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看了一眼後座的蓓蓓,儘管她的神情很鬱悶,但眼中依然充滿了樂觀的笑容。這一瞬間他有些後悔,將這個無辜的女孩子牽扯到這些危險的事情中來。
他,是不是太自私了?
第四章
任天涯從展鴻飛手裡接過那封信,以最快的速度瀏覽了一遍,原本漫不經心的神情,立刻變得冷肅起來。
「殿下,這封信的內容不完全值得採信。」展鴻飛分析道:「當年的王儲遇刺事件,已經被證實是宮廷侍衛長的指使,這人在信上說另有隱情,也許只是為了引誘您前去赴約的一個手段而已。」
任天涯思索著,當著蓓蓓的面,他忽然改用了西班牙語:「雖然可以這麼想,但是當年的案件本身就有很多疑點,將責任全部歸罪到侍衛長的頭上,多半只是為了要給國民一個交代,但我堅決相信這不是真相。」
「您要去赴約?」展鴻飛有幾分擔憂,「這人要約見您,卻不讓您帶人去,明顯背後有鬼。」
「就算是有鬼,為了知道真相,我也必須去。」
「殿下!」展鴻飛意圖制止,「陛下要是知道了,絕不會同意您的魯莽行動的。」
任天涯無聲的微笑,「就當是我的任性吧。爺爺他會理解的。」將信折起來放到上衣口袋裡,他又問:「通知戴維了嗎?」
「已經打過電話了。他答應全力支持。」
「好,那我們準備出發吧。」任天涯又轉臉面對蓓蓓,「對不起,我現在有事要出去,妳先留在這裡等我一下好嗎?」
蓓蓓沒有意識到在他話語後面所蘊涵的危險,只是對他做了個鬼臉,「你要去就去吧,不必向我匯報了,王子殿下,」
任天涯看著她久久,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等我回來,我會努力還妳一個和以前一樣的平靜生活。對不起。」
他這是什麼意思?蓓蓓怔住了。她的心彷彿被什麼東西震顫了一下,有股澀澀的味道從心底悄悄蔓延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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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鴻飛的眼睛一直盯著桌上的電話,而明子則坐在桌前不斷地敲擊計算機,三個小時過去,蓓蓓終於意識到事情有些不對。「怎麼?有什麼事嗎?」
看他們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想起任天涯臨走前那番古怪的話,一種憂慮緊緊抓住她的心。
展鴻飛終於看了她一眼,但是似乎並不準備告訴她實情,只將視線又從她臉上轉移到明子那邊,問:「西班牙警方怎麼說?」
「沒有。」明子搖頭。
「混帳!」
外表斯文的展鴻飛突然罵人,讓施蓓蓓有些吃驚,她問:
「事情很嚴重?」
明子看看她,問展鴻飛:「不能告訴她嗎?她是本地人,也許對地理環境更熟悉一些。;」
「不行!」展鴻飛斷然拒絕,「殿下的出行是絕對保密的,不能告訴外人。」
「她是外人?」明子打量著蓓蓓,笑道:「我怎麼覺得不像?天涯那麼著急找她,總不會是為了要殺她吧?」
施蓓蓓坐進沙發裡。真是,既然人家不肯說,她也不會追著問。她才不關心那位王子殿下跑到哪裡去,就讓他這些屬下守著他們的國家機密瞎忙去吧。
接下來的時間,展鴻飛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一連撥了幾通電話,用西班牙語和對方不知道說了什麼,掛斷電話後臉色更加陰沉。
他在屋子裡來回走了好幾圈,終於忍不住走到蓓蓓面前,問她:「妳知不知道雲霞山的情況?」
「雲霞山?我小時候常去那裡玩,風景很美。」蓓蓓問:「你要去那裡嗎?不過勸你這幾天還是暫時不要去。」
「為什麼?」
「前一陣子下大雨,那座山有土石流的情況出現,警方就把道路封鎖了,要恢復通車大概還要等些日子。」
展鴻飛一愣,「妳是說車子開不過去?」
「能勉強開過去吧,但是非常不安全。前一陣子有人開車入山,結果因為路滑山陡,車子翻下山去,車毀人亡。」
施蓓蓓的敘述讓展鴻飛變了臉色,和明子面面相覷一瞬之後,展鴻飛倏然抄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衝出門去。
明子急忙撥個電話,對另一頭的人說:「計劃有變,現在所有人靠向雲霞山!」
