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那些男人總是對小石頭的酒窩有怪異的感覺,以為自己心裡有病,怎麼會被一個少年的酒窩給迷惑住?!只好叫小石頭少笑一點,那他們心裡就會好過一些。
「是的,洪管事!」他恭敬地站好。
「我記得你從來到現在都在東宅院裡。」洪民會安排小石頭在東宅院,還不是因為這裡進出的人少,怕小石頭隨便一笑,把宅裡的丫鬟、奴婢的心都勾了走,那豈不鬧得天下大亂,他這個管事也不用管人了。
「是的,洪管事!」他現在連牙都不敢露了。
「今晚,大老爺有個非常重要的客人要住進寒星樓裡,你得給我小心的伺候著,別怠慢了貴客,否則你有幾個腦袋都不夠死的。」洪民嚴正的警告。
「小的一定會好好服侍貴客的。」看這情形,小石頭也知道來人非富即貴。他來到東宅院這麼久了,還沒見過需要出動這麼多僕傭來打掃,更沒見過洪民這麼的慎重其事。
「還有,別對貴客亂亂笑。」洪民又囑咐了一句,才又匆匆忙忙離去。
洪民暗忖,要不是小石頭乖巧勤勞、做事認真,他早就讓他走人了。
小石頭看著洪民的背影,勾了勾唇角,他不笑時的唇角,顯得沉靜而憂傷。
會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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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頭西落,霞光映滿天際。
累翻了一群僕傭,大家正想喘口氣時,洪民又趕著來驗收成果;他上樓下樓、東摸西摸,徹底將寒星樓檢查一遍,就怕有任何遺漏之處。
直到洪民滿意地點了頭,才對著僕傭們說:「辛苦了,你們都做得很好。」他賞罰分明,這是帶人的基本原則。
僕傭們疲憊的倦容上,被管事稱讚後,都有了淡淡的笑意。
洪民看了看僕傭,又繼續說:「小石頭、大樹、臭牛,你們三個留下,其餘的回去吧。」
這三人原本就是負責東宅院的,其他來打掃的僕傭都是洪民臨時從別處徵調過來幫忙的。
沒點到名的僕傭,卸下了重任,趕緊離開東宅院。
洪民看著三個年紀相當的少年,說:「你們三人來到連府也有好一陣子了,我相信你們的辦事能力,絕對不會給我漏氣。」
三個少年面面相覷,不明白洪管事的意思。
「待會大老爺會陪著貴客在寒星樓用晚膳,你們提神點,千萬別在大老爺面前出了差錯,不然連我也救不了你們。」
三人差點驚訝出聲!通常招待貴客都會選在主宅院的大廳裡,要不然也會在大老爺的南宅院裡,寒星樓通常只讓貴客休息住宿用,這會兒怎麼會在這裡宴客?
洪民嗤了一聲,「別一副沒見過大場面的樣子,這是大老爺臨時決定的,洪總管交辦下來的,你們也該學習學習,總不能一輩子不成氣候,永遠當個僕傭。」
大樹和臭牛趕緊點頭應好,小石頭見狀,也只好跟著點頭。
「別問東問西的,嘴巴最好牢靠點,大家謹慎機伶些,別讓我在外頭聽到什麼癱言瘋語的,到時就讓你們吃不完兜著走。」洪民耳提面命一番,就怕這三個乳臭未乾的小子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是的,洪管事!」大樹、臭牛、小石頭連忙應聲。
「我去廚房交代。」洪民走到大門口,又折回來,「去去去!去換一套乾淨的衣衫,瞧你們一身髒兮兮的,別丟了大老爺的面子。」
「是的!」三人又應了聲。
直到洪民離開東宅院的範圍,大樹和臭牛才大喘了一口氣。
「這是怎麼回事?從來沒看過洪管事這麼緊張過。」大樹瘦長的手腳,連說帶動作的揮舞著。
「是什麼貴客?難道有三頭六臂?該不會是什麼大官吧?」臭牛壯碩的體格倒是人如其名。
大樹和臭牛同時看著小石頭。
從一進連府,三人就被編派在這東宅院,相處幾個月下來,培養了深厚的友情。
「待會兒就知道了,我們還是小心點,千萬不要多話。」小石頭眨動靈活的大眼。
三人之中,小石頭算是最聰明,還識得幾個大字,大樹和臭牛把小石頭的話奉為圭娘,常常以小石頭的意見為意見,誰讓管事一個眼神,小石頭就能猜出個七、八分。
小石頭也在思忖:連旭日到底請了誰來?
以一個文人背景的連府,又請得動何方的江湖人士?
