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手中的筆,東方爍悠閒地靠進椅背,一身尊貴氣息益發彰顯。
「Ken,你是不是太閒了點?如果你手上的工作全都完成了,OK,跟義大利廠商合作開發新面料的Case,由你接手,出去跟Sukie拿資料,立刻跟進。」
淡淡下了指令,他繼續研究桌上的企畫書。
「總裁……」
東方爍連眼神都懶得多給他一個,淡淡開口:「還杵在這裡做什麼?出去做事!」
雙掌按上他桌面,Ken冒死建言,只為了不想看他這麼折磨自己。
「總裁,你趕我出去不要緊,你拚命用工作麻醉自己也不要緊,可有些東西,一旦錯過就是一輩子,你真的要眼睜睜看著真愛從你身邊溜走嗎?」
咬緊牙關,東方爍握在手中的筆越捏越緊,「砰」一聲,筆桿猛然折斷,狠狠一摔,斷掉的筆桿被他摔到牆上,嚇得Ken瑟縮一下,呆若木雞。
「梁遠康,你太放肆了!我請你來,是為了教訓我嗎?出去!」他的語氣依然平靜淡漠,只比往常森寒了幾分,若非他凌厲如刀的眼神,根本沒人知道此刻他是如何怒不可遏。
吞了吞口水,Ken鼓起勇氣,對上他鋒銳犀利的視線,強打起來的勇氣幾乎立刻潰不成軍,但他不能退縮。
「總裁,說完我想說的話,我自然會出去。」
「你還想說什麼?你的廢話還沒說夠嗎?」所有怒意全凝聚在他擰起的濃眉間,除此之外,他的臉上平靜無波。
「你跟朱小姐明明彼此相愛,為什麼卻要互相折磨?是,她曾傷害過你,可那是因為一場誤會不是嗎?既然現在誤會已經冰釋,為什麼你們不能心平氣和坐下來,把所有的不愉快全部談開,回到過去的美好時光?」
東方爍靜靜聽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一語不發。
「總裁,我看得出來,朱小姐是真心愛你的。在跟你相處的日子裡,她早就不可自拔的愛上你,現在她主動來找你,不就代表她已經低頭認錯了?她是個女生,你還要她做到什麼地步才肯原諒她?
要是她對你心灰意冷了,一個人回去加拿大,到時你後悔也來不及了。一個這麼美好的女孩,如果你錯過她,你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語氣轉為低落,Ken小聲說:「言盡於此,總裁,我出去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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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裁,你的快遞。」Sukie敲了敲門,然後走進東方爍的辦公室。
總裁又在發呆了!自從那個惡毒女人走了後,總裁經常無緣無故陷入沉思,就像現在這樣。
「總裁,快遞!」提高音量,Sukie重複一遍。
「喔,放下就好。」東方爍如夢初醒。
把快遞放下,Sukie帶著滿臉關切退出去。
拿起那份快遞,拆開,落出一張美金五十萬的支票,還有一支錄音筆。
是小卓?她想跟他說什麼?
按下播放鍵,一道柔軟動聽的嗓音響起,可憐兮兮的語調,令人忍不住心疼鼻酸。
「爍,是我,小卓。我知道我很對不起你,我也知道你不會想看到我,甚至就連我的聲音也不想聽見,可我必須告訴你……
爍,我現在真的後悔了,後悔傷到你,後侮褻瀆了你給我的愛,如果事情可以重來一次,我絕對絕對不會再傷害你,你還可以給我再來一次的機會嗎?
