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床上彈跳而起,頭上傳來的劇痛卻讓她倒了回去,不禁悶哼一聲。
「你醒了,來,先喝口水。」溫柔的大手遞過溫熱的水杯,極盡呵護之能事,讓水慢慢滋潤她乾澀的唇。
「謝謝。」聲音低嘎,她用暗沉破碎的聲音問:「我睡多久了?」或許現在出去還來得及吧?
「想都別想。」他看穿了她的意圖,不讓她有再動歪腦筋的機會,「你已睡了整整兩天,這時才去太遲了。」
這兩天,她小姐睡得倒好,反倒是他為她提心吊膽的,擔憂著她的病情,眼都沒闔過。
「唉,看來我爽了一次約,唉,你怎麼都不叫我起來呢,這樣我下次發預告信就沒人會相信了。」她苦心經營的聲譽就這麼毀於一旦。
「這是為你好。」別的不說,光她那病懨懨的身子,哪能全身而退呀!擔心的目標移轉了,不怕賀家的財務任她予取予求,而是擔憂她不能安然抽身。
「我知道你對我最好了。」她抽手輕拂上他的眉頭,沒睡到覺,他看來也有幾分疲累,不想與他爭辯,此時寧靜的氣氛好好,她一點也不想破壞,「那現在我餓了,你說該怎麼辦才好。」
「冰箱裡有食物嗎?」他不抱希望的問。
「當然有。」答案倒是出乎意料之外。
葉南纋不敢置信,因為蕼荁從頭到腳,從左到右都不像個會下廚的人,而且這屋裡一點油煙味也沒有,他半信半疑的打開冰箱,入眼的皆是冰淇淋、水果之類的東西。就說嘛,這女人喔。
「吃這些東西不餓?」女人的食量都這麼小嗎?
「當然會餓,所以還是要出去吃呀。」沒頭沒腦的,真不知他在想什麼,這個年代外食這麼發達,沒人會活生生將自己餓死的,「我現在真的好餓,你真不給我東西吃呀。」
向客人討起東西吃,這不知是哪門子的待客之道。
「我去買些東西,你別出去。」不能怪他多疑,畢竟蕼荁心思跳脫,是否是想藉此支開他以溜出去,那可難說。
「你看我現在的模樣,像有力氣去做壞事嗎?」她似笑非笑,這男人也未免將她的智商看得太低,「這種自尋死路的事我可沒興趣做。」
「那你休息一下,我馬上回來。」就信她這一次,她現在看來甚是虛弱,而且她發出的預告信也已過期了,現下這個時刻她應該會安份守己才是。
他眼裡的不信任戳傷了她的心,抑不住心裡揚起的深切悲哀,他們之間畢竟是有段差距的。
他走到門邊,一雙小手突然自他身後無聲無息的環住了他,她的臉蛋貼著他的背,音調虛軟無力,「為什麼不相信我?」
那帶淚的眸子與平日的跋扈截然不同,在她無謂的心情下,她有顆敏感脆弱卻多情的心,只是他背對著她,沒能看到她悲切的神情。
「對不起。」心放下了,甘願選擇去相信她。
還沒徹底感受她的怨懟,才轉了身,就讓她的吻打斷了,她的唇既冰涼且火熱,狂肆的熱情有種玉石俱焚的驚心動魄。
他的猜疑讓她深刻的瞭解到,他們畢竟不是站在同一陣線的,他有他的堅持與立場,正如同她也有要去完成的承諾,一次、兩次的原諒,不代表可以諒解一輩子,誰知哪一天當他的道德良知勝過愛她的心時,她又該如何消受那難堪。
「你愛我嗎?」不想像世間女子一樣庸俗,老愛拿這問題大作文章,在愛與不愛之間反反覆覆,還以為那是人生大事,但現在她經歷了,才知道肯定的答案可以安撫下一顆惶惶然的心。
心動沒有道理,愛與不愛也不是由時間或見面次數來衡量,她一次就成功的撞進他心裡,成為他心口最重要的那塊肉,叫他再也難以割捨,對她的戀戀不捨,想呵護疼惜她一輩子的感覺,是愛吧。
「我愛你。」肯定的答案說出他的堅決,他向來清楚明白自己要什麼,關於愛情,他執著定了蕼荁,不須多問,她是他獨一無二的答案,想從此相伴偕老,直到永遠。
她笑了,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心情她與他一致無異,她眼中漾滿暖暖柔情,輕柔卻堅定的說:「我也愛你。」公平互惠的原則下,她也要他聽分明她的心意歸屬。
「別再做那危險的事了。」舊事重提,他知道她不愛聽,卻非說不可,不說,怕後悔,說遲了,怕遺憾,因為她的倩影在他心裡生了根,他沒辦法去想像任何失去她的可能。
「可不可以別說這個?」找不到兩全齊美的方法,她寧可逃避,何況這事也快有個終結了。
「不行。」他堅持,「告訴我為什麼非要與賀家作對。」
