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說你是個懶女人,只會吃不會烹飪嗎?」他微快的抬動眼尾瞟她。
讓他出現不正常行徑的女人,連吃個早餐話也這麼多,存心妨礙他收聽客廳電視正播報的晨間新聞嗎?
「我才不是懶女人,只是冬天比較不想動而已,而且誰說我不會烹飪,我不過是比你晚起,把表現機會讓給你罷了。」
不過說到晚起,她實在忍不住要在心裡埋怨幾句,他沒事這麼早起來幹麼?他一起來,她依偎的溫暖沒了,沒多久也就跟著醒來。真懷疑這人到底曉不曉得冬天就是要盡情窩棉被的啊?
「安靜吃你的早餐,我要聽新聞播報。」委實不想被她的伶牙俐齒惹動肝火,他索性將自己未動過的荷包蛋夾入她碗裡。
看在多一顆好吃的蛋份上,任如緹沒再回嘴地吃她的。
此時,電視傳來清晰的新聞播報聲--
「曾任兩屆立法委員,政績斐然,之後移民國外,成立『雷天愛國後援會』的雷天,於昨晚返台……』
雷天?這名字她好像聽況君曄說過,她才想問,就見他用力放下碗筷,臉色駭人的衝到電視機前。
「你怎麼了?」她察覺不對勁的緊跟上前。
「該死的人渣!他竟還敢回來?!」他雙拳握得青筋浮冒,恨不能伸手撕碎電視裡那張虛偽的嘴臉。
「你是說雷天?」
電視畫面上那個眼底眉問,有著精明、狡詐的中年男人?
「就是那個該下十八層地獄的渾球!我要去宰了他。」
任如緹驚震的奔上前,擋住怒氣衝天直往大門沖的他。「到底發生什麼事?你怎麼會說要去殺人?」
「就是那個人渣派人槍殺子芯的!我要殺了他、殺了他……」
「你先冷靜下來!」心驚又震駭他說的話,但她只能用力抱住神情既顯痛苦又狂亂的他,免得他真衝動的做出傻事。
「走開!」心情激動的他恍若未聞她的勸告,大吼著奮力推開她。
任如緹根本煞不住被猛力揮退的腳步,狼狽跌倒在地的同時,後腦勺也結實撞上身後牆壁,她忍不住發出吃痛的呻吟。
這突發的狀況,總算令況君曄錯亂的心神回籠了些。
「如緹?」他驚慌的上前扶她。該死的,他究竟對她做了什麼?「你沒事吧,如緹?」
任如緹說不出話,由後腦泛起的疼痛一直延伸至前額,她覺得整顆頭像要爆炸開的難受。
「喂,說話呀!」見她臉上明顯的吃痛表情,他忽覺緊窒,而當他觸摸到她右後腦的突起時,他心驚的倒抽口氣,「腫起來了。」
他心急的將她抱起來,門鈴卻在此時響起來。
「該死的。」他只得先將懷裡人兒抱入沙發,趨前開門。
「你有賴床的習慣啊,開個門動作這麼慢。」寇偉斯一進門就叨念不停,待發現況君曄根本沒理會自己,淨往屋裡走,他忍不住想再數落他幾句時,瞧見了沙發上的任如緹。
「我馬上送你到醫院。」況君曄拿過遙控器關掉電視,就要抱起她。
她伸手輕推他胸膛,「不用,我沒事了。」
「你老婆怎麼了?」寇偉斯插問。
沒理他,況君曄逕自坐到任如緹身旁,輕拂她微亂的鬢髮,「你的後腦腫了一個包,還說沒事?」
「剛才猛力撞上牆壁時,頭是很痛沒錯,不過現在好多了,也沒有噁心想吐的感覺,我想應該不礙事。」小手揪住他衣服,「答應我,別衝動的去找雷天,好不好?」
他擰起濃眉,抿著唇沒有搭腔,心裡因雷天這名字又撩起成團恨火。
「你果然知道雷天回台灣的事了。」寇偉斯坐入單人沙發,想起況君曄剛剛才關掉電視。
「他氣得說要去殺雷天。」任如緹小聲的說。
「結果你要阻止他,這個失去理智的傢伙反而害你撞到頭?」他腦筋動得飛快。
兩道犀冷的眸光射向他,「你沒事一早跑來我家乞食嗎?」誤傷任如緹並非他所願,知道奪去他妻子性命的兇手回國,要他如何無動於衷?
