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刻的齊磊根本無心聽下任何解釋,他霍然狠抓住元碧紗的臂膀,惡狠狠地怒視著她!
「本少爺偏不讓你如願以償!」不知哪來的蠻力,他將她狠狠拽到床上,元碧紗來不及反應,只覺人被一拉一推地倒了下去,待回過神來,這才發覺自己已被齊磊推倒在床上,他則一腳跨在床上、一腳支在地面,居高臨下的俯望著她。
「磊……」少爺二字未脫出口,齊磊突然俯身而來,一瞬間,她直覺緊閉雙眼,撇過頭去,讓他本欲著落之處撲了個空。
「你本來就是我的人。」齊磊的聲音沙啞地在她耳邊低送,他伸手掐住了元碧紗的下顎,將她的頭扳回來正視他。「只有本少爺決定要你或不要你,你以為你能自己做主嗎?」
元碧紗無語。
他的話都是對的、不容反抗的;早已是命定事實的……可是……
「可……可我……」她緩緩睜眼,清亮水眸淚盈於睫。「可我再賤也是個人啊……」
齊磊一愣。
「少爺要我、不要我都沒關係,只求您別在這裡……不要在這裡……那……只會讓我覺得自己好髒……」真糟糕……她這是、這是怎麼了?為何眼淚一旦決堤,似乎就再也止不住呢?
「因為這裡是妓院?」
元碧紗搖頭。
「那不然是什麼原因?」齊磊冷凝地問。
因為她會想,自己是這床上的第幾個女人!
「說。」齊磊的緊迫盯人還在持續。
元碧紗卻摀住了自己的嘴唇,只因自己的牙關已完全不受控制的喀喀碰碰起來……
「說!」齊磊怒喝。
「不……不要逼我……求您不要逼我……」她沒有要求的權利,沒有鄙視他尋花問柳的資格,所以,求他不要再步步相逼!
為什麼這麼怕?
不……或許該說的是……為什麼……這麼嫉妒……
而她卻不能嫉妒,只因嫉妒是罪,她怕,怕齊磊看到她醜惡的面目後,再也容不下她!
淚水彷彿在代替她那說不出口的真心話,源源不絕地自眼角如珍珠般滾落,齊磊怔怔瞧著那眼淚,只覺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失落。
她似乎一直都在被命運強迫,父親死了,被逼得賣身葬父;到了齊家,被逼得到他身邊服侍;等他長大,她又被逼著跟他圓房……
她嘴上順從,齊磊卻隱約感覺得到她心中的灰色地帶,那是他無法掌握的,他厭惡這樣,他曾想要突破她的武裝,然而卻滴水也滲不進……
「滾……」他突然一個起身,背對著元碧紗低聲嘶吼著。
沒有了禁錮,元碧紗很快地從床上直起身子,齊磊緊繃的身子宛如背負著龐大的壓力與憤懣,恍如是因她而起卻又沒有針對著她,更像是在對自己發怒……
不自覺地,她伸出手,卻在即將觸碰到他的那一剎那……
「滾出去!」齊磊一聲暴喝,元碧紗的手僵在半空中。
這或許就是他們注定的相處模式,一種永遠沒有交集的距離……
伸平的手掌,慢慢握成了拳,然後……向後緊縮回胸口……
怎麼樣都沒關係了……
元碧紗站起身來,越過齊磊,牛步地朝著門口走去。
她不敢回頭,但即便不回頭,她仍能感覺得到那一道凌銳而灼熱的目光,正在她的背脊灼燒,似要將膽小又不敢攤牌的她挫骨揚灰……
這是她自找的,她活該。
宛如打了一場兩敗俱傷的仗,他們都已經累得連正視對方的勇氣都沒有了……
打開房門,提起腳步,她跨出。接下去的日子,要怎麼再和他相處呢?