「不知道。」她一向不去探究別人的恩怨。
「你就不能稍稍考慮我的感受嗎?我不想失去你,如果你真的只是喜歡那些玩意,只要你開口,不管是什麼,我一定親自雙手捧上。」他苦口婆心。
是夠誠意了,但,「你不要說了,我不愛聽。」她孩子氣的用雙手將耳朵搗住,頭搖個不停。
「你為什麼執意非要如此做不可?」想到她夜裡的失常舉止,他恍然大悟,「是有人要你這麼做的,對不對?」
「你為什麼非要逼我不可,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是不是下次我動手了,你就要公事公辦?」就是這層跨不過去的鴻溝讓她在心裡為兩人劃上好寬一道距離。他維護公理正義當然沒錯,她無權開口要求他非得法外施恩,非得諒解她不可。
「如果你再有動作,我一定不再放過你。」他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姑息養奸,否則這個世界不就亂了,要是大家都有值得同情的理由,那公平與真理又哪裡需要存留的價值。
「那你等著吧,八月中旬夢天游輪上,賀幸桐的『摘星』我一定會再度光臨。」她的眼裡儘是倔強。
「你……」他硬生生的壓抑住自己的怒氣,「昨晚我看見你在哭、你在掙扎,是不是你現在的所作所為都與那有關?」若是,他願不惜一切代價來助她逃離那惡夢的糾纏,她一直都不像是個有理說不清的人,卻唯獨這件事情,始終彆扭的堅持。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頭一撇,眼裡悄悄閃過瑟縮。
她已不再怕佟百梅了,不再讓她左右自己了,但畢竟童年的印象太深刻,在潛意識裡她仍有那層畏懼,那是搖頭否認也抹滅不了的事實,只是,她一直不願讓那樣的自己被他瞧見。
「膽小鬼,我還以為你無法無天慣了,不知道什麼叫害怕。」她的倉皇讓他心生不捨,不再對她咄咄相逼。
「才不是呢。」她爬上他的腿,細瘦的手臂攬著他的脖子,無限愛嬌的口吻,「我不是膽小鬼。」
「你是。」他逗她,喜歡她嬌羞的模樣。
「人家不是嘛。」她不依的扭了下身子,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你是。」身子有些燥熱難耐。
「不是。」她吻住他的唇,原是想哄騙他改口,誰知起了頭,兩人卻陷入纏綿紼惻中。
抬起頭,他順順她的發,望著她嫣紅的臉蛋,情難自抑的再吻了一下後才說:「你還在發燒,該多休息的。」
她在他身旁咕噥幾句,頭抵著他的肩窩不再抬起。
他扳起她的頭,「你說什麼?」
她皮皮一笑,將唇貼在他的唇瓣上,含糊不清的開口,「我說我不要休息,我想吻你。」
歎息逸不出口,因為早叫相依的唇辦封個密固,世界天旋地轉,愛情在氣喘吁吁中發出愉悅的笑聲。
他的眼中有強自壓抑下的慾火在燒著,這個小妖精,非常善於點燃他的慾望,讓他滿腦子色情思想。
她吻吻他的眉心、吻吻他的頸,小手不安份的來到他胸前,玩起他襯衣的鈕扣,然後身子不甚規炬的東磨西蹭。
他深吸了口氣,抱住了她,「你再這麼玩下去,我會控制不了自己。」
「早說嘛,要女人開口求歡那多不好意思呀!」她佯裝不在乎,但嬌怯的神態卻將她的情緒透明化了。
第五章
葉南纋將蕼荁抱起,置放在床上,襯著大床,她看來更形嬌小。
將她捧在手心,她荏弱的外貌會讓人想多花點心思去珍愛,而她靈巧的心思又讓人不得不折服她的聰慧,她渾身上下都籠罩著神秘,但舉止之間的光明坦率卻又是明亮不已,他在她身上找到矛盾的氣質,不禁想層層剝繭,找到最原始、最真實的她。
室內幽幽昏暗,只有黃昏還殘留的光影帶著炫爛繽紛的色彩從落地窗裡投射進來,落在水藍大床上,也落在蕼荁嫩細如雪的肌膚上,五彩斑斑的織成妖異的美。
她徜徉在光澤中,與他精瘦結實的身體一同讓色彩包圍,望著他幽黑的眼眸中有她的美麗,她柔柔的笑了。
他深吸了口氣,心漏跳了一拍,震懾於她的美麗,即使看了她一千、一萬遍,即使在心中一再重複溫習她的絕世容顏,卻怎麼也膩不了,不僅僅是迷戀上她的美,更迷醉於她散發出的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