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樹倫注視風箏的視線中,多了一抹激賞。他欣賞這女孩的個性,喜歡她的韌性以及自我期許。失戀不是世界末日,她不會因一段錯誤的戀情就賠上自己的人生。但,看著她纖瘦的身軀,他卻覺得不捨。她似乎比半年前更加羸弱了,那細細的肩頭到底承受了多少壓力?
他欣賞她堅強的個性,卻又覺得不忍。他認為她應該要有一副可以倚靠的肩膀,可以在她最脆弱時,給予她最大的支持。
姜佑勳的語氣滿是肯定。「無論如何,我都非常看好風箏的專業能力。能夠化解各式各樣的危機,是一名優秀主播必備的要件。她是天生的新聞從業人員,在這個行業的潛力無限,未來肯定還會繼續發光發亮的。」
正說著,風箏已經報完整點新聞了。悅耳的片尾音樂響起,聽到副總監喊了聲「OK」後,她拿下麥克風,緩緩地站起來,離開播報台。
姜佑勳正鬆了一口氣時,卻看到另一名女記者滿臉是淚,大呼小叫地衝進攝影棚,怒氣沖沖地衝向風箏,劈頭便罵──
「妳這賤女人到底想做什麼?天底下的男人那麼多,為何偏要搶我的男朋友?風箏,妳別以為自己紅了,就可以這麼拽、這麼目中無人!妳的底細我清楚得很!哼,誰不知道妳是使出無恥下流的手段,才能爬上主播台的!」
風箏臉色木然,一旁的工作人員也尚未回過神來,就在這時,另一名男子已氣急敗壞地追過來,拚命想攔住那個潑辣的女人。
「曉菲,妳不要這樣!分手是我們自己的事,跟風箏無關,妳不要在這兒丟人現眼的!」
「你敢說我丟人現眼?」劉曉菲怒吼著。「陳必傑,你不要以為我是瞎子,我早就知道你喜歡風箏,兩個人還不知羞恥地在辦公室裡眉來眼去!像她這種出賣身體得到工作的女人有什麼好?你居然為了她要跟我分手?」
姜佑勳氣得臉都綠了。「搞什麼?要分手居然鬧到攝影棚來?這個劉曉菲太遜也太可惡了!把她給我架出去!」他帶頭衝下攝影棚,背後還跟著一群工作人員。
兩個大男人架住劉曉菲,她還是怒火沖天地指著風箏大罵。「賤女人,妳說話啊!敢搶我男朋友為何不敢承認?什麼『專業主播』?我呸!哼,要不是妳陪主管上床,也不會搶走屬於我的寶座,那個位置是我的!你們放開我,我今天一定要好好地修理這個賤女人!」
「風主播,妳先走,別跟她一般見識。」一名女助理走過來拉著風箏,要她先離開現場。
「站住,不准走!」被架住的劉曉菲突然從皮包中掏出一把拆信刀,狠狠地往風箏扔過去,刀子劃破她的手臂,雪白的皓腕立刻多出一道血痕。
「啊!流血了!」旁人大叫,不敢相信受過高等教育的劉曉菲竟會做出如此荒唐的事!
然而,風箏卻連眉頭也沒皺一下,僅是轉過頭,冰冷地注視劉曉菲,眸光冷冽而犀利,旋即轉身離去。
「風箏,妳給我站住!我跟妳之間的帳還沒有算完,妳站住──」劉曉菲持續鬼吼鬼叫的。
「閉嘴!」姜佑勳沈下臉斥喝。「劉曉菲,妳鬧夠了吧!居然在攝影棚內動用凶器,成何體統?這件事我一定會往上呈報,給妳應得的處分。妳最好馬上去向風箏道歉,並且收斂自己的言行!」
「總監……」看到上司出現,原本盛氣凌人的劉曉菲立刻裝可憐。「這不是我的錯,都是風箏她……你不知道她多麼下賤無恥,她居然勾引我的男朋──」
「住口!」姜佑勳更加怒不可遏。「這裡是新聞部,不是讓妳胡言亂語的地方!劉曉菲、陳必傑,你們兩個都給我過來,跟我進會議室去!」這兩人的行徑實在太離譜了,必須好好懲戒才行。
「總監,你別生氣,你聽我說,這一切全是風箏的錯啊!我──」
陳必傑抓住她,臉色非常難看。「住口,妳不要再說了!妳……瘋女人!我真的會被妳害死!」
現場還是一片混亂,陳必傑押著歇斯底里的劉曉菲要進會議室,一旁的嚴樹倫則緊盯著風箏離去的方向。親眼看到她受傷,他頓覺怒火狂燒,恨不得衝上去扭斷那女人的手臂!但,眼前最重要的是風箏,他必須先確定她的傷勢無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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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助理陪著風箏走向她的個人休息室,不安地道:「風主播,妳手上的傷口還在流血,我看我還是陪妳去醫院一趟比較妥當。」
