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她終於哭了出來。
她幹嘛哭了起來?這樣他就沒辦法了。
只聽她悲泣的道:「都沒有人理我,也沒有人跟我玩,師父說……不可以跟別人在一起,可是……大師姊、二師姊她們都不知道怎麼跟我玩,我好孤單喔!人家……人家只是想找個人陪我玩嘛!」
那嬌艷的臉蛋像雨打梨花、楚楚可憐,那琤琮如流水的聲音幽怨哀絕,關冀威看得傻了、癡了,心頭一酸,反而抱怨起自己幹嘛要惹她哭?她要剪頭髮就給她剪,反正他頭髮多嘛!
只要看到她哭,他就於心不忍。
他無法說話,只能伸手安慰。
其實,朱殷殷也知道大師姊、二師姊不是不喜歡她,只是年齡差距太大,大師姊性子冰冷、二師姊內斂沉著,都沒有人可以跟她玩耍、跟她嬉鬧。
在觸及他溫暖的手掌時,朱殷殷感到眸中又浮現了水氣。
「你……你不要不理我,跟我玩好不好?」
他能說不嗎?關冀威點了點頭。
她笑了起來,「你要跟我玩,要永遠永遠陪著我喔!」
他是會陪她,可是要一直在這裡陪她嗎?他還有爹、娘啊……
「咳!咳!」一記重重的咳嗽聲傳了過來。
關冀威見到一名身形佝僂的老嫗,臉上像是風乾橘子皮似的佈滿了斑點,皺紋多得能夾死蚊子。
「啞婆婆!」朱殷殷驚呼。
糟了!完了!她怎麼忘了每隔三天,啞婆婆都會進宮一趟?要是啞婆婆將消息洩漏了出去,那怎麼辦?
啞婆婆走到關冀威面前,銳利的眼光上上下下的打量著他,關冀威給她看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啞婆婆!」朱殷殷撲了上去,用甜膩的聲音道:「我知道妳最好、最疼我了對不對?」無視於啞婆婆責難的目光,她繼續道:「人家只是很無聊,找個人來陪我而已,妳不要把這事告訴大師姊好不好?」
啞婆婆仍是極度不悅的瞪視著關冀威,關冀威躲到朱殷殷身後,像小狗依偎著主人。
見他偎著自己,朱殷殷大受感動,「啞婆婆,妳看,他很可憐,要是我不救他的話,他就要被狼吃掉了,妳不要跟大師姊講好不好?我拜託妳,求求妳。」她合起雙掌,把啞婆婆當觀世音菩薩般的膜拜。
啞婆婆面無表情,那麼多的皺紋要看清她的臉色變化也很難。
「婆婆──」朱殷殷像貓趴在啞婆婆身上磨蹭著,「妳看他又不會吃了我,妳就讓他留下來陪我嘛!妳要是告訴大師姊,她一定會將他丟到山谷或是關到冰窟,妳忍心看到他斷手斷腳、被野獸吃掉,或是被冷死凍死嗎?」見啞婆婆臉色稍霽,她打蛇隨棍上。「婆婆,妳就答應我嘛!妳看他不會跑、不會叫,妳讓他陪著我,好不好嘛?」
啞婆婆從鼻子哼了一聲,終於點點頭。
「耶!」朱殷殷跳了起來,一把抱住她。「我就知道婆婆最好、最疼我、最愛我的了。」
是嗎?關冀威白了她一眼。還不是被她纏得受不了,啞婆婆才會答應。
話說回來,如果她不答應的話,那麼朱殷殷口中的大師姊會怎麼對他?想到這裡,他不寒而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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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王爺之子的高位被貶為奴犬的卑微,除了他那男性的自尊受傷外,其它的沒事、真的沒事……
唉,要不然要怎麼辦?關冀威抓著頭髮哭不出來,還好啞婆婆幫他重新修剪過頭髮,要不然怎麼能看。
這幾天他沒餓著、沒冷著,雖然晚上跟著朱殷殷睡在外面感到奇怪,好好的房間不睡,跑到外面做什麼?不過酷夏睡在院子裡倒也涼爽,如果她能把他身上的鐵鏈解開就更好了。
感覺上他真的很像她養的狗!將他照顧得好好的,卻又不讓他自由,就連帶到外面也是。
「你看,漂亮吧。」朱殷殷捧著一堆花,笑吟吟的站在他面前。
陽光灑落下來,照在花朵、人兒身上,花美、人更美,彷彿那花朵的誕生,只為了襯托她的美麗,那粉嫩的臉頰比花瓣更有色澤,朱唇較花瓣更柔軟,一雙美眸閃爍著明燦的光芒。
他看得傻了、癡了。
「喂!你說好不好看嘛?」她跺下腳,嬌憨可愛,隨即才想起一件事,「唔,我忘了你被我點了啞穴,不會說話,那你點頭就好。」
