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站立著一個魁梧男子,粗獷的臉上有絲憂色。
「浩風有消息了嗎?」
「還沒,不過她逃不掉的,我不會放過任何背叛我的人,尤其是她。」
聲音裡的冷冽無情,讓後者臉上又添一絲不安。
陸士剛此刻真不知該偏袒哪一方才好。那晚他臨時決定,不請自來地來到傲劍山莊,本想問候羽蝶的傷勢,並表明想認她做妹子。
沒料到,迎接他的是一場驚人的變故。
中毒且傷勢頗重的袁浩風,雖已自行處理過,仍是在床榻上足足躺了三天。可見羽蝶在下毒時,毫不心軟。
傷好後的袁浩風,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往日的溫文和善,像是已成過往雲煙,蛻變成今日的深沉冷厲。
而始作俑者,是他一心欲認的妹子,令他左右為難。明白了前因後果,他仍私心地偏袒羽蝶。不是他不夠義氣,而是以現在的袁浩風而言,他怕羽蝶一旦落入他手裡,怕是會被他折騰得很慘。
「怎麼?看來你怕你的妹子落入我手中,在替她擔心。」他譏笑道。俊美的臉上無一絲笑意,闃暗的黑瞳泛著森冷的光芒。
「浩風,這到底是一場誤會,羽蝶會這麼做也是情有可原,何不……」
「住口!」他厲聲低吼,打斷他的求情。
「好個情有可原,我袁浩風不是個可任人耍著玩的人,她敢這麼做,就該有勇氣承擔我的報復。你放心,我允諾過,她還有半年逍遙的日子可過。半年一到,你再替她擔心還來得及。」
沒有人能在戲耍他後,全身而退。他永遠也忘不了。她視他的真心為無物,那冷絕的眼神,和那令人心寒的話。
見他拂袖而去的身影,陸士剛不由得低歎出聲。
衣袖忽遭拉扯,俯身見到一個嬌小的身形,兩道濃眉微揚。
「臭丫頭,你怎麼來了?」他太沉溺於自己的思緒中,竟沒發覺有人接近。
「大塊頭,我不喜歡現在的表哥,表哥他變得好可怕,不再是以前老愛逗著我玩的表哥了。」若薇一張小臉皺成一團,可憐兮兮地說。
「臭丫頭,我又何嘗喜歡。」陸士剛彎下身,疼惜地輕撫她柔嫩的小臉。
「你會恨羽蝶嗎?」
小臉微垂思索了下,再抬起堅定地搖頭。
「我知道羽蝶姐姐誤會了大舅,才會做出傷害表哥的事來。羽蝶姐姐很可憐,全家死得很慘,我可以瞭解她的心情。」
兩年前,他們全家慘遭山賊殺害,只留她僥倖存活下來。當時,她也怨恨過,雖然仇也報了,但每當午夜夢迴時,仍不免淚沾枕邊。
「我知道羽蝶姐姐是真心喜歡我的,她沒有像迷昏大家一樣迷昏我,反倒哄我睡。雖然她是懷有目地接近我們,但至少她沒欺騙過我;只是,她對表哥太殘酷了。」
她雖年幼,但有些事仍看得很清楚,表哥對羽蝶姐姐是動了真情,所以才會無法原諒她,以致性情丕變。
陸士剛放心地吁了口氣,拍拍她的小臉,歎息道:
「現在我們也只能靜觀其變了。」
是好是壞,冥冥之中自有定數,只希望結局是圓滿的才好。
第四章
艷陽高照,炙熱的光芒四射大地,偶爾吹拂而過的輕風,也挾帶一些黏意。在這午後時刻,暖風吹來格外引人嗜睡。
「小小姐,藥來了。」一道輕快的聲音,喚醒趴伏在桌上的小小身形。
巧兒甫踏入房,就見她的寶貝小姐竟趴在桌上入睡,心疼地輕呼隨即響起。
「小小姐,你要睡怎麼不上床去睡,趴在桌上睡多危險,萬一跌下椅來,可怎麼辦才好。」
「巧兒你別緊張,我才剛趴下,就被你吵起來了。」
婉琴小臉上露出一抹討好的笑,自小由於身體的關係,被眾人保護過度。活到十三個年頭,有時難免會覺得煩,但早熟的她心知眾人的擔憂,懂事的不令人為難。
巧兒搖頭輕歎,將熬好的湯藥小心地端放在桌上,才逼:
「這藥已有些溫了,正好人喉,快喝吧。」
「嗯。」她乖順地捧起碗來,小口小口地喝下,渾然不覺藥的苦澀。
一旁的巧兒看得好生心疼。小小姐從小就是藥罐子,她這條小命能存活下來實屬不易,全靠少爺和小姐遍尋奇珍藥材,才能活到現在。也難為了她小小年紀,喝的藥可比平常人一生中喝得還多。
而她卻全無怨言,不論藥苦得可比黃連,仍足用頭不皺一下,教人看了都覺得不忍。
「巧兒,怎麼我每次喝藥,你的臉就苦成一團,活像喝藥的是你似的。」婉琴眉眼含笑,取笑道。
「小小姐我是在替你不捨耶,你還敢笑我。」巧兒雙手叉腰,伸出手指.作勢要呵她癢。
