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寧朝嬋被這個消息震得退後了幾步,小臉寫著不可思議,手裡的雞翅更是應聲而落,震愕的表情配合得恰到好處。
在場的人也傻了。一時半刻,無人反應。
「呵呵,別這麼害怕,我不會吃了妳的。」黎愷輕佻一笑,修長的手指撫上寧朝嬋的唇畔,替她輕拭去了髒污,順道將她的下巴往上一抬,合起紅菱小口,免得小蟲子不長眼兒飛進去。
「黎愷,我說你該不會還在開玩笑吧?」譚文斌不曾聽他提過,更不曾聽到什麼傳言,但他是最先反應過來的人,況且在場能發問的恐怕也只有他了。
「當然不。不過……選她原就是一種玩笑。」黎愷似真似假地應道,態度教人捉摸不定。
「我才不信呢!我怎麼可能是你的未婚妻?」那個冷冰冰的怪物一定是在騙她!她怎麼可能是他的未婚妻?
黎愷一臉無所謂的表情。「不信妳可以回去問問。」假若爹真的非逼他成親不可,眼前這個嬌娘子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
嬤嬤沒告訴她呀!
而、而且……她不喜歡他!
對,一個字都不要相信!
寧朝嬋將視線緩緩移向譚文斌,眸裡透露出「救我」的訊息,可譚文斌不是她肚子裡的蟲,不能感受到她一絲絲求救的哀鳴。
紅撲撲的臉蛋瞬間發青又泛白。
視線移向黎愷,發出「無恥」的眸光,但是卻因為感受到他強悍的氣焰,所以視線不敢停留太久,因此她只好匆匆再投給譚文斌一個暗示,結果他還是一臉的茫然。
「啊∼∼討厭!」她用力地跺腳,推開貼近她身畔的黎愷,拔腿就跑。
這是她生平做過最有勇氣的事。
「喂,回來呀--我的二百兩!」許員外見人跑了,忙不迭地叫喊。
黎愷精銳的眸子一瞇,危險的氣息怒張。「你還想叫她回來陪酒?」
「呃!沒、沒有……」許員外只有自認倒霉,白花了二百兩的銀子。
「沒有最好,要是你敢再打她的主意,我保證定將你這小小的許府踏平,哼!」黎愷撂下狠話離席,欲去追尋那抹牽繫著他的嬌俏身影。
「黎愷,等等我。」譚文斌追上去想問明真相。
許員外忘形地扯住他。「呃……譚公子,你們不留下來用餐了嗎?」
「改天吧!」
聞言,許員外大喜。「真的改天喔!改天一定要再來。但是,可不可以別再邀那個黎……」
「黎愷是吧?我明白了。可你最好把他的話放在心裡頭,別去招惹那位姑娘,否則……我可救不了你。」
「請問譚公子,那位黎公子到底是什麼來頭?」許夫人忍了半天,還是問了。
「你們不知道嗎?朔方寨的寨主姓黎,你們說,他是什麼來頭?」譚文斌說完,笑著離開,笑聲奇大無比,可卻帶著譏諷。
朔、朔、方、方、寨、寨……
涼城附近只有一個山寨,居然就這麼神准,讓他們「撞匪」了?!
難怪他會如此張狂!
許員外和許夫人皆在心底打著寒顫,頻頻回想適才自己是否曾說了什麼不得宜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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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也似地急奔回花苑,來來往往的姊妹同她打招呼,她全沒看見,一顆心焦急得只想趕快見到嬤嬤。
「小齡,有沒看見嬤嬤啊?」
「姑娘,怎麼這麼快就回來啦?難道……妳把許員外家的餐點全吃光了?!哇,真是太好了!姑娘,妳這回肯定整到許員外了!」
小齡是她的婢女,見她被派出門接客,本來心底是有些著急的,可見到她平安無事的回來,想必是全身而退了。
寧朝嬋沒心思與她瞎扯,急著問嬤嬤去處。「我有急事要找嬤嬤,妳知不知道她在哪裡?」
「嬤嬤剛剛還在東廂招待貴客哩!」小齡話才說到一半,就見橙姑扭著腰臀,以極誇張的內八字法走下樓來。「這不正走過來了嗎?」
寧朝嬋立刻跑上樓梯。「嬤嬤,我問妳……」
「咦?!妳怎麼回來了?許家的廚子只做了這麼點東西嗎?還是東西太好吃,讓妳一下子就吃完了?」橙姑劈頭就問。
寧朝嬋不滿地噘起嘴。「嬤嬤,妳聽我說完,我……」
小齡來到寧朝嬋的身後,嗅出一絲不對勁。「姑娘,妳身上沒有食物的味道哩!難不成妳什麼都沒吃嗎?」
「什麼,妳什麼都沒吃?!妳是看到食物沒吃,還是沒看到食物才沒吃?」橙姑耳尖地聽到了部分,驚訝得臉上的妝掉了一塊都未察覺。
「我是沒吃完啦!嬤嬤,我……」
「天哪!我們朝嬋看到食物不會想吃光光,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橙姑又插嘴,一臉感動地說:「妳終於轉性了。」
同時也意味著她可以接客了。
她可是養了她十幾年,也等了她十幾年,寧朝嬋的身段雖是嬌小了些,不過容貌嬌美,也能稱得上是精雕細琢。
前些年她就想讓她下海接客了,哪知她在賣身前夕生了一場重病,足足病了十來天,等病好了,竟然成了愛吃鬼!