關冀威用力的點點頭。
朱殷殷開心的捧著花跳舞,那俏麗的模樣像是花中的精靈,揮舞著透明的翅膀在跳舞、在飛翔,她手上的花瓣片片灑落,而她輕盈的站在上面。
明明之前對她很生氣的,她把他綁架到這裡,還用鐵鏈銬著他,可是平心而論,他並不生氣,反而溢滿了心甘情願。
他拿起掉落的一朵雛菊,上面彷彿有她的餘香。
約莫是跳累了,朱殷殷坐下來,額際有些汗珠,在陽光的照耀下更為晶瑩,使她整個人像是在發光,彷彿要飛了起來。
關冀威站在她面前,將花朵插在她耳畔,朱殷殷心頭一動,小臉泛起嬌羞,想將花拿下來,卻又捨不得。
她看著他笑了,竟然感到得意。
「好看嗎?」她問道。
好看,好看得不得了。他點點頭。
朱殷殷別過身子,眼角嘴角都溢滿了欣喜,「我和大師姊、二師姊住在這裡,但我跟她們玩不起來,啞婆婆的話,那就更不用說了。我一直想下山找人陪我玩,可是我不喜歡那些人,一直到我遇見了你。」她的臉上浮起淺淺的微笑。
關冀威胸口一熱,聽她往下說。
「我知道我就是要你,所以才把你帶來這裡,我要你一直陪我。」
他本來覺得她很可惡、很討厭她的,一直想要逃離她身邊,這時候竟然覺得她好可憐。
朱殷殷轉了過來,笑臉盈盈。
「只要你答應一直陪著我,我就把鐵鏈解開,並解開你的啞穴好不好?」明明主控權在她,她卻顯得小心翼翼,她那樣子讓他拒絕不了。
關冀威被自己打敗,他怎麼有想留在她身邊的慾望?
「好不好、好不好嘛?」她抓著他的衣服,楚楚可人的問道,那明媚的臉蛋,天真瀾漫,像是初春的花蕊迎風搖曳。
終於,他點了點頭。
「太好了!」她興奮的跳了起來,雙手鼓掌,十足的孩子氣。
看她開心,他也高興了。
「你要陪著我喔!我們說好的,你要一直陪著我喔!我喜歡你,我要你陪我,你一定要一直一直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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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殷殷果真遵守諾言,將他的鐵鏈解開,沒有了束縛的感覺真好,也讓關冀威更心甘情願留在她身邊。
咚!咚!
兩顆蘋果從天而降,緊接著像雨似的嘩啦嘩啦的落了下來,他措手不及,被埋在蘋果堆裡。
「你沒事吧?」一顆頭顱從樹縫中露了出來。
「沒事才怪。」關冀威咬牙切齒。
朱殷殷一骨碌的從樹上滑下來,撿起地上的蕷果,拍掉泥土,邊啃邊道:「我不是叫你接好嗎?你怎麼沒聽到?嗯……好吃,這蘋果真好吃。」她兩頰塞得鼓鼓的,「來,吃一口。」她將咬遇的蘋果拿到他面前。
他的心頭一跳,一股異樣的滋味在心頭泛開來。
「吃嘛!」她不由分說的將蘋果塞到他嘴中。
關冀威咬了一口,好吃,真的好吃,好甜喔!他接過她遞來的蘋果,一口接一口的啃著。
見他吃得滿足,朱殷殷開心的笑了起來,有人可以分享她的一切,真好。
「對了,妳們住的是什麼地方?深山裡怎麼會有這座宮殿呢?」
「聽師父說,這是前朝的避暑行宮,改朝換代後,很少人知道這裡,所以我們就住在這裡了。」
「老是聽到妳說妳大師姊、二師姊的,她們人呢?」
「她們都在練功,只有我偷懶不想練。」朱殷殷俏皮的吐了吐舌頭,「其實我也不是不練,只是整天練功煩死了,還不如去玩比較要緊。」
「沒錯、沒錯。」他深表同感。「不過我看妳功夫不錯啊!」
「那是師父逼我的,師父不在了,我就偷懶了。」
「不在了」是什麼意思?關冀威正想問個清楚時,就聽到──
「冀威……冀威……」
「小少爺……小少爺……」
咦?誰在叫他?吃得滿嘴都是汁的關冀威抬起頭,左右張望,朱殷殷看到他的反應不禁大感錯愕。
「冀威──」
那聲音……是大哥!
還有爹、娘,他們都來了是不是?
「大哥……大哥,我在這裡!」關冀威興奮的朝聲音來源奔了過去。
朱殷殷大吃一驚,他要走了是不是?
關冀磊向前狂奔,口裡不停叫道:「大哥,我在這裡!我──在──這──裡!」
朱殷殷憤怒的看著他。他要走了,他要離開了!她的心頭為什麼像被關在冰窟中,寒冷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