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姊,怎麼辦?」她們太明白公孫柔的個性,知道她真會這麼做,可又不敢收下這麼貴重的東西,何況,那還是極有可能成為公孫柔夫婿的方公子所送的。
知道公孫柔一旦使起性子來,誰也勸不動,月娘只好說:「好好好,那麼就依小姐的意思。小青,你就先代小姐收下這些首飾好了。」
「月姨——」公孫柔剛想反駁,卻讓月娘截去話尾。
「對了,還有件重要的事,瞧我都給忘了。夫人交代我請小姐過去一趟,相爺有交代,今天中午大家要一塊兒用膳呢!」她故意轉移公孫柔的注意力。
果然——
聽到中午大家要一起用膳,公孫柔心中有些訝異,向來只有在遇上節慶或大事時,府中妻妾和妻妾的孩子們才會一同出席用膳,今天究竟是什麼日子,還讓爹特地囑咐?
這事似乎透露出蹊蹺,不過,公孫柔想來想去,卻怎麼也想不出原因,只好放棄,反正到時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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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府中有個遍植奇花異草的宜香園,園中建有一座雕工精細的亭子,周圍植滿綠竹,看起來別有風味。每當氣候爽朗,公孫種興之所至,總會邀請所有妻妾或賓客一同在這兒用餐。
而今天的座上客,除了公孫種及妻妾、孩子們,和段鈺天及隨行的人之外,還有被公孫種視為未來夫婿的方引才。
由於公孫柔和方引才訂親一事,已在府中傳得沸沸湯湯,因此,就算隔著紗簾,但只要方引才舉杯,若有似無地朝著女眷這桌點頭示意時,不免會引起眾女陣陣訕笑,聽在耳中、看在眼裡,都讓公孫柔心中很不好受。
如果可以,她很想立即起身衝到方引才面前,喝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可是偏偏娘就坐在身邊,所以就算百般難受、憤怒,她都不能輕舉妄動。
無奈下,她只好忿忿地喝下一杯又一杯的酒。
「柔兒,你喝太多了,就算這是不容易醉的百花釀,喝多了,也還是會醉的。」賈氏怎麼會不知道她這唯一女兒的心思,何況,方才月娘已把她差點將方引才所送的首飾丟棄一事告訴她。她歎口氣,悄悄要人把剩下的百花釀都撒了去,免得又落人公孫柔肚中。
「柔兒,不是娘要說你,你什麼都好,就是太固執了。你仔細想想,如果方公子真是這樣不堪的人,你爹會將你許配給他嗎?」看女兒已流露出醉態,賈氏心中不捨又無奈。
「那是爹不知道啦!」聽見娘這麼勸她,她心裡更是嚥不下這口氣。
「柔兒——」賈氏還想再開口,卻讓仰頭喝下最後一大口酒的公孫柔給搶走了話尾。
「不行,娘,我一定要去和爹爹說,順便罵罵那姓方的臭小子才行,誰讓他老是賊頭賊眼地朝我看,討厭極了!」她已經無法忍耐下去了,加上幾杯酒下肚,膽子也大了,索性豁了出去,打算直接去找方引才理論。
賈氏忙抓住她的衣袖,「柔兒,你喝醉了,還是讓小青扶你回房休息吧。」
「我不要,柔兒才沒有醉呢!」公孫柔下意識想拂開賈氏的手,卻因為醉酒而渾身乏力,她癱軟地趴在桌上,雙眼迷濛,幾要合上。
賈氏忙示意小青扶她回房,邊拍她的手說:「乖,想睡就先回房去睡,房裡的床鋪不是舒服多了嗎?待會兒娘再過去看你。」
公孫柔已讓酒氣醺迷了神志,就算心有不甘,在小青的攙扶下,也無力再抗拒。
然而,走著、走著,才剛踏進綠竹林中的幽靜小道,公孫柔便不勝酒力,幾乎無法再往前跨步。
先前的一段路,已讓小青攙得滿頭大汗了,現下更是撐不住公孫柔整個人壓下來的重量。
「我先到那塊石頭上坐一會兒好了。」看到小青狼狽的模樣,公孫柔竟憨憨地笑了。因為酒氣,她粉嫩的臉上透著如朝霞般的暈紅,眼兒也水汪汪的,滿是醉意。
「好,小姐……」小青幾乎是用盡了吃奶的力氣,才能從齒縫中擠出這短短幾個字。
公孫柔逕自笑得開心極了,好不容易坐到石上,卻又滑了下來,跌坐在地。
「小姐。」小青嚇」跳,好不容易才又將她攙扶到石頭上,她卻又一骨碌跌了下來。
