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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言子夜

  有什麼辦法?誰教她是最善解人意的老ど,是兄姊們都最憐愛的好妹妹呢?

  「喂,你是不是瘋子?」趙似霞拍拍蘇流三的肩,算是在盤問了。

  蘇流三拚命搖頭。

  「那要是咱們鬆了你的嘴,你會不會亂講話?」她再問。

  蘇流三非常配合,又是一陣狂搖,以頸部動作來表現他「有問必答」的誠意。

  「有哪個瘋了的人會承認他是瘋子的?」趙似雲扁嘴,不以為然地哼了句,還是堅持他的「玩到底」立場。

  不料此話一出,就立刻接到來自於三個不同方向的「關注眼光」,那眸光彷彿在對他說:就算是瘋子也是你惹出來的麻煩!

  「好、好、好,不逗他就不逗他嘛!」他舉起雙手投降,暗示願意配合了。

  於是一群人圍在貢桌四周,由大姊做主動手取出蘇流三嘴裡的東西……

  「救……救命!愛主子救命啊!他們……他們想搶劫呀!」蘇流三一得到機會,立刻聲嘶力竭地狂叫。

  「還是快塞回去。」趙似雲當機立斷,將破布重新塞回蘇流三的嘴,截下他掙扎著仍想吼出的呼救。

  「瞧他這樣愛亂講話,幸虧當初沒讓他瞧見咱們的模樣。」老三悻悻然地開口。

  不對……好像有瞧見誰喔……

  姊妹們心有靈犀,極有默契,頭一撇,將目光全投向了他們家的惹禍男丁。

  ☆☆☆☆☆☆☆☆☆☆  ☆☆☆☆☆☆☆☆☆☆

  鳳愛帶著一隊人馬,循著北運河沿岸展開搜索。

  「愛主子,小的在那頭草叢堆裡撿到一頂可疑的錦帽。」有人急著邀功,連忙搶在眾人之前將發現到的「證物」面呈主子。

  鳳愛不吭聲,垂睫睨著手中的錦帽。鑲在帽簷上的那塊玉還是她去年過年時賞給小三子的呢,沒錯,這頂帽子的確是小三子遣落的。

  這就證明,小三子的確曾經行經此地,也確實曾在這兒遇上了什麼。

  正當鳳愛埋頭苦思之際,另一批由東岸跟上來的人馬亦趕來會合,帶頭的那人趕緊下馬回報最新狀況。

  「啟稟愛主子,船上屬下已徹底查過,沒留下任何打鬥痕跡。」

  「嗯,那金子呢?」這才是鳳愛關心的,她那一船的金子呢?

  帶頭的領隊面有難色,「小……小的沒用,還是……沒找到。」

  這群人全是「利滾利大錢莊」旗下養的馬隊成員,只因平常錢莊裡流通的財務量極大,有時客人若上門提存大筆款子,總得派人隨侍在旁保護安危才妥當。

  倘若客人交易的東西不是銀子,而換成其它價值不菲的珠寶首飾、房契地契、古玩珍品……之類的東西,那可就得由錢莊這邊派人去點收了,因此馬隊挑選的人才勢必得要有一兩下功夫底於才行。

  「沒找到,」鳳愛睞了一眼,抿唇淺笑,「那你還有膽子回來見我?」

  「呃……」那人冒著冷汗,「不……不過,屬下在船上倒發現了一樁怪事--」

  「喔,說來聽聽。」

  帶頭領隊箭步一挪,朝鳳愛的身側悄悄倚近,壓低聲音打小報告,「屬下發現,那些金子雖然不見了,可裝金子的箱子卻仍舊好好地被擱在船上,一箱也沒少。」

  鳳愛凝眸思忖,一瞬間,臉上的表情忽地認真了起來。

  金子失蹤,裝金子的箱子卻沒被搬動也未遭破壞?

  那一船的金磚、金條沉甸甸的,不拿大箱子裝載還真沒法子搬運。怪了,難道搶匪行搶不圖方便嗎?為啥竟捨棄簡單的方法而要另外費事兒呢?

  「這部分確實可疑,」鳳愛抬起臉,勾魂似的嬌媚眸子恰和面前的領隊迎個正著,她忍不住嘲弄道:「也好,留著你總算還有點用處。」

  「謝……謝愛主子……」

  驀然間,微濕的土壤像被嚇壞了似的猛打哆嗦……

  眾人都還沒來得及反應,便彷彿感到一陣天搖地動的震撼驟然逼近,才不過須臾光陰,又陸續聽到震耳不絕的馬蹄聲。

  「地……地在震哪!」有人開始不安地嚷道。

  「是……是不是搶匪又回過頭,想……想搶第二次呀?」

  「媽呀!俺還不想死,俺還沒討媳婦兒呢!」

  大夥兒七嘴八舌,人心浮動,全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動給嚇得慌了陣腳。

  「夠了,沒膽的全滾回去吃自己!」鳳愛扭頭喝道,神色鎮靜而倨傲,轉身一蹬上馬,提起她背上的雙刀迎向前方。「留下來奮勇抗敵的,回去後帳房領賞。」

  才一句話,士氣大振,愛主子的那句領賞……可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呀!