終日在花苑裡找食不說,看得到她的地方就有食物的蹤跡和殘渣;而且她的胃袋宛似無底洞,怎麼填也填不滿,只要在花苑,不時就可以看到她在吃、找吃、煮吃。在這樣的情況下,如何接客?
起初她也曾懷疑這是寧朝嬋使出的拖延伎倆,但有人能扮得這麼像嗎?再說,有哪個姑娘會願意不怕自己的身材走樣,拚命吃東西?
然而,橙姑所不知道的是,等她一離開,吃撐了的寧朝嬋總是吐得精光,長期下來,根本不可能會變胖或身材變形。
幾個月後,她不得不相信寧朝嬋是真的變成了愛吃鬼,也認命地接受了這個事實,不再逼她下海賣身,所以直到今天,寧朝嬋還是個清倌。
心裡焦急的寧朝嬋問話一再被打斷,她忍不住重重地跺腳,大嚷道:「妳們聽我說!」
一陣歡天喜地之後,橙姑敷衍地應道:「好好好,轉性的人最大,妳說吧!」
「嬤嬤,妳是不是把我賣掉了?」
「賣掉了?沒有啊!」寧朝嬋好吃是出了名的,有哪個男人敢要?根本就賣不出去。
「那就好。」一顆懸在半空的心終於落下。「我就知道他是騙人的,哼!無恥之徒兼說謊鬼。」
寧朝嬋沒好氣地埋怨自己太容易相信別人了,轉身就要下樓。
「等等,妳要去哪?」橙姑揪住她的衣領。
「去廚房啊!肚子餓死了。」
「除了吃還是吃,妳根本沒長進嘛!」發現寧朝嬋的好吃本性未變,橙姑表情難掩失望,原本她還以為因此可以大賺一票哩!
「嬤嬤,好奇怪耶,剛才被大騙子那麼一嚇,我真的沒有半點胃口耶!還把最愛的雞翅奉獻給大地之母……」寧朝嬋將方纔的事大略說了一遍。「後來我就趕快跑回來問妳啦!那個大騙子最好不要讓我遇到,不然的話--」
「不然怎樣啊?」一道戲謔男聲在她身後響起。
「不然的話,我不但不要他把雞翅賠給我,還要向他道謝,讓我在瞬間失去胃口,嘿嘿……」寧朝嬋認出了身後的人,假意說道。
「哦,是嗎?」他壓根兒不相信她的胡謅,不過她的反應很快,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黎愷身子斜倚著樓梯扶手,瀟灑自若的神色與稍早的霸悍氣勢大相逕庭,教人難以分辨他的真正面目。
「當然不是!你這個登徒子,怎麼跟來了?」寧朝嬋換上了嬌怒的面色。「我問過嬤嬤,你根本就不是我的、我的……」一轉過身來,忽見他雙眸炯炯有神、唇邊勾著迷人的笑:心沒來由地怦然跳動,臉蛋更是不爭氣地緋紅起來。
奇怪,她又不是沒有見過男人,但今晚見到的譚公子與眼前這個登徒子,都令她產生異於平常的反應,真是奇怪極了!
原是刻意逗弄,到末了竟覺得有趣、百試不厭,他彷彿是頭狂獅玩弄著垂死掙扎的小獵物,低笑問道:「妳的什麼啊?」
從剛才在許府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後,一個月前的記憶慢慢流進他的腦海。
莫怪乎會覺得她熟悉,更重要的是,由那時的驚鴻一瞥與激賞,到讓他挑中畫像,成為他的未婚妻子,這之中的巧合無異是一種冥冥注定的機緣。
當時,他曾經羨慕過將來能娶到她的男子,沒想到這個幸運的正主兒就是他……呵,想到這裡,他不禁為這個結果感到心情愉悅。
「哼,嬤嬤,妳告訴他,朝嬋一輩子都不嫁,永遠是花苑的姑娘。」寧朝嬋拉了橙姑當靠山。
她現在這個樣子多好,既不必賣笑,也不必靠男人過日子;她可不想像其它花娘們一樣,為男人傷心,連出個門都要遭人指指點點。
「是呀!少寨主,你要是喜歡咱們朝嬋,可得按著步驟來,怎麼還沒提贖身的事,就說朝嬋是你的未婚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