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棄了,念築根本不可能再醒來了,現在我要帶她去一個屬於我們的地方。」書淮不理會父親的阻攔,迅速抱起念築往外衝去。
「書淮──」
「爸,別追他,讓他發洩一下情緒也好。」羽寒攔住正欲追趕的父親。
「唉,這個死心眼的孩子!」
第十章
「念築,還記得這片無垠的大海嗎?」書淮抱著念築坐在靠海的一顆大石上,雙臂將她緊緊環在胸前。
「從前,每當我想妳卻又見不到妳時,我就會到這個地方偷偷的想念妳,因為在這個地方曾有我倆美好的回憶,妳的初吻也是在這個地方給了我,所以這個地方可以算是我們的定情之地,記得妳曾對我說過,能和心愛的人死在這裡是一件很美的事,而我也曾告訴過妳,如果我們不能永遠在一起,那麼我情願選擇在這個地方結束生命。
「我說過,除非妳能保護好自己,否則我只有遵守下過的承諾,和妳形影相隨、魂夢相依。而今,妳是不可能醒來了,所以我只有當個現代羅密歐。」他說得那麼專注、那麼沉浸在自己的思維當中,卻完全沒有察覺念築那雙緊閉的眼眸中正悄悄滑下兩顆晶瑩的淚珠。
他想起了那首「雙飛」,喃喃念道:「我願與妳血中泥,紅塵寸寸泥中血,冷暖相隨,悲歡同淚,朝朝暮暮相倚偎,我是萍,妳是水,相逢相愛不是罪,地久苦,天長淚,為妳染紅我的血……
「念築,等我。」他將念築放在大石頭上,帶著一抹慘淡又堅決的笑容,毫不猶豫的走向那片汪洋大海……
地久苦,天長淚,為你染紅我的血……
「不,不要……」一串細若蚊蚋的聲音由念築的唇畔飄出,但由於海浪聲音之大,原本就微弱的聲音根本傳不進書淮耳中。
「書淮……書淮,不要,不……要……」但是書淮卻愈走愈遠……
羽寒和孟樵急忙趕來。「念築?」書淮走後,羽寒愈想愈不對勁,於是偕同孟樵趕來。
緊閉多日的眼皮緩緩張開,露出了眾人期盼已久的虛弱笑容。「書淮呢?」
「書淮?我們還正要問妳呢!」
念築已經十分蒼白的臉龐更加嚇人。「快,書淮……」她猛然起身,顛簸地走了兩步又無力的往後倒,孟樵連忙扶住她。
她揮開孟樵的手,指著大海。「別管我,救書淮……」
「你是說,我哥他?」
孟樵已飛快往海水深處衝去。
「孟樵……念築,孟樵會不會游泳?」羽寒擔憂地問。
念築早已泣不成聲。「他會,可是書淮、書淮……老天,如果他……不,我要去陪他!」她激動的往前衝,幸而羽寒拉住了她。
「念築、念築,妳冷靜一點,我哥哥不會有事的,一切等孟樵上來再說好嗎?」羽寒連忙安撫。「看,孟樵上來了!」
兩人不約而同地衝向前去。
「書淮!」念築心碎地叫喚。
「快送他回醫院!」孟樵說。
念築和羽寒合力將不省人事的書淮扶上車,由孟樵開車回醫院。
洶湧的淚水早已模糊了念築的視線,心中不斷吶喊:書淮,你一定要撐下去,在你好不容易將我由鬼門關帶回後,你又怎能拋下我,讓我做一個柔腸寸斷的茱麗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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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眾人發現念築和早已進入昏迷狀態的書淮出現在醫院時,著實嚇了一大跳,但由於書淮生命垂危,他們也只有暫時壓下滿腔的疑問。
書淮被推入手術室後,念築便一徑的流淚,任誰也勸不停她狂湧不歇的淚珠。
「念築,妳身體還很虛弱,回病房休息一會兒,這裡有我們。」孟樵憂心地摟著看起來隨時會昏倒的念築。
她靠在孟樵懷中,輕輕搖頭。「不,我不要,我放心不下。」她虛弱歸虛弱,態度倒是挺堅決的。
「好吧,可是如果妳撐不住,千萬別勉強。」
凌亦恆接著問:「女兒,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昏迷不醒的被抱出去的人是妳,奄奄一息的被送回來的人是書淮?」
「是我,是我害了他,若我早點醒來,他就不會……不會……」啜泣聲模糊了她接下來的話。
「這不關妳的事,別太自責。」羽寒拍拍她的肩。
