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靠著牆,好整以暇的看著她脹紅的臉、劇烈起伏的胸口,沒想到憤怒竟讓上了妝的她有種平時沒有的媚態,他輕喚著:「坐下。」
她咬著唇、緊握雙拳。「你們--逼良為娼!」她在咬牙切齒。
闕弦喬閉了閉眼。「銘心,妳以為妳看到了什麼?」
再一聲震人耳膜的求救聲劃破空中,謝銘心終於忍無可忍,在闕弦喬始料末及下,她拽了桌上的長形酒瓶,一把推開守在內室門旁的女侍,奮力打開木門,朝半裸著身子趴在女人身上的老人全力一擊。
「你這個衣冠禽獸!」她怒吼。
「銘心!」闕弦喬衝過去,老人後腦鮮血乍迸,抱頭滾在一旁哀號。
謝銘心將女人的衣服包住其赤裸的上身,牽引著她。「快走!」
女人呆怔的看著謝銘心,動也不動,一臉不知所以。
「快走啊!還楞什麼?」謝銘心用力拉扯她的手腕。
「怎麼回事啊?闕先生?」女人看向一臉鐵青的闕弦喬。
第五章
謝銘心坐在沙發上,一襲雪紡紗的衣裳歪斜皺褶的失去原樣,挽起的秀髮被她剛剛一抓拉全數披滑了下來,緊貼住下半身的裙襬被她捲至膝蓋方便小腿叉開成人字形,她就這麼原形畢露、惱恨的睨著闕弦喬。
闕弦喬揉揉太陽穴,手指在扶手上敲打著,首次懷疑起自己能精確掌控他人思維的能力。他最初的設想是想要看見她花容失色、不知所措、羞憤交加,進而服從守分,豈料她那不自量力的熱情以及自以為是的正義感竟能驅使她為了素不相識的人貿然行兇,且沒有流露出半分怯懦。就算是現在,老人已差人迅速帶回診治、羽秋也從容的穿戴好離去,她獨自面對他,依舊一臉頑強。
「妳知不知道妳做了什麼?」闕弦喬抬眉,她還在瞪他。
「就算她是歡場小姐,你們也不能強迫她做她不願意的事?你們真的太猖狂了!」
「銘心--」他走過去,低下身子,捧起她的臉,迎向她不屈撓的眸子,「老頭是我闕家的世交,他就愛那種調調的女人,越反抗,他越興奮。羽秋是我們安排好的橋段,她是從別的場子調來的小姐,已經做了三年了,不是什麼新來的小處女,妳今天來這麼一招,她反而被妳嚇壞了。」
「你--」她瞠目結舌,直起脊樑,「太過份了!」
「妳真以為,世界是妳看到的簡單模樣?真不知道謝進是怎麼教妳的?!」
「無恥--」她揚起右手往他臉頰揮去,他半空攔截住,一手箝住她的臉。
「妳真大膽,沒有女人敢打我,妳也不能例外!」他寬薄的唇吐出了這些字句,冷冷的看著她,鼻尖就要碰到她的鼻尖時,他突然嗅聞到一股屬於她的馨香氣息,環繞在鼻端,緩緩產生一種逗引,一種有別於過往那些女人的誘惑。那因憤怒而水亮的大眼,充滿了鼓脹的生氣,他霎時意動,不管她惱怒與否,俯下臉去。
他的唇堪堪只擦過她的唇角,膝蓋便傳來一陣劇痛,他臉皮僵住,她得意的抿嘴而笑、張臂推開他,他因疼痛站不穩而跌回沙發,擋不住她如旋風般的竄出門外。
「小伍!」他急喚,小伍摸不著頭緒的奔進來,闕弦喬怎麼讓她一個人走了?
