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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季可薔

  他心一擰。這輩子,他從未為女人的眼淚動過惻隱之心,她們再如何悲泣,他也只當耳邊風,可她這安靜的眼淚,無聲的哭泣,卻讓他一顆心絞痛起來。

  他不明白自己怎麼了?

  「傻丫頭,別哭了,哭什麼呢?我都已經抱著妳了,還不夠暖嗎?別哭了吧。」他笨拙地安慰著,連自己都覺得可笑。

  他何曾這般安慰過人?真是不知該如何做才妤啊!

  「好不,別哭了,別哭了。」他溫柔地拍撫她微微顫動的背脊,健臂將她樓得更緊些,可這一來,卻讓他更加敏銳地感覺到她柔軟的嬌軀。

  偎在他懷裡的女人,軟得像棉,柔得似水,那淡淡的、誘人的體香直朝他鼻間襲來。

  這香氣,和她親手為他做的香囊氣味極為相似,顯是同一種熏香。

  不知何故,一念及她身上的香氣和他一直帶在身邊的香囊一般,一股火熱忽地由他心窩竄起,在體內奔流。

  他不覺俯下臉,輕輕嗅聞她後頸的芬芳,擱在她腰際的大掌亦不安分起來,沿著那纖細柔媚的曲線往上,解開她脅下鈕結,探入單衣裡。

  單衣裡,只有一片細緻小巧的肚兜,推開它,便是她雪白嬌嫩的肌膚。他慢慢撫過那滑膩的肌理,氣息逐漸變得粗重。

  他撫摩著她,微微粗礪的掌心與那柔嫩的玉膚相接,形成美妙至極的觸感。理智再也束縛不住火燙的情慾,大掌轉個角度,輕易攫住一團渾圓軟嫩。

  老天!這觸感又熱又軟,他實在無法自持。

  他重重喘息,全身肌肉因激情僵硬如鐵,他稍稍推開她,急切地想為她褪落衣衫,可目光一觸及她剛上嫣粉的容顏,動作猛然一凝。

  那彎彎如羽的墨睫,靜靜地伏斂著,頰畔淚痕未乾,可水潤的櫻唇已淺淺揚著。

  她,睡著了,且睡得極甜,好似正作著美夢。

  風勁看著她,頓時怔愕。她擅自闖人他寢殿,投入他懷裡,以眼淚擰痛他的心,復以嬌軀挑捻起他慾火後,竟然就這麼睡著了,渾像沒事人似的!

  她在整他嗎?風勁撫額,不禁啞聲苦笑,這磨人的妖精啊!他真是敗給她了。

  他無奈地搖頭,輕輕替她扣回衣鈕,又悄悄將緊貼著他的那雙惱人玉腿挪開。然後,他探出手指,略微不甘地夾住她俏麗的鼻尖。

  「妳這可惡的丫頭!」

  如此清純又如此艷媚,嬌弱中隱隱藏著一股說不出的邪氣,這令他難以參透又難以掌握的女子,絕不是他熟悉的那個表妹。

  她不是雲霓。經過今夜,他終於能肯定了。

  問題是,她是誰?是誰令他經常感覺挫敗?是誰只花了短短時日,便輕易毀去他英明冷淡的攝政王形象?

  是誰,讓他懂得何謂懊惱,何謂心疼?

  他低俯俊顏,靜靜地、深深地注視那酣甜如春睡海棠的嬌容--

  「妳,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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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珊瑚。

  距離王城遙遠的某處,一個中年男子讀完了信鴿送來的密函,俊唇冷冷一勾。

  現下待在宮裡的那位公主,是珊瑚。

  這丫頭自從那日捎了封信給他,報告她遇上了逃難的雲霓,準備親自手刃她,然後依計入宮頂替公主,之後便一直沒消沒息,他原以為事情出了岔,她遇上了什麼不測,原來她早已好好地待在宮裡。

  他來到窗前,閒閒地逗弄一路辛勞的鴿子,肩頭的銀髮正似鴿羽,在月光下純透雪白,毫無一絲雜灰。

  蒼蒼白髮,並非因為年歲的流轉白然轉白的,而是在二十多年前的某一夜,乍然成霜。

  那一夜,他眼睜睜地看著最心愛的女子琵琶別抱,心碎失魂,一夜白髮。

  至今,他仍忘不了當時啃噬他全身上下的嫉妒與疼痛……

  他驀地捏拳,冷冽的目光往牆上一幅美人圖望去。

  佳人倩影裊裊,五官清美,與他四年前所認的義女極為神似--他看著,灰暗的眼像風雨欲來的天空,陰沉不祥。

  他不能原諒她,那虛榮浮華的女子,竟背叛了他的一往情深,投向另一個比他有權有勢的男人。他絕不原諒她!

