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他選擇林夢潔,女兒仍執意選擇他,也就等於選擇了「寂寞」!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感情路,如果注定要在上面走一遭,即使風霜雨露,也沒人攔阻得了。
讓盈盈闖一闖,有時候,幸福就是這樣闖來的。如果試過了,猶然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幸福,那麼至少沒有遺憾,而且在將來,還能去擁有一個屬於年輕的、勇於逐夢的回憶。
第二天,孫夫人特意整理了一間大房間給她充當縫紉教室。
盈盈一早就弄到紀蔚宇的身材尺碼,跑到縫紉教室裡面閒坐,一邊吃著蛋糕、喝著花茶,等待裁縫老師到來。
盼呀盼的,終於把很準時的裁縫老師給盼來了。
「老師!」盈盈一見等了老半天的人出現,熱情恭敬地撲上去,把她拉進縫紉教室內,「快來,快來,我可等死你了,請坐。」
孫夫人微笑關上門,知道女兒有辦法好好跟老師相處和學習。
裁縫老師長得乾乾瘦瘦,臉上皺紋很多,不過,慈眉善目的氣質仍掩藏不住。
「老師,這裡有花茶和黑森林慕思,要先吃嗎?」
「那就給我一杯花茶吧!」老師笑說。
她們坐著聊了片刻,幾句對話之間,老師已經瞭解自己的任務內容,也理解了盈盈少女情懷的詩心。
她們立刻結伴出門到布行選布、選扣子、選線,接著驅車回來,馬上討論定案披風大衣的款式。
「時間非常緊迫,我們必須今天完成打版、裁布這兩項工作。」老師說。
「好呀!」盈盈輕鬆地說著,好像以為很簡單。
「我來打版,你來裁布,這件工作很單調,卻需要你非常細心、非常耐性、非常專注地執行它。」老師又說。
「知道了,我會小心。」
「那我們開始吧!」
老師開始動手打版,每打好一片版子,就交給盈盈依樣剪裁。等到所有的工作完成,已經午夜一點鐘了,真沒想到這些步驟這麼耗時,還讓人疲憊不堪,頭昏眼花。
老師很滿意盈盈的成績,笑著稱讚她:「你裁布的工雖然不純熟,不過看得出很用心,也很細膩。知道嗎?每一件手工縫製的衣服都是有感情的,我看見你的感情在裡面。」
盈盈好感動。每一件手工縫製的衣服都是有感情的?紀蔚宇也能像老師一樣看見她的感情嗎?當他穿上風衣外套時,也能在冷風中,汲取她感情的溫暖與溫柔嗎?
「明天我們同一時間繼續工作。」老師告辭以前提醒她:「但是盈盈,在我來之前,你要做功課,練習使用縫紉機車線,學會把線車得筆直,就這樣,明天見。」
把線車得筆直有什麼困難?盈盈想。
她在老師走後,找了幾片碎布玩玩看。老師教過她,踩腳踏板,針開始上下上下跑動,盈盈拉著布往前車,咦?歪掉了;再拉回來,又滑開了……
偏不信邪!她讓雙手穩住,緩緩把布拉動,嗯,進步了一點點,才正得意,又車歪了,連手指也給針扎出血來。
有點痛!可是不算什麼,盈盈不眠的學習車線,漸漸上手,勉強還算車得像樣。
第二天,老師來了,看盈盈沒合過眼,不畏艱苦,一再一再練習重複的動作,手指上凝結好多被針扎傷的細小血痕,她很是動容。
這孩子真有決心,真有誠意,她更仔細而樂意地教導盈盈。
整件披風大衣製作過程很繁複,貼襯、整燙、車工、釘扣,五天五夜趕下來,且不論到底哪些部份是盈盈不靠人幫忙,自己獨立完成的?又有哪些部份是只能請老師代勞,她做不到的?總之,她傾盡全力了。
當披風大衣完成時,盈盈抱著它,又難過又喜悅地哭了一場。
「你是我看過最用心、最拚命的學生。」老師對哭泣的盈盈笑說:「希望你的心上人會喜歡得發瘋!」
禮物準備好了!
盈盈買來了精美的紙盒、包裝紙和卡片,放在自己房間的書桌上,對著發愣。
她知道她將先寫好卡片,可是,一個字都還沒寫出來時,她就百感交集地落淚了!
一張薄薄的卡片寫了長長的告白,她早已淚干又淚濕,掙扎在黑暗無助的愛情海裡,苦苦眺望著遠方永不可及的燈塔,對它祈願,也對它哀悼。
為什麼要哀悼?
