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睜大了眼,不解地瞪著他。「你不覺得黃秘書比較適合做這件事?況且我粗手粗腳的,萬一弄丟了其中一樣,我就算把下輩子賣給你也賠不起。」
他走近她。「我就是要妳去,這是妳的工作內容,妳要做的是盡力表現好而不是推三阻四,東西是為妳準備的,我不會收回,妳不用擔心,就算我收回了,也不會再轉贈他人。」他撥開她胸前髮絲,動作輕柔,她卻下意識偏閃,戒備地看著他。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你不會又想出什麼法子來耍弄我吧?我可沒那麼笨!」她疑惑的在他五官上掃視,想探出他的意圖。
「就算是,妳有選擇的餘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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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今晚設計師幫她設計的髮型是大波浪垂下的浪漫風,否則她一路不耐煩東扯西捻的結果,遲早會成為派對中最受矚目的訕笑對象。
對她而言那一鬈鬈垂胸的波浪事小,那身黑色低胸後背半截挖空的晚禮服才令她混身不對勁。她不僅得小心翼翼的走路以防那細跟鞋互相打架而出糗,裸露的背在夜風中乘涼原可忍耐,但三不五時搭上去的手掌讓她手臂起了無數疙瘩,行動不似乎時利落的她無計可施,只好低聲喝道:「我自已會走,把手拿開!」
闕弦喬不以為忤,竟在她肌膚上輕捏了一下。「鎮定點!」神情泰然的佔她便宜。
他慣於出現在這種場合,舉手投足間意態雍容、大方適切,迎面而來的社交界人士、名媛,一一與他熟絡的把臂寒暄、輕擁吻頰,然後不論男女皆狀甚自然的打量她,笑問:「新朋友?」
他微笑點頭,也不多做解釋,然後牽著她往裡走,繼續與下一波碰到的舊識交談。她這才發現,這個品牌代理商是他的好友,他是特地來捧場的,否則依他那極易不耐煩的性子,根本無法在這種場合待太久。
坦白說,這裡出現的人十之八九她都叫不出名字,頂多面孔熟悉,那也是拜常出現在報章雜誌的他們所賜,無論男女皆穿金戴銀--穿戴的可不是升斗小民買得起的名牌飾品。謝銘心在這群人當中已算低調了,那些人無不挖空心思多招些攝影記者青睞,她甚至驚訝的發現有個女人的晚裝就只幾塊布料搭在重點部位,神奇的是行走間竟不會穿幫,成功的展現出令男人失魂的身段,真是令人歎為觀止!
這不是一項代理歐洲名牌服飾的發表會嗎?怎麼竟是這些來賓在爭奇鬥艷?
闕弦喬的外型在這群非泛泛之輩中頗為突出,看得出來有些年輕女人極力想與他攀談,但一見他身旁的陌生面孔,且又見他親膩的牽住她,個個展露勉強的笑容,離去時與友儕交頭接耳,恐怕少不了對她評頭論足一番。
像觀看動物園裡的奇珍異獸,她環顧衣香鬢影、觥籌交錯的會場一遭後,開始不耐起來,扯了一下闕弦喬的衣袖。「我腳很痛,找個地方坐吧。」
他笑了一下,扶住她的腰。「我們過去坐吧,要走秀了。」
前方有座搭建好極為炫目的伸展台,底下已坐滿了與會人士,當夢幻般的音樂響起、瑰麗的燈光四射,一群身著名師設計服裝的模特兒由兩旁接續走出。
「喬。」一隻素白清秀的手搭上他的肩,嗓音柔美,她回過頭,有些愕然,身後的女人是她今晚唯一叫的出名字的,她是當今曝光率極高的實力派演員--方曼菲。
「可以借一步說話嗎?」她的目光沒有離開過闕弦喬,明顯的不把謝銘心放在眼裡。
闕弦喬偏頭對謝銘心囑咐:「我很快回來,別亂跑。」她聳聳肩。
看方曼菲倚著他的姿態,兩人必是關係匪淺,這年頭男人有錢有勢,不左擁右抱享盡艷福的已瀕臨絕種,想來他也不例外。只是想不通他何必找她當今晚的女伴,看看方曼菲不就比她高明多了?他分明就是想整她!