「其實這些天以來你們所說的話我多少可以感受到一些,但是我就猶如置身在一團迷霧之中,怎麼走也走不出來,而眼前一直重複的畫面便是書淮和方瑩如儷影雙雙、情意繾綣的一幕,我好傷心、好難過,但就是揮不開方瑩如的影子,羽寒,妳說的沒錯,我是怯懦,因為我無法承受書淮不愛我的事實,只能選擇逃避。
「最後我的腦海中所浮現的便是一片海景和書淮的聲音,我努力的想捕捉他的聲浪,但他卻離我那麼遙遠,眼前的迷霧也愈來愈濃,最後,我聽到書淮說他要和我形影相隨、魂夢相依,如果我堅持不醒來,他只有選擇當個現代羅蜜歐,然後便轉身走向那片汪洋大海,我一驚,為了救回他,我努力撥開眼前的霧,努力朝他奔去,然後只覺海浪聲愈來愈清晰……」她聲音略帶顫抖的含淚泣訴。「當我睜開雙眼時,卻已經來不及了──」
「念築,別擔心,哥哥不會有事的,為了妳,他會撐過去的。」
「是啊,」孟樵也加入安慰的行列。「妳為他重新活了過來,他也會為妳再活一次的。」
「會嗎?」念築的眼神是那麼恐懼、那麼的急需保證。
「會!他可以為妳死,當然也能為妳活。」
「但願如此。」
四個小時後,負責的醫生首先由手術室走了出來,眾人皆不約而同的趨向前去。「怎麼樣?他要不要緊?」
「還好送醫的速度快,再加上及時搶救,如今已無大礙。」
念築鬆了口氣,全身緊繃的神經頓時鬆懈下來,虛軟無力地癱倒在孟樵懷中。
「念築──」眾人一陣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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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需要休息,我要照顧他!」念築在一群反對聲浪中堅持自己的決定。
「不行,妳自己都需要別人照顧了,怎麼去照顧我哥?」羽寒投下最後一個反對票。
「我不放心他,我要親自守著他!」她執拗地。
由於念築的堅持,眾人拿她沒轍。
所以,當書淮睜開沉重的眼皮,看到的畫面便是一個帶淚的憂愁佳人撐著頭在床邊打盹。他無盡愛憐的撫觸她瘦削清麗的容顏,而此舉卻驚醒了本來就未曾熟睡的念築。
「書淮,你醒了,你終於醒了!」念築激動萬分地握住書淮的手,喜極而泣的流下如釋重負的點點珠淚。
「怎麼又哭了,小水龍頭。」書淮聲音微弱的取笑道。
「人家都擔心死了,你還……」念築心一酸,眼淚又簌簌滾落下來。
「欸……別哭嘛!是我不好,我道歉好不好?」書淮吃力的坐了起來,並伸手為她拭淚。
「不好,除非你答應我不再傷害自己,否則這場雨是停不了。」她耍賴道。
「好哇!居然和我討價還價,不過我有個獨門絕招可以停止這場雨。」書淮氣若游絲,卻胸有成竹地說。
「喔?什麼?」
「想知道嗎?好,我『告訴』妳。」他使盡全身僅存的力氣拉過念築,念築不防,整個人跌進他懷中,然後在她的驚呼聲中迅速封住她的雙唇。
念築微微一愣,然後立刻拋開矜持,如癡如醉的反應著他,禁錮許久的深情立即引發開來。他們忘情的攫取對方口中的溫熱,分享彼此的繾綣濃情,為多日以來的深情掛懷畫上完美的句點。
「哇!沒搞錯?限制級的哎!」羽寒的聲音驀地響起,使得緊緊相偎的兩人猝然分開。
「妳要是能晚一點再來,會有更不宜觀看的畫面出現。」他看出念築的蒼白和贏弱,立刻挪出空位讓她靠在他懷中。
「拜託!你才剛由鬼門關轉一圈回來,一醒來就急著吃豆腐,真不愧是我那風流卻不下流的情聖老哥。」
「多謝褒揚。」
念築的反應可沒他那麼溫和。「都是你啦!這下我連最後的後路都沒了啦!」她指的是那天在辦公室的對話。
「Sorry!純屬巧合。」書淮遞給她一抹氣煞人的微笑。
「哼!」念築別過臉去不搭理他。
「老婆,」他扯扯念築的衣袖,像個討糖吃的孩童般說道。「妳沒聽說過嗎?生病的人最大,妳就網開一面別和我計較嘛!」
「你喲!」念築就是無法板起臉對她這個可愛的丈夫生氣。「都快三十歲的人了,還像個孩子似的!」
他尚未來得及反駁便被羽寒搶先一步說道:「有人可不這麼認為,別人倒覺得他瀟灑、成熟、穩重、睿智、多情,再加上玉樹臨風、氣宇軒昂、一表人才、卓然不凡、風流倜儻、文質彬彬、才情出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