「不用了。」風箏仍是一臉淡漠,看也不看傷口一眼。「只是小傷,不要小題大作,妳去忙吧。我想到休息室靜一靜,那裡有一個簡單的醫藥箱,我待會兒自己上完藥後就回家。」
「可是,妳的傷……」助理很不放心。
「我真的沒事,妳快去新聞部幫忙。」
風箏再度強調後,助理只好先行離去。
眼看風箏獨自進入一個小房間後,嚴樹倫也趨前跟進。門扉虛掩著,他輕敲門板後,直接步入裡面。
「總監嗎?」背對著門口的風箏正低頭卸妝,桌面上放著一個小醫藥箱,她一時沒有注意進來的到底是誰,淡淡道:「你不用處罰那兩個人了,反正也於事無補。我想,我最好先避開一陣子。把我調到香港當特派員好了,反正我半年前也是從香港調回來的,很習慣那裡的工作環境了。」
如果只是自身被排擠,她還可以忍受。但,每當她一坐上主播台,總會發生許多奇奇怪怪的小失誤。她很不願意拖累幕後的工作人員,尤其是在發生今天的暴力事件後,她更是覺得自己最好暫時退居幕後,以免牽連無辜。反正她熱愛的是新聞工作,當不當主播,並不重要。
一道低沈的聲音響起。
「因為今天的事,妳就打退堂鼓了?這麼容易放棄,實在不像是妳的作風。」
這聲音不是總監啊!風箏迅速轉過身,看到站在眼前的男人時,她的表情非常震驚。
她記得他。她沒有忘記過這張男性臉龐,更沒有忘記半年前那個多事的雨夜。只不過,她真的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他。
「你……」她驚訝地放開手上的卸妝濕巾,朱唇微咬。「嚴樹倫?你怎麼會在這裡?」
「很高興妳還記得我。」嚴樹倫沈穩地微笑,非常滿意她還記得他,沒有把他當成瘋子般趕出去。「我來新聞部找朋友聊天,恰巧看到方纔那一幕。妳的傷口還在滲血,最好趕快處理。」
風箏低頭看著手腕上的傷,警戒心油然而生。該死!她不知道一向冷靜的自己,為何只要一看到這個男人就會有些慌亂。更糟糕的是,為何每次碰面都讓他看到她最狼狽的一面?不是撞車就是被男友拋棄,今天甚至還目睹那場鬧劇。
「我的傷沒問題。」她眼神轉冷。「沒事的話,請你出去吧,這裡是我個人的休息室。」她假裝鎮定,其實心底好亂。這個男人為何又出現在她眼前?一看到他,她就想起自己曾在機場崩潰地痛哭。噢,好糟糕、好丟臉,他一定到現在還在笑她。
「逞強絕對不是個好習慣。」嚴樹倫一臉的不贊同,大跨步地走向她,猝不及防地抓起她的皓腕檢視著。
「你、你做什麼?放開我!」風箏的臉蛋一片緋紅,偽裝出來的冷靜頓時蕩然無存。這男人好過分,突然就抓起她的手,害她完全不知該如何反應。
更糟糕的是,她應該厭惡他的碰觸才是啊,可一觸及他溫柔厚實的大掌,心底竟有股奇異的電流竄過全身,微冷的手竟貪戀著他掌心的溫度……噢,她一定是昏頭了。
「別緊張,我只不過是幫妳包紮傷口而已,放輕鬆點。」還好傷口沒有他想像中的嚴重,應該只是擦破皮而已。他由一旁的醫藥箱取出優碘和棉花棒,簡單地替她清理傷口後,再貼上OK繃。
包紮完後,樹倫依舊牢牢抓住她的手,深邃的幽眸直直探入她的眼底,唇畔勾起迷人的弧度。「妳全身繃得好緊,長期處於這麼緊繃的狀態,妳不累嗎?」
由她手部緊繃的肌理線條,他感覺得出來她長期處於焦慮中。就像剛才的鬧劇,她明明很想對那兩個神經病發脾氣,可卻硬是壓抑住所有的怒氣,選擇默默承擔。
短短幾句話,就讓風箏臉色驟變。她狠狠地抽回自己的手,面罩寒霜。「你懂什麼?你不覺得自己的行為很唐突嗎?我要休息了,請你出去!」
她害怕他溫柔卻犀利的眼神,更害怕他竟能如此輕易地看穿她。沒錯。也許在外人眼底,她是高貴優雅、冷靜內斂,從來不失態,各式各樣的流言都無動於衷的風箏。而她這份氣定神閒的態度,也讓嫉妒她的人更是恨得直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