「是你……」濃密的羽睫微微顫抖著。
「要不然你以為是誰?」他撫慰地輕笑,可是看到她眼中的淚水,心又不自覺地揪緊,十分明白她的委屈。
事實上,公孫柔才離座,他便藉故離開,不由自主地跟在她身後,因此方引才的輕薄舉止,他全看得一清二楚,本以為方引才會真如他所說的照顧她,豈料卻做出如此下流的舉動。
此時,除了莫名的怒火之外,段鈺天其實有些自責,如果他早點出手,公孫柔也不會遭人輕薄了。
他很自然地伸手,以衣袖輕拭掉她嘴角旁的污漬。
方引才看到他這樣親暱的舉動,不禁怒叫:「你在做什麼?!難道你不知道她是我方引才的人嗎?」
段鈺天還沒有開口,公孫柔已搶先一步恨聲道:「誰說我是你方引才的人?!」
方引才面帶邪佞之色,淫笑著:「難道不是嗎?都收了我那些東西了,還被我……嘖嘖嘖……」眼神瞥向她嬌柔的小手,再度獰笑。
「更重要的是,你爹也答應了這樁婚事,不是嗎?當著那麼多人的面,難道你以為這事還有更改的餘地嗎?」
公孫柔的胸口像是被人狠狠一撞,可她還是咬牙道:「哼!你不是人,是禽獸!待我稟明爹,爹定會取消這樁婚事的。」
「是嗎?」他笑得奸邪,目光依然猥褻地瞅著她的手。「我不過是將屬於我的——」
他話還沒說完,眼前白影閃動,思緒還沒轉過來,臉上已傳來陣陣如火灼燒般的痛楚。
方引才驚駭而不可思議的瞪著段鈺天。雖然因為對方身手過快,沒來得及看清,可是眼前唯一可能動手的人,也只有他了。
「是……是你!」他不敢相信段鈺天竟敢這麼做。
段鈺天泰然自若的拍拍衣袖,「我怎麼樣?我剛剛不過是忍不住出手教訓了只禽獸,難道方公子是禽獸嗎?」他挑起眉,雙眼射出精光,震得方引才不由自主地後退數步。
方引才氣得咬牙,雖然憤怒,可是被他這麼一盯視,卻怎麼也不敢再大聲說話。
「你給我記住!我爹絕不會饒過你,還有我祖父他們——」
段鈺天冷笑。「他們怎樣?你想,如果我將你姦淫郭家媳婦,害得他們一家四口上吊自殺,還有陳員外的女兒為你珠胎暗結……這些骯髒事一一告訴你那嫉惡如仇的祖父,你想,他會怎麼做?」
方引才大驚,說話的聲音開始發起抖來,「你……你敢?!」沒有想他竟然私底下調查他!
「你不妨試試。」
「可惡!」他低聲咒罵。
「還不快滾!」段鈺天揚聲怒喝。
當下,方引才嚇得幾乎腿軟,他臉色發青,連忙狼狽地逃走,待他飛奔到一段距離外,才轉身恨恨地說:「給我記住!這個仇,我方引才絕對會討回來,尤其是你,公孫柔——」
他嘴唇掀動,還想再說下去,卻看到段鈺天愈形陰沉的臉色,再不敢耽誤,轉身拔腿而去,但因太過匆忙,竟狠狠地摔了一跤。
「活該!」公孫柔氣不過,忿忿罵了聲,許是因為怒氣帶動酒意在體內擴散,她感覺一陣暈眩,下一瞬,整個人如泥般癱在段鈺天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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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著公孫柔回到她的閨房,將她安置在床上,望著她因醉酒而暈紅的俏臉,還有微顫的羽睫,段鈺天忍不住抬手輕撫她柔滑如脂的肌膚,心中對她的憐惜和愛意頓時排山倒海而來。
經過這一連串的事情之後,他終於瞭解,先前之所以向她求親,絕非只是單純想找一個女子為妻,真正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他喜歡上她了。
或許,早在「白馬寺」時,當他無意中抬頭,對上她那雙晶亮靈動的雙眼時,他漂泊的、心就已經決定了方向,只是猶不自知。
想到這兒,段鈺天微歎了口氣。
就在此時,繡榻上的她似乎有所覺,合著的雙眼微微掀動,突然,她呀地一聲,像是萬分驚慌地舉起手胡亂揮舞著,口中囈語不斷——
「走開,你走開,我討厭你、討厭你……」
段鈺天一愕。難道她真如此討厭他,連在睡夢中也要這般激烈抗拒?