  「衝啊!衝啊!回去領賞囉!」

  他們快步追上愛主子的那匹栗色駿馬,械鬥前的威嚇之辭聽來實在異常喜氣。

  隔著叢叢野草,鳳愛尚看不清此刻正從西面迎來的「敵人」究竟是何模樣,但隱隱之中,卻又因聽到對方一路叫囂著:「殺呀!殺呀!」的暴戾之氣,間接印證了他們是敵非友的想法。

  「殺呀!殺呀!定要殺他個屁滾尿流、肚破腸流不可!」

  柳蟠龍身騎赤馬,手握鋼刀,只瞧馬鬃豎立、馬尾狂甩、馬蹄飛奔,那副張狂發飆的模樣恰恰跟牠主子這會兒的模樣真有幾分神似。

  一群尾隨在柳蟠龍身後陪著喊殺、喊打的隨從們,個個也學得賣力,深怕吆喝得太小聲,會令大當家的誤會自個兒不夠忠心。

  妙哉!妙哉!兩方人馬喊得都挺大聲,但驅使他們努力的動力卻各有不同,一邊是求於利;一邊則是恐於威……

  緊接著,兩邊勢力終於衝破阻礙,對峙在一灘淺淺的沼澤地兩端。

  鳳愛扯住韁繩,以刀柄磨蹭馬兒的腮頰,暗示牠隨時準備行動,「敢問閣下是路過這兒?還是有備而來?」

  「喲!還是個水噹噹的妞兒呀!」柳蟠龍扁嘴斥笑,撇頭向身旁的隨從們,使了個好不正經的眼色,「千萬別告訴旁人你們大當家的欺負娘兒們,這啊可是她先使壞擋了咱們的財路,知道唄?」

  「看來你們這幫搶匪是存心回來找碴的囉?」鳳愛冷冷一睨,眼中佈滿了不屑。

  過分,簡直欺人太甚!搶了金子還不知足,竟然貪得無厭又想再幹一票!

  眼前這搶匪的裝扮還真是名副其實,一看就是會打家劫舍的搶匪樣。

  就瞧這來人騎在那匹赤馬上,頭頂紮了條跟馬轡一模一樣的五彩花麻繩,散下的流蘇披垂至肩,每每隨著他的大動作而甩呀甩的,搖晃不休。

  那眉也是,粗粗濃濃的,不正經地猛對著她挑釁兼調戲,看了就惹人生氣!

  還有那一雙銅鈴似的大眼也生不對地方,明明就是個土匪頭子嘛,老天爺做啥還賞他那樣一雙看起來如此燦亮的明朗眼瞳?

  最可惡的,首推他那落腮鬍堆中的一口白牙了哩!哼,當個搶人錢財的盜匪有多了不起的嗎?居然還好意思笑,更惱人的是,還笑得如此毫不掩飾!好像深恐別人不知他牙齒有多白,才故意把嘴笑咧得那麼誇張離譜似的。

  討厭!討厭!完全不入她的眼!鳳愛幾乎想尖叫了。

  「找碴?」柳蟠龍挑眉吼道,一時激動,竟只聽到後面的話,卻漏了前面那句最關鍵的「搶匪」字眼,「是妳這惹事的娘兒們在找本當家的碴吧?也不去探聽探聽,居然連『蟠龍第一號』的錢也敢搶啊?就怕妳是拿在手上也沒膽量花!」

  「呸!髒人干髒事兒。」

  就瞧鳳愛忿忿執起雙刀,突地駕馬衝向柳蟠龍,在還未撞上他的人及馬之前,身子騰空一翻,雙刀筆直地朝柳蟠龍腮邊的那撮糾髯交叉一揮--

  「再罵呀,倒要瞧瞧你那撮大鬍子底下的嘴究竟有多髒!」

  完事後,她很故意地甩了甩雙刀,低笑,朱唇輕輕一吹,乘勢將刀鋒上殘留的胡碴給吹掉了。

  轉眼間,柳蟠龍彷彿威風不再,兩邊腮幫子上的鬍子各被削了一小撮,不多不少,卻剛剛好漏了一丁點對稱的空隙。

  他睜大眼瞪著正前方,眼前,這嬌俏的娘兒們菱唇微噘,英姿煥發的神采魅惑著他的雙目;他張大了嘴,喉頭間發不出丁點兒聲音,幹幹澀澀的,像莫名其妙被卡了顆核子一般,難不成這滋味就是他平日在澡堂中聽弟兄們瞎扯的那種什麼「看對了眼」嗎?

  嘖嘖嘖,瞧呀,這身子真是俐落得沒話說,那雙刀在她手上,簡直活像長出一對銀光翅膀的鳳蝶,就這麼飛啊飛的翩翩然停在他面前……

  完了,完了,這次他鐵定完蛋了啦!

  這舞著雙乃的姑娘幻化在他眼前,就好像一塊味道鮮美的嫩羊肉,無奈卻燙得他吞不了口。而她唇畔才剛綻開的那一抹笑,根本和他種在後院裡的那株嬌艷玫瑰沒兩樣,一樣美得可愛,一樣多刺扎人。

  忽地,身旁有聲兒竄出,躲在他背後畏畏縮縮地提醒,「啟……啟稟大當……大當家的,她……她壞了……壞了您最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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