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勁俊唇一勾,禁個住伸手捏了捏她俏美的鼻尖。「既然我的公主表妹這麼有興致,我當然無條件奉陪囉。走吧。」他自然地牽起她的手。
他又牽著她的手了,這回,還是當著水月的面,
他難道不在意水月的反應嗎?她看起來似乎有些震驚呢。
海珊瑚心兒怦然直跳,忽地好想試探這兩人之間的關係,她望向水月,故作不經意地問道:「水月,妳真的打算跟火影成親嗎?」
水月默默頷首。
「雖然預言是這麼說的,不過我還是想問問妳真正的心意。妳真的願意嫁給他嗎?」
水月淡淡扯唇,「我嫁給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千櫻的未來。」
她也這麼說?海珊瑚眸光一轉,瞥了眼風勁似笑非笑的神情,又看了看一臉漠然的水月,忽地懂了。
不論水月對風勁是何心態,他也只不過把她當鹹一枚棋子而已。
複雜的滋味在海珊瑚胸臆間漫開,「既然如此,那我也沒話好說了。」她輕聲道,轉向那正牽著她手的男人,「對了,風表哥,你不是說要命御衣局替水月做一套好漂亮的嫁衣嗎?」
「嗯哼。」
「我有個主意,讓他們做一襲火紅色的嫁衣如何?要有鳳凰鳥的圖案,還要有一輪水月。」
「浴火鳳凰飛水月嗎?」風勁深眸一閃,「這個點子好,既隱喻了水火共生,跟水氏的族徽也有異曲同工之妙。」
「這麼說你也贊成囉?太棒了!」她故作天真地拍手,「到時候我替妳主婚好嗎?水月。」
水月似乎有些猶豫,片刻,才淡淡開口,「公主殿下親自主婚,是水月的榮幸。」
她很不情願嗎?她不想嫁給火影吧了可憐這麼一個妙人兒!再如何高傲冷淡、玉潔冰清,終究也只能當別人的一枚棋子,
海珊瑚澀澀地想,表面上卻笑容嫣然,「幹嘛這麼客氣呢?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啊!走吧,風表哥,飆馬去。」
兩人手牽著手穿過迴廊,一路上,惹來不少侍衛驚異的眼光,海珊瑚漫不在乎,更加握緊風勁的手,而他好似也不介意,任由人看。
來到殿外,風勁命人備了馬,與她各自躍上坐騎。
「我們要在哪兒比呢?」他問。
「就在這兒比啊。」
「就在這兒?」他揚眉。
「不好嗎?」她嬌笑,「就從這偏殿開始,以櫻花林後的湖畔為終點如何?」
「從這兒開始飆馬,妳不怕驚動這些來來往往的侍衛與宮女?」
「你怕嗎?」她狡黠地反問,「是不是怕一時沒控制好,撞傷了人?」
他深深地望她,眼底閃過異彩,「怕的人應當是妳吧。」俊唇若有似無的一挑。
她盈盈一笑,「那走吧。」沒等他反應,她已甩韁鞭馬,率先起跑。
他卻沒立刻跟上,若有所思地凝望她背影好一會兒,才好整以暇地扯動韁繩。
雪地上,馬兒奔馳起來並不容易,若是控馬的技巧差了些,怕便要人仰馬翻,可海珊瑚卻像在馬背上長大似的,靈巧地穿樹過林,窈窕的身軀本能地低伏,減少風阻,好讓馬兒奔騰跳躍,更加圓轉如意。
她的騎術竟如此之優秀,連她自己都感覺驚訝。
花信說過,雲霓從小就活潑好動,愛跟著男孩騎馬狩獵,她的騎術自然不可小覷:而她現下的表現也同樣不差啊,雖說談不上迅捷如電,卻也狂野如風。
不只騎術,她寫字的筆法也和雲霓相似,就連原先全忘了的知識,也在回到這王宮裡後,一一回到腦子裡;很多詩書文章,毋需花信教她,她也自然而然憶起。
這些,絕不可能是她這短短時日強記死背學得會的,絕對是從前曾經熟讀過。
這種種跡象,都顯示了一種可能--她是雲霓,她就是那個眾人愛戴的俏公主,她是雲霓……
一陣尖銳的刺痛襲來,擰絞著海珊瑚的太陽穴。
又來了。她緊緊咬牙,每當她努力要回想些什麼,似乎總是會頭疼,這令她煩透了!她懊惱地揮鞭,不要命似的催動坐騎狂奔。
「停下來!霓兒!」風勁嚴厲的聲嗓從她身後傳來。
她置若罔聞,與耳畔狂嘯的寒風競馳。
「我要妳停下來!」他厲聲命令,「妳聽見沒?霓兒!」
她不停下來,不能停下來,她必須前進,若是不能證明自己的實力,若是贏不過他,他也許會拋下她,就像棄置穿破的舊衣衫一般拋下她。
不!她不要被丟下,她是公主,她不能被丟棄……
「霓兒!」嘶啞的呼喚驀地穿透她昏沉的神志。
怎麼了?是他在喚她嗎?為何那聲嗓聽來滿蘊驚恐?
