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竟會是舅舅!
陸修棠怎麼也不敢相信,平時甥舅感情雖稱不上融洽,但也不至於是敵對的關係,而舅舅竟然是那懷有異心的人,這是不是意味著,母親的死亡是在他的威逼之下而發生的?
一定是他設了陷阱讓事情發生的,這念頭一起——「可惡,竟然是他!」他恨恨的說。
「知道是他就好辦,總好過大海撈針,不知道該防誰。」她益發的篤定。
「好辦?這麼多年沒被發現,他一定把證據湮滅了。」
「我一定會讓他束手就擒的,一定!」她斬釘截鐵的說。
「一定?」他懷疑的看著她,「妳怎麼能這麼篤定,難不成妳早就掌握了他的罪證?」
王瑩潔搖搖頭,「還沒,但並不表示沒辦法,比如說,把他逼得狗急跳牆,就不信他還能沉住氣,況且,在我的人生裡有一句名言:只要是我想完成的夢想,全宇宙都會聯合所有力量來幫助我。」恁的驕傲,翻開手掌,「拿來。」
「什麼?」
「鐲子啊,我用伯母的日記交換了鐲子,不是嗎?」她伸手搶取,然後套在手腕上,剛剛還氣得七竅生煙的她竟衝著他翩然一笑。
「妳……」他真要被這女人搞昏了。
她走了幾步,旋過身來,食指抵在他鼻尖上,「對了,你應該早知道你跟董事長的關係了對不對?」
「妳又想做什麼?」他又習慣的皺眉。
「好,今天先饒過你,總有一天我要好好聽你說這一切的故事,現在我還有其它事要處理。」轉身又要離去。
「妳想做什麼?告訴我,妳不會笨得想要去找我舅舅當面逼問他什麼吧?」如果自己妹妹的生死都可以不顧,那麼還有什麼是舅舅做不出來的?他不想她出意外的,不想。
「不用擔心他,你要先擔心你自己,因為那一天很快就到了,我要聽你親口說這一切。」王瑩潔手指撫過他的下唇,甜甜一笑。
那晚,陸修棠搬離了陸家大宅,因為明知自己愛她,卻又不知該用什麼樣的身份去面對她,小叔或是繼子?咳,男人,有時候是比女人更矛盾的生物。
☆☆☆☆☆☆☆☆☆☆ ☆☆☆☆☆☆☆☆☆☆
高階主管會議在一股低迷的氣氛下舉行,王瑩潔打扮得花枝招展,坐在位子上媚眼嬌笑,而陸修棠則是面無表情的盯著資料。
「好了,今天會議就到這裡結束。」王瑩潔聲音甜甜的說:「對了,趁大家都還在這裡,我有一件事情要跟大家宣佈。」
一群夢想陞官發財的男人紛紛精神了起來,陸修棠則是投了記狐疑的眼神給她.
她攏攏發,「是這樣的,這些日子施副總為集團勞心勞力的,其實前董事長早感念他的付出,一直希望對施副總有更實質的回饋,所以……」她緩下口吻,那雙充滿魅惑的眼一一審視過每個人的臉上。
有羨慕、有嫉妒、有憧憬、有失望,至於陸修棠是不高興的,眉高高的冉起,雙手拱得發緊,王瑩潔在評估著他是不安多過於生氣,還是擔心多過於震懾。
再看看當事人,施啟銘的臉色也起了數變,剛被點名時,他像是遭受攻擊而伺機反擊的獸,可發現沒有立即的傷害,還有善意的褒獎,他容易驕矜的模樣又完全表露無遺,當真以為自己功不可沒呢!
「大家都明白我跟施副總的關係,而我一向是內舉不避親、外舉不避敵,」她淺笑後隨即斂容,「所以,從現在起,施副總將自集團團隊光榮退休,副總的位子擇日遴選適合的人選,現在,讓大家鼓掌感激施副總這些年的付出。」
一時震天的掌聲漫過天際,王瑩潔優雅徐緩的互擊著掌心。
掌聲一歇,她繼而說笑著,「舅舅也該是回家安享天年的時候了,今晚讓我們這些做晚輩的陪舅舅好好吃頓飯,在場的主管一道作陪,散會。」
砰的一聲,陸修棠與一臉鐵青的施啟銘同時站了起來,一旁的主管噤若寒蟬的準備觀看一場龍爭虎鬥。
施啟銘發飆的破口大罵,「妳這是逼宮、是明褒暗貶——」說得氣急敗壞,七竅生煙,「妳想要隻手遮天,所以不惜剷除異己,妳也不想我在這集團待了十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竟敢想一腳踹開我!臭丫頭——」他踹開椅子,氣氛緊繃。
「舅舅,您又折煞我的好意了,辛苦工作這麼多年,老為了那一塊五毛的錙銖必較,這才讓集團這麼生存了下來,你瞧董事長就是過度勞累才走得早,我總不能為了自己好,便把舅舅的性命賠上,這種泯滅人性的事我做不來。」
「妳說什麼,妳說什麼?!」他的拳頭都要捏爆了,「妳這死丫頭還咒我死!」
「舅舅,在家修身養性也沒什麼不好,你瞧,你一生氣就臉紅脖子粗的,我真害怕有一天你會血管爆裂腦中風,要多當心才是。」她笑容不減的說。
此話一出,在場的主管不是瞠目結舌,就是暗自竊笑。
「董事長,所有主管的任命與否都要審慎思考,絕對不可以貿然行事。」陸修棠出言排解。
他萬萬沒想到王瑩潔會選擇正面迎敵的方式,而且做足了挑釁,難道她不知道舅舅懷有什麼樣的私心嗎?他可以犧牲手足,當然也可以犧牲任何一位阻撓他的人,她為什麼不把自己的安危掛在心上?