  他走向畫像,對著畫中玉人冷冷一笑,她永遠也料不到吧?她生下的女兒,如今竟落在他手裡,還認他做了義父,被他送進宮裡,頂替雲霓的身份。

  「知道嗎?她長得幾乎就跟妳一個樣。這麼剔透的孩子,妳居然不要她。」他冷哼,「不過無妨,我會好好利用她。」

  珊瑚夠聰明、夠靈巧,也夠虛榮,她對他的用處可大得緊呢。

  「就像勁兒一樣。I他喃喃低語,「他們倆,都是我手上最重要的棋子。」

  只可惜這兩枚棋子似乎都不大聽話,一個百般拖沓,遲遲不肯發動政變;另一個明明入了宮,卻似乎心懷異念,居然還裝作不識海浪。

  「不過是一個傀儡娃娃,她以為她能逃過我的手掌心嗎?」男子冷嗤,挑釁地瞪著畫像,佳人對他盈盈淺笑,彷彿也挑釁著他。

  可惡啊!他驀地扯下畫卷,有股衝動想當場撕碎,可雙手顫抖了半天,就是無法動作。

  他捨不得,捨不得撕碎她啊!

  「倩兒啊倩兒,我恨妳,我真恨妳。」他喃喃低語,凝視畫像片刻後,俊美的臉龐俯下,吻上佳人粉嫩的紅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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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誰,在夢中竊取她的唇?

  那溫柔的、滿是憐惜的、蜻蜓點水的吻,教她的心兒輕輕抽疼。

  是誰將那融融的熱流透過她掌心,溫暖她發冷發顫的身軀?

  是誰緊緊握著她的手,呵護著她?

  是誰?海珊瑚迷濛地揚起羽睫。半晌,她只是怔望著陌生的紗帳,不知自己身在何處。然後,她驀地驚覺,螓首一轉,望向身側。

  床榻邊,風勁正靜坐著打盹,大手擒住她柔荑。

  海珊瑚心弦一牽,說不出胸臆是個什麼滋味,只覺得眸裡緩緩湧上一汪熱潮。

  他坐在她身旁守了一夜,他,沒拋下她……

  她心中一陣激越,與他相拙的手不覺一緊。

  這細微的動作驚醒了風勁,他驀地睜開眼,望向她淡淡染紅的嬌容,「妳什麼時候醒的?」他啞聲問。

  千有一會兒了。」

  他看了她一會兒,視線一落,這才發現自己還握著她的手,他想抽回,她卻緊緊抓住他。

  「不要放開我。」她祈求般的看著他,眼眸瑩瑩。

  他心一軟,嘴角卻故意譏誚一撇,「怎麼?莫不是到現在還覺得冷吧?」

  「不冷了。」她細聲細氣地應道。

  「既然不冷了,還賴著我做啥?」俯望她的深眸璀亮,「想撒嬌嗎?」

  他在逗她嗎?她怔望他。

  「還不放開我?」

  她猶豫片刻,終於鬆開手。

  溫軟的柔荑一抽離,一股怪異的失落感便攀上風勁心頭,他擰眉,強自壓下。

  海珊瑚自眼睫下窺視他,見他神情不悅,以為他在生她的氣,「對不起,表哥,我昨晚不該那麼任性闖來這兒。」

  「妳的確很任性。」風勁淡應道。

  海珊瑚身子一顫。

  「現下可以告訴我怎麼回事了吧?」

  怎麼回事?能告訴他實話嗎?能告訴他是因為過往的記憶給了她太大衝擊,所以她一時失去理智嗎?

  她不能說,什麼也不能說。

  海珊瑚暗自苦笑,「我只是覺得冷。」

  「寢殿裡的炭火燒得不夠暖嗎?為何不讓那些宮女想想辦法?」

  「我……沒想到。」這借口真蠢,但她實在不知該如何為自己昨夜失常的舉動辯解。

  「妳素來聰明,竟也有如此糊塗的時候?」他不信似的嘲弄。

  「……對不起。」

  他深深注視她,「妳說,要是百官大臣們知曉妳昨夜的行舉,他們會怎麼想呢?」

  她一顫,斂下眸,「他們會懷疑我是否能夠擔當女王重任。」

  「不錯。」

  「你會……告訴他們嗎?」她細聲問。

  「妳怕我聯合百官剝奪妳的王位繼承權嗎?」他問,聲嗓隱含笑意。

  他在笑?她迷惑地抬眸。

  他果然正在笑,那映著笑芒的眼,看來好迷人,又好溫柔。

  她心韻頓時凌亂,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你不會嗎?」

  「那要看妳接下來怎麼表現了,」他意味深長地說道,「從今日起,妳每天都到議事廳來旁聽政事吧。」

  「嗄?」她不敢相信地睜大眼,「表哥的意思莫非是想給找一個在大臣們面前表現自己的機會。」

  「這樣不好嗎?難不成妳反而希望我對他們說妳壞話?」他逗問她。

  「不、不是的。」該怎麼說呢?他應當是很想要這王位的啊!為何要一次又一次地放過機會呢?她幾乎有種其實他正在為她守住這王位的錯覺……

  她惘然看他,「你為何不跟我爭呢?表哥,你的能力與才華明明遠遠勝過我啊。」

  看出她的迷惑,風勁微微一笑,「妳忘了嗎?我說過,在我心日中,千櫻才是第一,比我自己的野心都還重要。」他抬起手,捧起她蒼白的容顏,「而妳的存在,能為千櫻帶來和平,甚至能使千櫻國勢強盛,所以妳比我更適合坐在這王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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