她不曉得,但至少她知道,若是再不逃離這裡、逃離他的視線範圍,只怕她再也沒力氣了……
「逃吧……逃吧……你逃吧……」齊磊看著她失措的背影,揉起桌上一疊紙張便往地上丟。
當蕊仙察覺到不對勁而進房的時候,只看見滿地紙團,齊磊支著額頭,神色陰鬱地坐在桌前,她幽幽地歎了一口氣,倒了一杯茶遞到他的面前。
「磊少爺,好大的脾氣啊!」
齊磊煩躁地推開那遞過茶來的纖纖玉手。「走開,別來煩我!」
蕊仙看著潑到地上的茶水,緩緩的濡濕了周圍的紙團,只是淡淡一笑。「對我這麼凶也就罷了,對那姑娘也如此的話,恐怕會被討厭吧!」
「她不敢。」
「是真的不敢,還是表面上不敢?」蕊仙呵呵一笑。「我說磊少爺,虧你還宿居妓院、畫仕女圖,怎麼連女人心都還摸不透個七、八分?」
齊磊抬起頭來掃了她一眼,然後便將她拉到自己懷中。
「我不知道別人不打緊,知道你不就好了?」說著便欲伸手進蕊仙衣中,不料蕊仙格格直笑,硬是將他的手給抓了出來。
「別別別,我的爺兒,您別上了火才拿我當解藥,回家去找那姑娘吧,她才是你喜歡的人,不是嗎?」
「喜歡?」乍聽到蕊仙說出這兩個字,齊磊不由得一愣。
「喲,不然是什麼?」蕊仙饒富興味地看著他。「你大少爺難道不知道這兩個字怎麼寫嗎?」
齊磊霍地起身。「胡說八道!」
蕊仙兩手一攤。「是是是,反正我這種風塵女子人微言輕,說什麼都是白搭,磊少爺您大可不信。」
「你這麼喜歡說風涼話嗎?」齊磊冷嗤了一聲,往外頭走去。
「磊大少爺去哪兒啊?」蕊仙倚在門邊媚笑著。
「回家!」齊磊丟下兩個字,便逕自往外走去。
當齊磊懷著複雜的心思回到家裡,才一進門,就有人跑過來迎接了。
「磊少爺,您終於回來了,宴席都準備好了,就等您呢!」那家丁道。「容大人一家還有老爺、夫人都已經在座了,您快入席吧!」
「嗯。」齊磊低應了一聲,往設宴的地方走去。
老實說,他現在的心情真是差透了,只想誰都不理地悶頭睡一場覺,可要是繼續待在留春樓,指不定蕊仙又要拿什麼有的沒的話酸他,而他確實心裡還在意著那個哭泣的女孩……
緩步踱進宴客廳中,他迅速的掃了一眼。
她不在。
一瞬間像是吁了口氣、心中卻又隱隱不安,然而容不得細想,旁人的聲音已經傳來。
「終於把你給等回來了!」容禺玄的聲音傳入他的耳際,齊磊看著那熟悉的樣貌,沒想到多年不見,此刻的他除了容貌更為大人樣之外,其他的仍是未變。
「磊哥哥!」容宛兒亦跟在兄長後頭叫了一聲,她規規矩矩的坐在椅子上,雙手握住膝頭,她的模樣已然是個青春正盛的美麗姑娘,然而說話卻仍稚氣未脫。
「好久不見。」齊磊向他們點了點頭,又對著容滿生夫婦作了個揖。「晚輩遲到了,望容世伯和世伯母見諒。」
容滿生呵呵一笑。「沒關係沒關係,來了就好,快快入座,別餓著了我們家這丫頭,她從方才就直嚷著開飯呢!」
「爹!」容宛兒不依地大叫,眾人熱絡地笑成一片。
第8章(2)
齊夫人趁著齊磊走到她身邊時,輕輕拉了一下他的袖子,在他耳邊低問:「碧紗呢?她怎麼沒跟你一塊兒回來?」
齊磊聞言,神色微微一變。
他以為先行離開留春樓的她早到家了,只是不出來見客而已,但是聽母親的語氣,她壓根兒就還沒回來。
咬了咬下唇,他直覺就想轉身去找人,然而齊夫人手中暗暗使勁,彷彿在示意他留下來。
齊磊錯愕的看了母親一眼,齊夫人又在他耳邊低聲說了一句話。「碧紗可以待會兒再去找,你不可先行離席,否則對你容世伯太不禮貌了,你爹也會臉上無光的。」
齊磊愣了一下。
父親的面子會比碧紗重要?他真是越來越搞不懂母親了,向來那麼看重元碧紗的她,竟然會說出這種話?
儘管心中存著這樣的疑問,齊磊在母親的堅持下,只得坐了下來,他才一落坐,便發現對座的容宛兒一直盯著他瞧。
「磊哥哥。」還不待他說話,容宛兒已經開口。「碧紗姊姊呢?」
「我命她到廚房張羅去了。」齊夫人直接替齊磊回答了這個問題。「怎麼,宛兒想她了?」
容宛兒不禁嘟起小嘴。「碧紗姊姊都不曉得在忙什麼,下午從觀音寺回來,本來還說要教我怎麼調胭脂呢,可是她卻不見了……」
「好好好,別著急,晚點等她不忙了,我就讓她來陪你?」
「真的?」
「你世伯母說的話何時有假了?」
就在容宛兒高興地撫掌而笑,氣氛看上去一片融洽時,齊磊抿唇不語,只是不停轉動著手中的茶杯,似乎心不在焉。
容禺玄察覺到他的異樣,倒也沒有戳破,只是逕自談笑,待得酒過三巡,大伙吃吃喝喝得都差不多之後,他才站起身來,走到齊磊身邊,搭上他的肩膀。
「齊磊,咱們可好久沒聊聊天了,要不要到外頭走走?」
齊磊哪有那個心情,不過想到也許可以趁著到外頭散步的機會,順便探探元碧紗的蹤影,他也就沒有異議地站起身來,兩人趁著眾人不注意之際,逕自走到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