「追上她!送她回去!」這個女人,竟敢踢他?!而且毫不考慮。
膝上的疼痛還未平撫,他的心頭出乎意料的產生一種前所未有的嶄新情緒,替代了他想懲罰她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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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才替那杯咖啡灑上三包糖粉,攪拌好,上完奶油花,一股熟悉的甜腥香水味瞬間包攏過來,她皺皺鼻頭,正待提腳離開,黃秘書嬌嫩的嗓音便響起--
「真不知道闕先生在想什麼?花了大把鈔票養個不事生產的人,又不是怎麼賞心悅目,何必用這種方法收買人心?」
謝銘心轉頭面對那張敵意滿滿、語調尖刻的美艷女人,她真的是漂亮,就連自己也常忍不住多看她一眼,然而再怎麼美得不可方物,卻還是深深受控在闕弦喬的手裡,讓他操縱著她的喜怒。
她咧嘴笑著湊近黃秘書耳邊悄聲道:「我也是這麼覺得,錢多也不是這麼個花法。這樣吧,如果妳有機會,幫我問問看,他什麼時候會停止做這種蠢事。」
「妳--」女人柳眉倒豎的指著她。
謝銘心不等她反應,穩當的執起咖啡,踏著輕快的步伐回到辦公室。
一面對闕弦喬,她即刻繃緊小臉,手勢不改的將咖啡放置在他面前,這次咖啡溢出更多,底下的磁盤都是棕色水漬,她回座位上等著他惱羞成怒痛罵她一番。
幾秒鐘過去了,沒有任何反應,她疑惑地撩起擋住視線的長髮,往斜前方一瞄,他竟沒有異樣,提筆在公文上繼續書寫著。
她等待著,等待他拿起咖啡喝一口。她盯著他好一會兒,終於,像感應到她的意念,他果真執起杯耳,眼睛沒有離開文件,啜了一小口咖啡。
她嘴角逸出淺笑,期待他愀然變色、厲聲斥罵。
只見他停了一秒,微蹙眉頭,像是不能確定自己的味覺,接著再喝一口,奇異的是他的表情沒有出現多大變化,只突然銳眼朝她一探,她很快收回視線,一手掩住唇,遮去笑容,若無其事地看她的書。
幾分鐘過去了,他全無聲響竟也使她惴惴不安,她忍不住抬起頭來,他居然還在喝那杯咖啡,她楞住,然後接收到他深不可測的目光。
「過來!」他以慣有的語氣命令。
反應真慢!她有些得意的靠過去,站在桌邊,赫然發現那杯咖啡涓滴不剩,她暗驚不已。
「整我會讓妳有快感嗎?」他語調輕快,不見怒意,但有更危險的東西在他眼裡閃爍。
「對不起,咖啡不合您意嗎?不過您都喝完了,我也無從得知問題出在哪裡。」她不以為意的笑著,最好能令他暴怒,再一口命她捲鋪蓋走路。
闕弦喬推開座椅站起來,俯視頭頂只在他下顎的謝銘心,她依然抬著下巴,不施脂粉的肌膚透著年輕的光采,黑白分明的雙眼有著不受穿鑿的執著。
他從未在她身上得到自然而生的敬意、甚至畏懼,她就這麼用她原始的面目去面對他,與他相抗衡,只因為她比其它女人有更多初生之犢的勇氣?然而,她能堅持多久?有什麼心志是繁華世界裡不能腐蝕的?但在這一刻,這少見的特點卻吸引了他。
他冷不防地將大手繞到她身後一把抓住她的長髮,令她動彈不得,在她驚愕萬分的注視下,俯首吻住她不設防的唇,懲罰性的伸舌在她口中肆虐挑逗。她怔愣了幾秒,很快的反應過來,雙手被他箍住無法回擊,她重施故伎屈起右小腿預備痛懲他,最好能像大學護理老師所教授的--直擊他的「重點」,讓他後悔唐突。
但有了上次的經驗,他不敢掉以輕心,直接將她壓向辦公桌後擺放公文的矮櫃上,使她四肢施展不得,毫無反抗餘地的任他索求。初次與異性零距離的感官接觸產生的異樣感受至此才開始放大蔓延,她開始驚惶,心臟在胸口狂奔猛跳,他卻在剎那間嘎然而止,遽然放開她。
他捏捏她的耳垂,佻達地問:「感覺到了嗎?放太多糖了。妳明知道我從來都不放糖的,甜不甜?」他哼笑了兩聲,表情是少有的愉快。
她忿忿的用手背揩去唇上他所留下的濕意,一時間想不出用什話反擊他,此時門上卻傳來了兩下敲門聲,他站著不動回應:「進來!」
推門而入的是小伍,大概沒料到映入眼簾的會是背對他的這兩人,而謝銘心又極其曖昧的半坐在櫃面上,他呆怔了一下,但訓練有素的他很快就恢復了鎮定,將一個極為精緻的小包裝袋放在闕弦喬的桌面上,站在那兒等著上司指示。
闕弦喬朝袋外瞥了一眼,不動聲色道:「好,出去吧!」
她尷尬的離開原地,朝位子走過去,闕弦喬在背後叫住她。
「等等!打開看看。」
她狐疑地回頭,看了眼那袋瞧不出名堂的東西,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取來,裡頭是兩個藍黑色絲絨長型扁方盒,她打開其中一盒,裡頭是一串項鏈,設計簡素無華,但即令非豪門出身的她也知道其價值不菲,那顆淚型鑽飾璀璨生輝,在深色絨面上異常奪目,她打開另一盒,一看即知是同款手煉,縮小的淚珠有五顆等距的鑲在銀煉上。
她收好放回袋內,不予置評。「你知道我從不戴這些有的沒的,如果你是要問我討好你的女人用這些東西有沒有用?恕無可奉告!」
「今天晚上陪我出席一場酒會,把這些戴上,今天提早離開,小伍會帶妳去準備好。」他直截了當的說明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