他去了大概十分鐘左右,她已坐立難安,平素對時尚關注不多,吃、穿也並不講究挑剔,之前工作也不需身著華服,幾萬塊的衣服送她穿她只會說浪費,更別說與一群陌生男女在這觀秀,連打了兩個哈欠後,她決定起身去找洗手間。
沒了闕弦喬帶領,她自行摸索找路。
這個發表會包下了飯店整座大型宴會廳,照道理兩側都應該有洗手間,但因配合舞台炫惑效果,四周燈光是熄滅的,她找了個服務生詢問,在左拐右彎後竟遠離了會場,還是沒看到標示。
擠在尖頭高跟鞋裡的腳趾開始疼痛難耐,走一步便咬牙一次,搞不懂為什麼女人願意受罪穿這種華而不實的東西。現在可好了,往前不見得找得到洗手間,往後還得走上一段路才能回到會場,她懷疑自己的腳還有這種能耐。
這裡是走道,一旁是隔牆,隔一段距離就有一根廊柱,另一邊是一長串看得到夜色的景觀窗,她在走道旁的一張長凳上坐下,瞄一眼四下無人,準備解開腳踝上的鞋帶輕鬆一下,解系的動作只做了一半,耳邊便傳來斷斷續續的男女交談聲,她側耳傾聽,並不是好奇八卦是非,而是那聲音很熟悉,近不盈尺,她站起身,往轉角處挪近一些。
「你有多久沒來找我了?」語帶埋怨的嬌嗔。
「我說過忙完這陣子會主動找妳。」男人顯然較冷淡。
「是嗎?」女人冷哼了一聲,「那麼今晚的女人是誰?」
「妳忘了?我不喜歡被質疑,如果妳不開心,隨時可以離開,我不希望妳日子過得難受。」
「你瞧你,問一聲也不行啊?我在意你嘛!難不成要我無動於衷?」女人姿態軟了下來。
謝銘心一吋一吋的將臉側轉過圓形柱子,聲音的主人也一吋吋的納入視線,然後,那倚在角窗下正背對她熱烈擁吻的一對男女,印證了她方纔的揣測,她慌忙別轉過頭,正想躡手躡腳的遠離那根廊柱,卻忘了右腳鬆脫的鞋帶垂落,被急步跟上的左腳踩個正著,腳一扭,整個人往前踉蹌一大步,撞翻了走道旁的盆景,她大驚,扶著牆穩住前傾的上半身,正待落荒而逃,右腳踝傳來的刺痛使她痛呼出聲,她急忙摀住嘴,咬牙設法讓疼痛過去。
「妳到底在幹什麼?」闕弦喬冷峻的聲音在後方響起。
她抬頭一看,男的皺眉、女的蔑笑,正杵在一旁看著她呢!
疼痛使原本心虛的她耐性全失,她沒好氣的回道:「我在捉迷藏呢!」
她忍住淚站起來,手扶著牆一點一點挪移腳步,發現拐傷的腳踝承受不起高跟鞋的斜度,一陣陣的刺痛在發出抗議,根本無法用原先的姿態回去。
顧不了背後觀看的兩人,她索性脫下那雙罪魁禍首,拎起長裙襬,赤著腳一蹬一跳的往前移,這樣是難看了點,但有效率多了。
「曼菲,妳先回去吧,我再打電話給妳。」
「喬--」
看來她打斷了他們的溫存,不過她一點也不想道歉,說些「不好意思啊,請繼續,不用管我。」之類的場面話,因為要不是闕弦喬,她早該在家中舒舒服服的看她的書了,哪會莫名其妙的在這表演獨腳仙給別人看?
她頭也不回的像瘸腿蚱蜢般向前蹦跳,跳不到十公尺,身體便突然凌空打橫,闕弦喬連個招呼也不打就將她攔腰抱起,板個撲克臉俯視著她。
「喂!這樣很難看你知不知道?放下啦!」她掙扎著。
「我要是讓妳這樣跳出飯店外,那才真的是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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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別碰我--痛死了--滾開啦--」
「妳這女人瘋了?竟真的踢我!」闕弦喬鐵青著臉,瞪著護住腳踝的謝銘心。
他不過是輕輕轉動一下她的腳跟,她隨即尖聲大叫,用另一隻完好的腳直踹他胸口,害他一屁股跌坐在地。
她斜倚在沙發上,將傷腳打直,另一腿屈起,長裙滑至大腿處,肩頭衣帶滑落,大片肩胛露出,眼角還掛著淚珠。他兩次看著這個女人人模人樣的出現,再狼狽不已的收場,他再度懷疑她是不是謝進的女兒?她甚至還想赤著腳走回會場,到底有沒有把他放在眼裡?
有人「叩叩」敲了兩下門,他應了聲「進來」,服務生拿了包冰塊遞給他,他將門掩上後,走到浴室去,用毛巾包裹著冰塊,在她身邊坐下,再直接將冰塊覆在傷處,她縮了一下腳。
「別動!今天先冰敷,暫時不能推拿!」他掣住她的小腿。
冰塊暫時麻痺了痛覺,她原本苦著的臉也放鬆了不少,原本焦點一直專注在她腿上,一旦靜止下來,他們獨處在飯店客房的事實似乎開始彰顯出來,她忽然意識到他們錯過了酒會的節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