小青見狀,簡直是一籌莫展,見公孫柔雖跌倒在地,卻仍笑得樂不可支,像個孩子般,讓人想氣也氣不起來。
「小姐,你可不可以正經些!」
公孫柔噘著嘴,眼中含笑,很無辜地點了點頭,可是半晌,卻又憨笑著。
「沒關係嘛!要不然你先回去,我一個人坐在這兒休息好了。」
小青還沒回答,一個手搖紙扇,容貌俊美,長得甚至比女子更美麗的男人已走來,而且隨著他一步步接近,還隨風飄來陣陣薰香。
「啊!方公子……您好。」認出來人正是公孫柔的未來夫婿方引才,小青不禁羞怯地低下頭。
「你好啊!」他笑意盈盈地,雙眼不斷在小青身上打量著。「想不到丈人府中,就算是婢女,也有如此的風姿。你叫什麼名呢?是柔兒的隨身婢女嗎?」
他一點也不避嫌地接近小青,態度異常親暱,惹得小青心慌不已,不知該如何應付。
突然,他被人狠狠推開。
「你在做什麼?」公孫柔雙手擦腰,想瞪他,可是因酒氣作祟,雙眼不聽使喚地直往下垂,看來半點氣勢也無,倒顯得嬌憨可人。
「喔,是我娘子來了呵。怎麼樣?娘子喜不喜歡我精心為你挑選的胭脂和首飾?那可是我耗費許多心血才得來的呢!」方引才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搖著扇,笑得很是得意。
公孫柔雖然有些醉意,可卻聽得很清楚,想斥罵他,卻怎麼也提不起勁,身子再度軟下,若不是小青及時扶住,只怕她又要癱跌在地。
再度坐上石頭,公孫柔似乎再也撐不住,頭輕輕垂下。
「小姐,坐好喔。」
「嗯……」她懶懶地看小青一眼,然後點頭。
方引才心念轉動,突然說:「你先回去好了,娘子在這兒,我會照料她的。」
「這怎麼可以?!」小青驚愕。
「她可是我親愛的娘子,難道我會欺負她嗎?何況,她的確需要喝些茶醒神,你就先回去拿,我陪娘子在這兒等。」
小青猶豫著。
方引才有些不耐。「難道你忍心讓娘子在這兒遭受蚊蟲侵咬?還不快回去沏壺茶過來!」
語末,他竟是再也不客氣,驚得小青只好點頭答應,一方面也想,他畢竟是小姐未來的夫婿,應會妥善照料小姐才是。
「那麼奴婢就先告辭了。」
方引才揮了揮扇子,示意她快些離去,等到她的背影消失在眼前,他臉上立刻浮起一抹邪佞的笑意。
走上前,他俯低頭,以扇托起公孫柔的臉。「呵呵呵,想不到娘子喝醉的模樣也是這般嬌憨可人。」
公孫柔懶懶地睜開眼,一見是他,秀眉揚起,抬手一揮,卻因使不上力而被方引才牢牢攫住。
見她瞪著雙眼,他笑得更得意了,示威似的拉過她的手放在自己唇前。
「你……你想做什麼?!」公孫柔很想反抗,奈何渾身無力,感覺他呼出的氣息陣陣噴在她肌膚上時,她噁心得只想吐。
更過分的是,他竟伸出舌舔著她的手背!
「你——」因為過於驚駭,公孫柔的酒意頓時消了大半,卻仍無法使力,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做出如此無恥的舉動。
「好香啊!」他合起眼,一副很享受的模樣。
「你無恥——」陣陣噁心感上湧,她突然哇地一聲,毫無預警地張口吐了方引才一身。
方引才臉色大變,怒叫:「瞧瞧你做了什麼好事!」
他身上立時散發著一股腥臭味,他又叫又跳的,可是滿身的穢物卻怎麼也甩不掉。
「賤人,你不想活了是不是?!」他揮扇就想怒打公孫柔,不料卻被人硬生生擋下。
「段兄——」轉頭一看是段鈺天,方引才大驚。
方纔在用膳席間,即便他心裡極討厭段鈺天,仍強擠出敷衍的笑,刻意顯示出世家公子的風範,可段鈺天始終冷著一張臉,甚至還幾度對他投來輕蔑的眼神。
哼,他以為他是什麼人啊?不過是個化外之民,憑什麼和他這個出身良好的公子相比?
不過,眼下他還是虛假的說:「段兄怎麼來了?你看看,我這個未來的娘子真是惹人笑話了,竟吐得我滿身都是。」他表情轉得極快,眼中淨是虛偽的笑,半點也沒有為方才對公孫柔的輕薄感到絲毫歉意。
段鈺天根本不理他,逕自走到公孫柔身邊,伸手扶起她,柔聲說:「怎麼了?還好嗎?」
剛剛將穢物全吐了出來,公孫柔覺得舒服多了,可是接觸到段鈺天溫柔的眼神,又想到方引才猥褻的舉動,她不由得紅了眼眶,淚水在眼中打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