她茫然地想,還未想透是怎麼回事,粉嫩的容顏便教一根橫生的枝枒給狠狠擊中,這一擊,拍疼了她的臉,也讓她身子不自禁往後一仰,嚇著了座下的馬兒,馬兒昂首嘶鳴,焦躁地撒蹄甩脫她。
嬌軀一陣搖晃,往旁急墜,跌落雪地。冰涼的雪沁入臉上肌膚,霎時凍住了海珊瑚的思緒,她腦海一片空白,有半晌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風勁匆匆躍下馬,俯身托起她柔軟的身軀,「妳沒事吧?霓兒,有沒有哪裡摔傷了?」他焦切地問,大掌輕輕拍去她臉上沾染的雪花。
她怔望著他。他看來很緊張呢,臉色發白,眉宇憂慮地擰成一團。她還是初次見他如此激動。
「怎麼光傻傻看著我?妳說話啊,霓兒,是不是哪裡摔疼了?別怕,我馬上抱妳去找御醫。」話語方落,他立刻展臂撐抱起她。
她勾住他肩頸,冰冷的小臉埋入他溫暖的衣領間,「我沒事,風表哥,找很好。」嬌細的嗓音悶悶地傳出。
「沒受傷嗎?」
「沒有。」
「有沒有哪裡疼?」
「沒。」
「真的沒有?」
「沒有。」她揚起容顏,迷濛地微笑。
他依然皺著眉頭。
她抬起玉手,輕輕撫平那眉間深凹的皺褶,「我很好,你別緊張,風表哥。」她柔聲低語。
他下頷一凜,彷彿這才察覺到自己的失態,不悅地抿唇,「我沒緊張。」
「沒台嗎?」櫻唇畔的微笑,好甜蜜。
他瞪她一眼,「看來妳的確好得很,自己下來走吧。」他作勢放開她。
她卻緊抓著他不放,「別,別放開我。」別拋下她。
「不是沒事嗎?還賴著我幹嘛?」
「我……就是想賴著你嘛。」她嘟起嘴,楚楚可憐地看他,「我不能賴著你嗎?風表哥。」她問話的口氣,好嬌柔。
風勁微微一僵,「妳是公主,要學著自己擔起一切,怎麼能老想著依賴別人?」他平板地說道。
她神色一黯,「我知道了,是我不對,你放下我吧。」
他依言放下她,她靠坐在一根粗壯的樹幹邊,垂著螓首,沉默不語。
望著她垂頭喪氣的模樣,風勁心一扯。她似乎很失望,他傷了她嗎?朦朧的念頭才掠過腦海,他立刻收凜神志,克制自己。
他是怎麼了?他竟然心疼她?
「起來,霓兒,雪地冷,當心染上風寒。」他粗聲命令。
她卻動也不動,雙手捧起冰雪,無意識地捏著雪球。
「別玩了!起來。」他喝斥。
她依然不理,揚起凍得發白的容顏,兩丸水亮的眼瞳定定直視他。
他一震,在那清澈眼神的逼視下,竟覺得些許狼狽。不知何故,那如水般澄透的眸底,無怨無惱,無恨無傷,一絲情緒也沒,他卻反而被看得透不著氣。
「霓兒,妳--」
一顆忽然往他身上砸來的雪球,堵回了他意欲出口的話,他愕然瞪她。
她卻忽然笑開了,手一抬,又朝他丟來一顆雪球。
「霓兒!」雪球任他臉上碎成粒粒冰珠,他懊惱地眨眼,展袖拂去沁面的涼意,「別胡鬧了!」
她不答話,只是笑,那笑聲呵,好似在風中顫動的風鈴,清脆動聽,這風鈴不停地搖,不停地晃,教他幾乎有股錯覺,彷彿這風鈴會在狂風震盪中跌碎一地。
他不喜歡這樣的笑聲。
又一顆雪球朝他擲來,他惱了,索性蹲下身子,直接捉住那不安分的小手。
「我要妳別鬧了!霓兒。」
笑聲戛然而止。她不笑了,柔唇斂回笑意,臉上毫無表情。
風勁震懾地看她。她怎能前一刻才笑得如斯明璨,下一刻便端出一張霜凝雪顏?現下的她,不言不語,不笑不怒,像尊木娃娃似的,教人看了難受。
他蹙眉,「妳怎麼了?傻了嗎?」
她默然,好片刻,方淡淡一笑,「痛嗎?風表哥。」
「嗄?」
「我方才拿雪球砸你,會痛嗎?」她輕聲問。
他搖頭。
「可我在雪球裡包了石子呢,真的不痛嗎?」
「一點也不會。不過是幾顆雪球,妳以為這樣就能打痛我嗎?」
「我希望你會。」她居然坦承不諱,翦水雙瞳直直看著他,「我好希望能讓你痛,痛得好難受好難受。」
「那妳恐怕得想別的法子了,表妹。」他似笑非笑,「光是丟丟雪球行不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