「對不起嘛!別過來。」她尖叫連連,繞著桌子和她玩捉迷藏。向來蒼白的小臉因活動而染上紅暈,看來俏麗可人。
「好了,別玩了,快停下來。」巧兒擔心她的身子,連忙喊停。就見她只跑一下子,就喘個不停,心下更是氣惱自己。
「別擔心,我沒事的。」接觸到她憂心的眼眸,反倒笑著安撫她。
「先坐著吧!」扶她落座後,確定她無礙,才鬆了口氣。
「小姐這次帶回來的藥材,看來藥效很好,這兒日你精神氣色都好很多。」
「巧兒,你知道姐姐是去哪了嗎?消失了一個月才回來,問她又不肯說。」她好奇地問。總覺得姐姐有很多心事,卻又不肯告訴她。
「我也不知道。」巧兒眼神閃爍,不自在地回道。
「是嗎?」小臉失望地垂下,畢竟年幼,還不懂得分辨真偽。
巧兒雙眸憐惜地望著她蒼白的小臉,該算是上蒼的疼惜吧!
年幼的她,遭逢巨變,加上身體的病痛折磨,讓她遺忘一些原該有的記憶,免去了身上背負的重擔。只是苦了另一人——
「巧兒,我想出去走走好嗎?」企盼的大眼瞧著房外,更希冀能踏出大門,走人人群。
「不行。」清柔的嗓音由外響起,走入一個身著粉色衣裙的絕色女子。
「姐姐!」婉琴一見著來人,高興地撲向她。
羽蝶彎下身,細瞧著她半晌後,唇畔滿意地揚起淺淺地笑靨。
「看你氣色好多了,我就放心了。」
輕撫她小巧的臉蛋,看著與自己相似的容顏,眼前的小人兒,是自己在世上惟一血脈相連的至親。
對她,她向來不吝惜付出關愛疼寵,卻也有更多的憐惜。若說這世上有誰能牽制住她,也惟有眼前的人了。
「姐姐。既然我身體好多了,可不可以出去走走?」她渴求地問。 』
「婉琴乖,讓巧兒陪你在宅內走走就好。再等一陣子,確定你病情較穩定後,姐姐再帶你出門。好嗎?」
對她的要求,她從不忍拒絕,但事關她的身體,不慎重是不行的。
「喔。」小臉神色一黯,但下一刻,又恢復她的笑臉,拉著她的手,要求保證。「一言為定,我會乖乖喝藥,到時候姐姐也不可食言喔。」
「一定。」她寵溺地輕點她小巧的鼻頭,對她的懂事,感到欣慰。
兩姐妹閒聊了一會,直到她小臉稍有倦意,哄完她午睡後,交代了巧兒好生照料,才放心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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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沒有想過,有什麼方法可以讓婉琴身上的寒毒根治,不再為病痛所苦。」一道清亮的聲音,陡然響起,頓住了欲推門而人的羽蝶。
清艷姣好的臉上,泛起她一貫地淺笑,推開房門,逕自人內。
為兩人各倒了一杯茶,才看向尾隨而來,充滿英氣的女子。
「你說我有可能沒想過嗎?」她反問,唇畔的笑有絲苦澀。
「每當她發病為寒毒所苦時,我的心就如刀割般地痛苦,恨不得能替代她。這麼多年來,遍訪名醫,卻也只能找到減輕她痛苦的藥方,始終無人能醫好她。」
「有,有一人倒是可試,但你絕不會想找他。」宋芸率性地落座在她對面,清秀的臉上有著難得的嚴肅。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提起。」她淡道。脫俗的美顏不興一絲波紋,舉杯輕啜了口茶。
「可他卻是眼前惟一能醫治婉琴的人,他曾入宮替皇太后看診過,醫術就連皇宮內的御醫,都自歎不如。」雖然知道她的不願,但她仍是要說,就怕婉琴的病拖不了太久。
「這事我自有主張。」她眉眼未抬,語氣淡漠,顯示話題到此為止。
「你……」宋芸沒轍地聳肩。「算了,今回來是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又有什麼事了?」柳眉微蹙,心下有不好的預感。
果然——
「其實這件事與你也有關係,你該聽說過,近來這兒出現了一名採花賊。每到夜晚凡是家中有未出嫁的閨女,都是他掠奪的目標,目前已有八位女子遭受污辱。此人作案的手法是先用迷香,再一逞獸慾,我們追查的結果,此人該是『捻花聖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