因為她不想再搗亂,不想再破壞。過完他的生日,她將不再見他。
所以,她會盡量在最後一次和紀蔚宇相處的機會裡,當個她從沒當過的、紀蔚宇的好妹妹……
願老天保佑最後的一次相處,留下最美好的,足夠珍藏一生的回憶。
第六章
紀蔚宇生日這天,注重衣著的盈盈還是把自己打扮得亮麗奪目。若想要讓回憶美一點,就須從打造美麗的人事物著手。
她真的一早就來了。然後,先把自己準備的大禮藏在紀家庭院的一株矮樹叢下,才空著手按電鈴。
開門的是林夢潔,她今天也很美,盈盈笑了,給她打了一百分。
「小夢姐姐,你也來了!」
「盈盈,快進來。」
夢潔笑拉著她的手,把她帶入紀家大廳。
盈盈瀏覽著廳堂的佈置,每年都一樣,有人辦生日派對,就是緞帶、綵球、花籃和各式各樣繽紛好看的氣球。
「哇,孫家千金大駕光臨嘍!」紀蔚寰出現在樓梯,正慢慢走下來。
他今天的整個調子都是慢的,說話是慢的、腳步是慢的,臉上的表情也漫不經心,連嘴角都掛著一抹輕慢的笑意。
他有敵意。盈盈隨即意識到紀蔚寰與以往的不同之處……
「果然是二哥比大哥有魅力多了,如果今天是大哥慶生,我猜孫小姐還不見得肯賞臉呢!」
「老么,你在說什麼鬼話?」紀蔚宇不滿地喝止。
這傢伙像一隻刺蝟,自從他滿腔熱情被盈盈刻意忽視既而傷害後,他就變得陰沉而自嘲,看全世界都不順眼。
盈盈不答腔。
本來她是可以甜甜地講幾句好聽話,哄哄紀蔚寰。可是,不知怎麼,她失去要嘴皮的玩興。原來想要變「好」會那麼挫折?她心情是苦悶的,精神是恍惚的,情感是敏感易碎的。
「我說得不對嗎?」紀蔚寰顯然不想善罷甘休,又冷冷接著說:「不然,請問輪到我生日時,孫大小姐來不來?」
盈盈看著他,真的不想吵、不想鬧,不想破壞最鄭重的今天。
可是,不想歸不想,她卻聽見自己回答:「哼,不來!」
「不來就不來!」紀蔚寰被輕易地激怒,舊恨加上新仇,使他大聲反擊:「你別以為我們紀家兄弟稀罕你,你有什麼了不起?仗著人家對你有幾分好感就招蜂引蝶,把人家的真情玩弄於股掌,好增添你的風流韻史。一下子說要當大哥的女朋友,一下子又鬧分手,大哥不動氣,我可沒大哥那麼好欺負。告訴你,像你這種庸俗卑鄙的女孩,根本不配任何男人來愛你!」
盈盈閃爍一笑。不錯嘛!紀家總算有一個男孩,識破她的廬山真面目。
「你有完沒完?」紀蔚宇也火了,斥著紀蔚寰。
紀蔚寰無視警告,直逼著她:「怎麼樣?孫盈盈,你說話呀,你為什麼不說話?你心虛?默認?還是你……」
「沒有人拜託你來愛我。」盈盈從來就不好惹,她忍不住衝口說:「我當紀蔚庭的女朋友,我跟紀蔚庭戀愛一天就分手,關你什麼事呢?正如你所說的,他都不動氣,那何必要你來打抱不平?」
「你!」紀蔚寰氣忿地殺到她面前來。
盈盈安然坐著,睥睨著他,刻意使語調充滿不屑:「或許你根本只是為你自己打抱不平吧?因為那個當了我一天男朋友又分手的人不是你!」
「你——你回去!」他惱羞成怒。
要撕破臉就來吧,今天欺人太甚的不是她。
「抱歉了,我不是你請來的。你說對了一點,紀蔚宇對我來說的確有魅力多了,今天我來幫他慶生,我是他的座上賓,既然我為他而來,就不是你這號人物趕得走的。過完他的生日,我自己會走,但是別忘了到你生日的那一天,你千萬不要偷偷祈求上天,巴望著我的眷顧。」
她字字清晰而決絕,每一句話都不計後果,因為過了今天,她已經沒有所謂的後果需要擔心。
「你們兩個吃錯藥了嗎?吵死人了。」紀蔚宇再一次喝止。他強拉紀蔚寰:「老么,你跟我出去冷靜一下,別再丟人現眼!」
「不,我為什麼要出去?這是我家,憑什麼要我走?」他抵擋反抗。
他們兩兄弟彼此拉扯著,僵持著,紀蔚寰力氣不敵兄長,終於死不情願地被紀蔚宇硬往大門拖去。
他還要回頭喊:「二哥!我就說孫盈盈愛的人是你,你還不信,她只不過是利用我和大哥親近你,她詭計多端:心機深沉,現在你是不是相信了?」
隨著這句話後,盈盈看見紀蔚宇瞥來不歡的眼色,也看見林夢潔驚慌失措,不知如何防備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