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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黃千千

  跟蹤著臭牛和臭皮,冷家的二爺冷御風和他的貼身護衛狄劍晨來到大娘家外。

  「原來她就是能讓大哥動用到火龍令的女人。」冷御風遙看著簡陋的屋舍,溫文地淺笑。

  狄劍晨問著:「二爺,現在該怎麼辦?」

  冷御風語調平緩地說:「劍晨,你守在這,別半途出了什麼差池,不然我那大哥鐵定會傷心一輩子。」

  「是的!」

  「我得去通知大哥,不然再晚上一步,怕他和他的心上人,只能陰陽兩隔了。」冷御風在冬風裡搖起了折扇,輕步緩移,好一副悠閒樣。

  「二爺,需要先到城裡請個大夫嗎?」

  「我會帶著大爺和大夫一起回來的。」

  不管屋內的心焦如焚,冷御風策馬而去,仍是不急不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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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熱鬧的大街上,明知小石頭不可能出現在紛紛嚷嚷的人群裡,冷非雲還是不死心地探索著每張有著相似身形的臉孔。

  他行至巷弄間,一柄骨扇從他肩後襲來,他反應靈敏地側身閃過襲擊,出拳就是急殺的一掌。

  「大哥!」冷御風收回扇子,俊逸斯文地含著笑。

  「御風!」冷非雲收了掌,喜出望外,在這個節骨眼上,能遇上足智多謀的二弟,如同多了救命的仙丹。

  「大哥,你這樣盲目尋人,只會白費力氣。」冷御風溫文儒雅樣,說起話來總是含著笑迎人,就像個白面書生。

  「你怎麼會在這裡?」他以為二弟該在南方。

  「我心裡著實好奇,究竟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值得你拿出火龍令來。」冷御風一臉的興味,大哥真的是狗急跳牆,很多事都失了分寸。

  「你只要幫忙找人即可。」冷非雲言下之意,是不用冷御風多問。

  「大哥,你縱橫江湖這麼多年,我還沒看過有什麼樣的姑娘可以讓你這樣寢食不安、心焦如焚?我倒想早點見見那姑娘有何等的姿色,可以讓大哥這樣不顧一切後果。」冷御風說話緩緩而溫和,不像冷非雲的鏗鏘有力。

  「童二都告訴你了?」冷非雲無以反駁,雖是親兄弟,但他本來就話少,讓他無法將自己的心事說出口,他只能寒著臉,默認這一切。

  「童二能不說嗎?他若不說,我還饒不過他呢。」冷御風剛好回到長安城,正巧逮住上火龍堂動用火龍令的童二。平時童二和大哥形影不離,會獨自落單,事情鐵定不簡單,沒想到,這沸騰長安城的神偷竟會是個大姑娘家,還跟大哥這個鏢客扯上不清不楚的關係,這件事可有趣了。

  冷非雲太瞭解二弟的性子,兄弟間的事,只要讓二弟知道,就非插手管到底不可,看來不用他請托,二弟必會出手相助。

  「御風,我只想盡快找到她。」

  「我已經找到了。」

  「找到了?!你說你找到小石頭了?!」相對於冷御風的事不關己,冷非雲糾結住的表情,化成濃濃的喜悅。

  冷御風點了頭。

  「在哪裡?快帶我去!」他抓起了冷御風深藍的衣袖。

  「大哥別急,我已經讓劍晨守在那兒了。」

  「御風!」他知道一向鬼計多端的二弟決不做白費力氣的事。

  「火龍令讓我攔下來了。」冷御風語意深長的。

  「你要什麼條件?」

  「大哥,夠爽快,火龍令就暫時放在我這兒,等哪天我要討回恩情時,大哥可別忘了。」冷御風笑法斯文,心思卻是賊得可以。

  「走吧!」冷非雲已經等得不耐,再下去他會先一手掐死眼前這張笑臉。

  「走吧!」冷御風笑得此女人還媚,平時威武不屈的大哥,今天竟讓他要脅,看來這個小石頭姑娘實在不是個簡單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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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石頭輾轉反側,睡不成眠。

  師父說,她是沖煞命,會克父克母,克光祖先的家產,所以父母不得已,才把剛滿月的她送走;可是這不是她的錯,為何她要自小無父無母、流離失所?

  「娘呀!你在哪裡?心兒好想你。」夢魘中,她呢喃地嚷著。

  連心,連心,師父說,娘因為要跟心兒心連心,才會單名取個心字,可是娘親的心,心兒怎麼觸摸不到?

  「娘呀,心兒跟你去好不好?」

  同樣是女兒,親爹可以為了連若茵,不顧性命且散盡家產,而她卻還要背負害死母親的罪名、孤苦無依的長大,她情何以堪呀!