「火氣別那麼大,我也是早上才得知雷天回台的消息,料想你若知道,準會發了瘋要去找他拚命,於是一路狂飆而來,還好有人先我一步阻止你做傻事。」
「我不懂,如果雷天真是買兇殺人的主謀,為何他能這樣輕鬆返台,還大方的接受媒體採訪?」任如緹想不透的問。
況君曄額上青筋又隱然跳動,「當年就是他狂妄的打電話告訴我,是他派人槍殺子芯的!」
「天,這……」她震驚得不知該說什麼。
「可惜這線索被他動用關係給壓下去,更別說他是在槍殺事件前就有計劃的離開台灣。」雷天買兇殺人的事,他也是事後聽況君曄提及才知道。
「這種狡猾又喪盡天良的人,碰不得的。」任如緹擔憂的望向況君曄。
他眼中佈滿恨意的紅絲。「所以讓他斃命,是最直接的方法。」
「不行!」生怕他下一刻就衝出門找雷天報仇,她緊緊抓住他,「你不能知法犯法。」
「我好不容易等到這混蛋出現,難道要我眼睜睜看著奪我妻兒性命的人,繼續逍遙法外?」
「你不能讓你父母擔心。」
「我管不了那麼多!」
「別說這麼不負責任的話!況且子芯一定也不願見你去冒險,呃……」後腦倏然傳來痛楚,她悶哼的伏入他懷裡。
「喂,」他吃驚的摟住她,「頭很痛是嗎?」
「有點。可能是因為吼得太大聲的關係。」輕呼口氣緩和痛意,她抬起頭說:「算我求你,讓自己冷靜下來,別莽撞行事好嗎?」
望著她擔心祈求的眼神,況君曄發覺自己竟然無法拒絕她。
一直靜看兩人爭執的寇偉斯說話了,「我知道你心裡很掙扎,但如緹說的是事實,你可不是孤家寡人一個,不能無視親人對你的關心,貿然拿自己性命跟人家拚,再說雷天都有辦法躲到國外這麼多年,還搞了個八成是在斂財的愛國後援會,這隻老狐狸又豈是如此容易對付?」
沉著臉,況君曄想起母親對他說過的殷殷叮嚀,「凡事要忍,要三思,我和你爸禁不起再一次白髮人送黑髮人的劇變啊!」
他忍了,所以他依母親的希望,沒再接官員圖利案,可在雷天出現的此刻,要他如何再心平氣和的吞忍下去?
「我們若不能治他,老天自會收他的。」彷彿明白他心底的煎熬,任如緹輕聲安撫他。
「老天若真有眼,又怎會那樣殘忍的帶走子芯和我的孩子?」他唇邊扯出一抹淒涼的笑。
任如緹心裡頓時生起不忍。這一路走來,想必苦煞了他。
「也許這次我們能成功反擊。」寇偉斯忽地說。
「什麼意思?」況君曄急切的詢問。
「當年那宗營建工程圖利案雖不了了之,但這陣子有宗盜采砂石圖利案,我想終會浮上檯面。」
「你是指一直被指為謠傳有高層涉入的盜砂案?」
寇偉斯眼裡有激賞的光芒,「正是那件案子。我想雷天應該也有摻一腳,對外宣稱是回國度假,說不定就是以為壞事不會敗露,回來分油水的。」
夠大膽的假設,不過況君曄完全能接受。
這種牽連甚大的政商勾結,流通的金額少說也有幾十億,很容易勾起人性的貪婪,更何況是對曾嘗過甜頭的雷天而言,他絕對會利用人脈關係,再大賺一筆。
「就算這樣,我們要如何反擊?」任如緹不解。
寇偉斯一臉慎重,「公佈相關人員的銀行密帳……」
☆☆☆☆☆☆☆☆☆☆ ☆☆☆☆☆☆☆☆☆☆
這是個很棘手的任務。
除非是破解密碼的超級電腦高手,否則如何神鬼不覺的將雷天一夥人的密帳查出來,然後公諸於世?
但至少這能暫時讓況君曄冷靜下來。
想到況君曄,任如緹緩行的步伐不覺頓下來,覺得自己好像對況君曄的事,在乎了點。
可是,任誰知道他喪妻的遭遇,都會大動惻隱之心吧?
「任小姐,你要買水果嗎?」
突來的輕柔問語,讓任如緹打住思緒,循聲望去,她赫然發現自己正站在一處水果攤位前,而映入她眼廉的人影,正是林維蘋。
她禮貌的跟她道早,「我要去上班。你呢?」
「這家水果店是我家的,我在這裡幫忙。」
原來。她若有所思的看著她好幾秒,才道:「我很訝異你會出聲喊我,因為昨天……」任如緹見她臉有困窘,又怯弱地絞弄著雙手,生怕她會掉淚,她趕忙說:「對不起。」
「你別這麼說。」林維蘋急急打斷她的道歉。
「其實我也滿訝異自己會喊你,但更讓我訝異的是,我以為知道你和況大哥相愛的事後,自己肯定會難過個半死,什麼都提不起勁,但是,」她見腆一笑,「昨晚我睡得很好。」
「嗯,你沒有黑眼圈。」呃,她是在說啥蠢話?「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