這念頭像只無形的手,掐緊了他心口。
只見她額際隱隱滲出汗,蜷縮起嬌軀,顫聲道:「不……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你要做什麼?做什麼?!」
他心中黯然,卻還是忍不住輕輕地為她拭去汗水。
幾乎在同時,她猛然睜開眼,眼中佈滿驚慌,一看到他,在沒有任何預警下,突然撲人他懷中。
「段鈺天,是你、是你……」向來活潑、開朗的她,竟嗚咽地哭了起來。
段鈺天瞬時被震得心緒大亂。「怎麼了?」
她緊緊抓住他胸前的衣衫,哭著道:「你為什麼不早點出現?為什麼不早點來救我?你知不知道那個姓方的根本不是人!他不是人!我討厭他,我真的討厭死他了!」
段鈺天幡然醒悟,原來,她剛剛所說的人是指方引才,她討厭的人並不是他。
「好了,一切都過去了。你醉了,等睡過之後,酒醒了,一切就都忘了,好嗎?」心中竄過一絲甜意,他柔聲安慰,也頓時驚覺自己有多在乎她。
剛剛聽她這一嚷,明知她是因酒醉而發出囈語,卻因為太在乎,而不假思索地將囈語當真。
想想,段鈺天不禁自嘲地笑了笑。
「你真的希望我早點出現?」
公孫柔緊緊拽著他的衣襟,眼底都是淚,無限埋怨地看著他。「當然是啊!在我的心裡,你雖不是頂好,可至少是個好人、是個君子,但那姓方的混蛋根本不配當人,我討厭他,我一定要告訴爹!」
雖不是頂好……這話讓段鈺天愣住,心中正納悶這是什麼意思時,又瞧見她伸出手,兩眼直盯著自己的手背。
看她像是失了神的模樣,他忍不住低聲喚她,「柔兒?」
她卻是動也不動,半晌,突然牙一咬,像在搓洗什麼髒東西似的,使勁地用衣袖搓著自己的手背,雖然段鈺天趕緊阻止了她,但她嬌嫩的肌膚哪禁得起如此用力,已是又紅又腫。
「柔兒,你在做什麼?」他看了很是心疼。
她斜瞪他一眼,接著,像用盡了所有的力氣似的,目光變得渙散,雙眼微垂,但又勉力撐開。
「當然是把所有的痕跡都擦掉……我討厭他啦!還是你好……比較喜歡你……」說完,她濃密的羽睫垂下,只剩下均勻而規律的呼吸聲。
不過,她那句「比較喜歡你」,讓段鈺天為之心悸不已,望著她沉睡的嬌憨俏顏,他真恨不得能早一日擁有她。
在此同時,他對方引才也有了更進一步的打算。
第四章
公孫柔這一昏睡,醒來已是隔天,她頭痛欲裂,在小青的伺候下喝了些清粥,感覺好多了,然後又躺下歇息。
沒多久,她像想起了什麼,起身到梳妝台前,望著銅鏡中的人影發呆,漸漸地,昨日所發生的一幕幕歷歷在目,尤其是方引才那張令人作嘔的臉!
她幾乎是立即挽起衣袖,毫不猶豫地伸入洗手盆中使勁搓洗著,嬌嫩的肌膚立時紅腫一片,但她仍繼續搓揉,並用手絹不停擦拭,彷彿上頭沾了什麼污穢之物似的。
突然,她的背後傳來一聲歎息。
是他!
公孫柔不用回頭,也知道定是段鈺天。
昨日,他的挺身相護,她記憶猶新,心中雖然感動,但不知為何,內心深處就是不願他看到那令人作嘔、難堪的一幕。
因此,她沒有回頭,卻是下意識拉低衣袖,掩飾紅腫的手背,故作若無其事地說:「你怎麼又來了?」
段鈺天何嘗不明白她的倔強,他輕笑,故作輕鬆地說:「如果我說,我是關心你、放心不下你,你相信嗎?」他決定不再隱藏自己的感情。
公孫柔心中一震。「你在胡說什麼?我有什麼好讓你不放心的?」她只當他是信口胡謅。
「喔,是嗎?」他故意拖長尾音。早知道她不會相信,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希望能讓她再次開心地笑。
所以,他又故意說:「唉,也不知道是哪一隻母猴子,那日愛玩爬上了樹,卻又下不來,最後還是靠在下這麼伸手一撈,她的尊臀才免於開花。雖然那聲謝謝說得不情不願,但在下可是牢牢記在心上。」
母猴子?!聽到他又提及這件事,公孫柔猛回過身抗議:「我說過好幾次了,我不是母猴子,而且那日若不是你,我也不會受驚,手一滑而掉下樹,所以那日的謝謝根本就是多此一舉。」
「你確定?」見她又恢復了生氣,段鈺天莞爾,心想,他就是喜歡她這般心思單純的女子吧。
「當然。」她噘起嘴。
「那救鷹呢?也是多此一舉?」
公孫柔一愕,直覺地回說:「那當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