雖然這二十年來,連家兄弟在商場上大有斬獲,財富急速擴展,從絲綢布匹、酒樓客棧到錢莊銀樓……各行各業都可以看到連府插足,但是,連家兄弟的文人本質並沒有因為財富遽增而有所改變。
他的好奇心被吊吊得高高的,恨不得晚飯的時刻快點來到。
他跟著大樹和臭牛回到僕傭的大通鋪裡。
大通鋪原本可以睡上六個僕傭,現在只住了他們三人,空間就格外的寬闊。
在小石頭的提議下,認為該保有個人的私密,於是取下床帳,改用木板替代隔間,並在床前拉上厚實黑色的布幔。
小石頭的臥鋪選在最裡邊,中間則睡了大樹,離門最近的外邊則睡了臭牛。
臭牛常說他身強力壯,萬一有什麼宵小侵入,他才好保護大家。其實,宵小礙於連府的威名,有誰敢入侵呢?
小石頭拉上布幔,確定無走光之慮,才換下一身的髒衣服。
「小石頭,好了沒?」布幔外,大樹催促著。每次小石頭一換起衣服,總是慢吞吞的,男人嘛,衣衫隨便一套不就行了,幹什麼需要花這麼多的時間?
「來了啦!」小石頭束好腰帶,才拉開布幔。
臭牛憨厚地笑著,「小石頭,你什麼都好,就是換衣服時像個大姑娘,非得要躲在布幔裡才肯換。」
臭牛的嘲笑讓小石頭紅了臉,不過他膚黑,臉紅了,也沒人發現。
「就是嘛,都是大男人,衣衫一脫,哪兒不能換呢?」大樹邊走出大通鋪,邊嘟囉著。
小石頭跑到了大樹面前,不依的雙手又著腰,「你們兩個今天怎麼了?串起來欺負我?我就是不習慣在別人面前換衣衫,不行嗎?」他氣呼呼地瞪大了眼。
小石頭的伶牙俐齒,大樹和臭牛可是領教過,大樹趕緊討好地笑著,「我們哪有欺負你呀,只是隨口說說。」
「是啊!」臭牛也附和。
小石頭雖然膚黑,生起氣來,卻別有一番韻味,眼尾一睞,讓大樹和臭牛看呆了眼神。
「還不快走!等著洪管事來抓人嗎?」
「走……走……」大樹和臭牛跟緊了小石頭的步伐,不敢耽擱。
怎麼小石頭的年紀比他們小,個頭也比他們小,他們反而聽起小石頭的話來了?真是怪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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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石頭、大樹、臭牛,三個人嚴陣以待,就等著大老爺帶貴客到寒星樓來用膳。
時間愈晚,大樹和臭牛的腳底就抖得愈厲害;從來沒有見過這等大場面,更沒有接近過大老爺,聽說他是個老好人,慈眉善目的,不過還沒機會見過他,總是不知道傳言是真是假,心裡頭還是落不了實。
「瞧你們沒用的,這樣就怕了?」小石頭嘲笑著他們。
「誰怕了?」臭牛挺直了腰,一副虎虎生風的樣子。
「又不是沒招待過貴客,我們怎麼會怕呢?」大樹嘴裡不承認,心裡卻正在發毛。
畢竟他們都只有十八、九歲大,剛從鄉下到連府這種大宅第工作,待會兒可能連端個茶,都怕茶水灑得貴客一身。
「不怕最好,待會兒別什麼事都要我做。」小石頭眼尾飄了飄,跩了起來,跟好兄弟們笑鬧。
大樹和臭牛互看了一眼,還來不及向小石頭求饒,洪民的聲音就已經在外頭響起──
「冷爺、童爺,這邊請!」洪民在大門口彎著腰,恭迎貴客進入寒星樓。
大樹和臭牛全身寒毛豎起,求救似地看著小石頭。
小石頭眼微瞇!怎麼連旭日沒來?難道他又錯失了跟連旭日面對面的機會?
一前一後進入大廳的是兩個身材結實頎長的男人。
先進入大廳的男人,剛毅威嚴的表情下,有著令人窒息的氣魄。
後進入大廳的男人,好奇地東張西望,顯得有幾分毛躁。
不過,兩個男人同樣的出色,同樣有令姑娘家為之傾倒的俊傑。
「冷爺,請上坐!」洪民伸出右手恭敬地比著大廳裡屬於主位的位子。
被稱冷爺的男人依著洪民的指示威嚴地坐下。
姓冷?江湖上誰姓冷?
小石頭迅速地在腦子裡翻轉一遍。難道是火龍堂的人?
是冷非雲?冷御風?冷拓海?還是冷浪雨?
如果真是火龍堂的人,這下事情可棘手了。
「還不快點上茶!」洪民的吆喝聲打斷小石頭的思緒。
小石頭不敢妄想兩隻呆若木雞的大樹和臭牛會去泡茶,想也知道他們被這個場面給怔住了,他只好手腳俐落地端來上好的龍井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