「我當然是經過審慎考慮。」
「我建議這事情先緩下,新副總遴選也還要一些時日,等到有適當人選再讓施副總退休。」
「不,適當人選我已經心中有數,對象是我從美國聘請來的專業人士。」
「可這實在……」陸修棠仍試圖阻止。
「我說陸總監,我這董事長想要親自任命一個主管難道還沒有權力嗎?」
「閉嘴,我不會善罷甘休的,妳把我攆出去,我就會讓妳後悔。」施啟銘怒火中燒,抓起面前的水杯便往王瑩潔身上砸去,憤而離席。
只見她曼妙優雅的揚起文件,蓮步輕移幾許,水落在她腳邊,渾然無傷她的美麗,「各位看看,這準確度這麼差,我怎能不擔心他年歲已高?散會吧!」手一擺,她率先走出會議室。
「等等,董事長——」陸修棠快步跟了出來。
她拿喬的頭也不回的回辦公室,他亦步亦趨的跟上,隨口向秘書交代,「董事長暫停會客、接聽電話。」跨步入內,門一關隨即落了鎖。「妳為什麼要這樣做?」
「為什麼不可以?」她挑釁問。
「妳明知道這會讓自己暴露在危險之中,妳答應過我不會這麼衝動的。」他雙手撐在她的桌前,兩人的距離只有咫尺。
「我問你,你知道他的罪行對不對?」站起身,她緩緩走向陽光灑入的窗前。
「沒錯,但苦無證據。」
「既然苦無證據,何不讓他自己送上證據來?」她要讓他自曝缺失,輕鬆的掌握他的罪證。
「可是妳這樣太冒險了。」他激動的上前來到她身邊。
「坐以待斃不是我的風格,主動出擊才是我的選擇。」
「但是妳剛剛拐彎削了他一回,讓他下不了台,只怕事情會很棘手,就當我求妳,妳多想想自己的安危好嗎?」他覺得她是在玩火,一個不小心隨時送命。
王瑩潔睞過一眼,「我問你。」
「什麼事?」
「你搬走是什麼意思?躲我?」她挑眉一睨。
「我——」口拙,那是矛盾,一種想要接近又害怕接近的矛盾心態,好半天他才說:「我們都需要一點時間冷靜思考。」
「那麼你思考好了嗎?」咄咄逼人的口吻。
「大……」
「住口,大什麼大,別忘了你根本不是董事長的弟弟,而是兒子,唯一的兒子。」
他避開她的眼睛,「妳又何必這麼逼我?」
叫繼母嗎?他怎麼叫得出口?天知道他有多嫉妒父親把她的配偶欄佔據了。
王瑩潔一把揪住他的領帶,將他的頭扯下,兩人的唇就這麼理所當然的交會。
稍稍退離,她訕訕的說:「我一定是變笨了,竟然喜歡你這樣的男人,連愛都不敢爭取,不倫又怎樣,愛情本來就是興奮又渴望的瘋狂表現。」
話落,陸修棠心一震,為她這樣的告白而欣喜若狂,卻也為自己的躊躇不前而愧赧。
在失去依怙的環境下成長,她不是那種嬌弱等待保護的女孩,可她越是無畏,他就越為她感到心疼。
「這樣的妳會快樂嗎?在大家的蜚短流長中。」他又習慣的顰起眉,就像一個鴉片癮者戒不了那致命的氣味。
揚起頭,她迎視他的目光,「我不說過嗎,只要是我想完成的夢想,全宇宙都會聯合所有力量來幫助我,只要我希望自己快樂,我就會快樂,快樂不難,難的是敢不敢爭取。」
下一秒,她輕輕一躍,雙手攀住他的頸,帶著熱切,像是要在一瞬間燃燒殆盡似的,她吻著,生澀卻大膽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