  「娘呀,你怎麼狠心丟下心兒呢?」

  她的額上點點汗水,熱汗濕透了衣衫,冰冷的布巾敷上了她的額,她感到了一陣涼意,想醒卻醒不過來。

  矇矓中她看到娘親白衣飄飄的身影,她想抓卻抓不到。

  「娘呀!你等等心兒,你別走那麼快!」

  「別去,我不准你去,你哪兒都不能去。」冷非雲握緊她冰冷的手。

  已經讓她服下兩帖內傷藥了,她卻一點起色都沒,看來二弟從城裡請來的蒙古大夫一點用處都沒有。

  她整個身子都因為出熱汗而濕淋淋的,不幫她換下,不幫她運功療傷,她的命就危在旦夕。

  「娘!我好累,我真的好累,娘,你帶我走吧!」

  「御風,幫我守在門口,誰都不准進來。」冷非雲對著房內的二弟說。

  「走吧,大家都出去吧,冷大爺要幫小石頭療傷。」冷御風趕著大娘、臭牛、胖妞和狄劍晨出去。

  房內一下安靜下來,冷非雲將她移向木板床的內側,自己坐上了木板床的外側,床帳一拉,杜絕外邊所有可能的目光。

  她的身子他不是沒看過,他已下了決心要對她負責,今日再幫她怯寒療傷,應該不算失禮。

  扶起她,讓她的背對著自己,幫她脫下寬大的衣衫,對於美背,他沒有絲毫的邪念,他雙掌運功,輕輕地貼上她的背。

  她嚶嚀著,娥眉皺起,胸口的熱火,燒得她痛苦難耐,她不自主地扭動著身軀,想趕走身體內的不適。

  「小石頭,乖,別動。」他專心地運著掌功,緩緩將真氣輸運到她體內。

  那低沉有力的嗓音,有安定人心的作用,她似乎聽進了他的話,不再躁動。

  之前不敢隨意為她運功療傷,就是不清楚她的內力底子,怕真氣一運,她承受不住時,不但救不了她,反而會害她氣血攻心。

  可是,現在她藥石罔效,他只能小心為之,試上一試。

  一運功,他才發現她內力的薄弱,她根本沒有將基本功練好,只仗著身子輕盈靈巧,她又怎能在瞞騙眾人之下,當上來無影去無蹤的神偷呢?

  事情透露著古怪,他卻無心思細想。

  一柱香的時間過去,他打通了她窒礙的血氣,才緩緩收了掌力,調勻呼吸後,才放下自己的雙掌。

  將她輕輕放倒在床上,替她脫下已全濕的衣衫,再幫她換上大娘準備的乾淨衣衫,看她原本慘白的臉上,現在稍微了有點氣色,他的眉心不自覺放寬了些。

  探了探她的鼻息,呼吸均暢了些,他放下一顆懸吊的心,再擰一把濕布巾,擦拭著她出汗的容顏。

  他永遠不能忘記,她跳湖前那絕艷的一笑;她得抱著多大的勇氣,才能這樣縱身跳湖,她心裡受的委屈,她可以來告訴他,他定會盡全力為她解決,可是她什麼都不說,她竟然什麼都不說!

  聽她睡夢中的囈語,他猜她該就是連旭日的大女兒連心。

  可憐的小石頭!如她所說的,她從小就是無父無母的孤兒,她當著親生父親的面前跳湖尋死,是要給活著的人後悔?還是要讓活著的人安心?

  沒想到連旭日,一個書香之家的傳人、滿腹經綸的文人,腦袋裡竟是迂腐的商人觀念,這麼輕易相信江湖術士之言,狠心地把剛初生的女兒送走,不但斷送了小石頭的一生,還間接害死了失去女兒的連大夫人。

  他為小石頭感到不值與難過。

  什麼是沖煞命?人定不是可以勝天嗎?為什麼寧可相信術士之言,而輕易割捨父女的親情?就沒有勇氣與命運搏上一搏?

  他心憐著她,那張未上黝黑妝彩的臉蛋,如今卻白慘淡淡,難怪她只願當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小石頭。

  他情不自禁,撫上她的臉頰,低了頭,吻上那失了血的芳唇。

  他在心底發誓,再也不會讓她受到分毫的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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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更天了?天亮了嗎?

  小石頭從床上驚醒,混沌的意識還在矇矓中,眨了眨眼,再眨了眼,她的視線歸了位,她記起來了,這是臭牛家的臥房裡。

  她從床上坐起時,驚動了趴睡在床板上的冷非雲,冷非雲坐直身體,定定地瞧著她。

  從他幫她運功療傷到現在,又過了一天一夜,大夫開的藥和大娘熬煮的米湯,她總算有辦法喝進去一些;此時,她的燒退了,臉色紅潤了些,他懸吊的心,也隨著她的復原而稍稍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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