看明子也要出門,蓓蓓坐不住了,攔住她問:「是什麼人去了雲霞山?該不會是……任天涯吧?」
明子咬了咬唇,乾脆地說:「沒錯,是他去了。有個神秘人要約他見面,地點定在那裡,時間又很急迫,我們沒時間調查那邊的資料,他就趕過去了。如果對方的確要害他,看這情況,不用費一槍一彈,只要製造一起簡單的車禍就可以達到目的。」
蓓蓓也聽呆了,急問道:「他沒帶保鑣去嗎?」
「沒有,對方不讓他帶,天涯也不許。他向來自負,相信自己能解決,更何況這次的事情關係皇家機密,不方便外人在場。而我們又都攔不住他。」
「那他……豈不是很危險嗎?」蓓蓓紅潤的小臉漸漸發白。雖然一直在埋怨任天涯,但是聽說他將遇到危險,不知道為什麼,心跳得非常厲害。
明子神情凝重,「已經有半個小時和他聯繫不上了。」
蓓蓓握緊拳頭,「現在怎麼辦?」
「鴻飛去追他了,我也要立刻趕過去。」
「帶我一起去!」蓓蓓說:「雲霞山除了公路之外,山後還有一條小路,但是大部分車輛都不從那裡走,所以知道的人不多。那裡是快捷方式。」
明子眼睛陡亮,拉住她的手,「好,妳帶路!」
蓓蓓握緊她的手,拚命穩定自己激烈狂跳的心。這一刻,任天涯的笑容就像浮在眼前的空氣,揮之不去。
不希望他死,不希望他出事。
任天涯,你一定、一定要好好地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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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天涯的車子開到半山,發現前面有標示牌,說明道路被警方封鎖,不能通行。
他猶豫了一下,走下車子,徒步上山。
因為道路封鎖,山上很冷清,聽不到什麼聲音。看一眼行動電話,居然沒有訊號,於是他只好繼續按照那封神秘信上的指示,一直走到山頂的涼亭。那裡有一個人坐在亭中,彷彿在等人。
「請問……」
任天涯剛張口,那人便轉過身,是一位年紀不小的老者。「班德拉斯殿下吧?」
「閣下是?」任天涯不認得他。這位老人是標準的歐洲人面孔,說的也是道地的西班牙語。
「您肯定不認識我,但您也許記得我的哥哥,他叫唐納德·道格拉斯。」
「你是他的弟弟?」任天涯的黑眸中閃爍著寒冷的光芒,他太熟悉「唐納德·道格拉斯」這個名字了。這是上一任宮廷侍衛長的名字,也就是被認定殺害他父母的兇手,「你找我是想為你哥哥報仇?」
「不是,」老人忙抬起手,「我是想告訴您一些我知道的真相。但是要見您實在太難了,我必須躲避各方面的壓力。」
「真相?」任天涯逼近幾步,「你知道什麼真相?」
「您的父母--王儲和王妃,並不是我兄長策畫暗殺的。如果您還有當年的一點記憶,您應該記得,我兄長曾是被無數人稱讚的王宮中最忠誠的人之一。」
「是,但他辜負了我父母對他的信任。」任天涯冷冷截斷道。
「不!」老人有些激動,「他從沒有辜負過任何人,只是、只是有人要他背這個黑鍋,他不得不承受這莫大的恥辱!他最後是含恨自殺的,這一點我想您未必知道。他們告訴您,我兄長是畏罪自殺的吧?」
任天涯默默地看著這位激動的老人,沒有說話。
老人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本小簿子。
「這是我兄長當年的日記,您可以看到裡面記錄了他在王儲被殺之後的種種痛苦和自責,以及他被誣陷之後的悲憤心情。還有,我這裡還有一張紙條,這紙條也許就是真正的兇手寫的。如果您希望找到真兇,可以用它來查證。」
老人將兩件東西部交到任天涯的手上,任天涯遲疑了一下,說:「我會去查的。不過如果讓我知道,最終的真相並不是你說的那樣,我也不會放過你的。」
老人苦笑一下,「這些話我壓抑了很多年,今天總算能當著您的面說出來,我已經很滿足了。」
砰!
山間突然傳出槍響,老人踉蹌一下,背部中槍,鮮血噴湧。
任天涯震驚地猛躍上前將老人扶住,老人卻努力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任天涯。
「殿下,請保護好您自己,還我兄長一個清白!」說完,老人就合上了眼。
任天涯的雙眉蹙緊,目光四射,搜尋著槍手。
此時有車開到山頂,一襲黑衣的戴維從車中躍出,高喊:「瑞奇,上車!我掩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