我全都明白了,所有的一切,全是我的錯,我的愚蠢莽撞傷透了你的心,你是個那麼驕傲的人,我卻在眾目睽睽下令你顏面掃地,你一定不會原諒我。
可是,我真的很想跟你說一聲『對不起』,我知道這三個字不能抹去你所受到的傷害,也不可能挽回你的損失。但是,不管你會不會原諒我,我都要把心裡的愧疚後悔告訴你。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一個接一個的對不起一聲聲響起,文卓的聲音從強抑哽咽到嚎啕痛哭。
靠上椅背,東方爍疲倦地合上眼睛,輕輕按揉著酸疼的太陽穴,平靜表情下是不為人知的暗潮洶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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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熟悉的淡漠嗓音傳入耳膜,感覺異樣酸楚,文卓陡然覺得淚意翻湧,無法抑制。
好沒用,她又想哭了。
「爍,是我……」
頓了好一陣子,他才淡淡問:「有事嗎?」
「爍,不要這樣好不好?我知道是我不好,對不起……」搗住嘴,她再說不出話。
「這句話,你說過很多次了。」
「爍,你還記不記得?你跟我說過,要跟我一生一世,我們會很幸福。這個承諾現在還有效嗎?」再不理過去的驕傲自尊,她只想跟他一生一世。
電話那頭,他輕輕笑了起來。「你似乎忘記了,你已經當著無數人的面拒絕了我。」
吸吸鼻頭,胡亂擦去滿臉淚痕,她急切地說:「那……如果現在我跟你求婚呢?你會拒絕我嗎?」
顧不得驕傲矜持,她只想永遠跟他在一起。
他沉默了幾分鐘,沉默得讓她的心飄蕩在地獄與天堂間,拉扯出一串疼痛痕跡,這才淡淡開口:「不好意思,我想我不能接受。」他的語調仍是一如往常的平靜有禮。
聽到他明確拒絕的答案,文卓沉痛地合上眼,眼睫輕顫了下,唇角也痛苦地抽搐著。
不顧正在滴血的心臟,她勾起嘴角,勉強擠出一串回答:「這樣啊……我想我明白了……對不起,是我太冒昧了。」
「沒關係,還有什麼事?」頓了頓,他說:「義大利的客戶正等著我簽約,那份合約對我很重要。」
苦澀一笑,她忙說:「那就不打擾你了。對了,我已經決定回加拿大了,趁這個機會,順便跟你告別,你……保重!」
「你要走?」他顯得有些訝異。
「該做的事都做了,不該做的事也做了,我不知道還有什麼理由留在這裡。」
她的語氣苦澀又落寞,他甚至能想像出此刻掛在她唇畔的笑容,會是多麼寂寥,他的心緩緩漾出一陣清晰的痛。
「難道,台灣就沒有讓你留戀的人或事?」他低聲問。
「讓我留戀的那個人,他永遠不會挽留我。」忍住眼淚,她啞聲回答。
如果他肯說一句挽留的話,她一定毫不猶豫留下來,但她知道,他永遠不會說。
「什麼時候的飛機?」他問。
「今天下午。」他會來送她嗎?希望悄悄升起,卻又害怕到時捨不得他。
誰料,他的回答立刻打破她心底最後一點希冀。
「最近幾天我會很忙,沒有時間送你,先跟你說一聲一路順風,好好照顧自己。」
屏著氣,將眼淚不斷往肚裡吞,她淚流滿面地吐出兩個字:「謝謝。」
他在電話那頭匆匆說:「時間差不多了,不能再跟你聊了,保重!」
急急說完,他已匆匆收線。
對著只餘嘟嘟聲的電話,她紅著眼眶,在一串眼淚滑下的同時,將不會有人回應的道別說出口:「你也……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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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門,朱文卓拖著沉重行李,兩眼模糊地朝電梯走去。
「朱小姐,想去哪兒?」一道聲音清晰響起。
哭得天昏地暗、頭暈眼花的文卓頭都懶得抬一下,只下意識地抽噎回答:「機場。」
「真的想走?台北真的沒有人值得你留戀?」
熟悉的聲音、獨特的淡然語調,好親切好親切,除了他還有誰?
愕然偏頭瞧去,淚眼模糊中根本看不清前方景物。
抬起手背,胡亂擦拭著眼睛,他的身形漸漸在她視線中清晰。
「爍?你怎麼在這裡?你說你很忙,沒時間來送我的……」站在原處,她怔怔問。
走到她身邊,無奈又疼惜地伸手幫她擦拭淚水,他柔聲說:「但我也沒說我不會來留住你。」
這個小丫頭,老是這麼哭不停,他向來剛強的心都要被她哭融了。
她是不是聽錯了?驚愕地瞪大眼,她滿臉驚訝。「你說什麼?你要留我?」
看著她被淚水清洗得異常清澈的眼睛,他柔柔開口挽留:「留下來,不要走。」
她更是不敢相信了,「可是,為什麼?剛才我在電話裡跟你求婚,你都嚴詞拒絕了,還祝我一路順風,現在為什麼又……」
點點她鼻尖,他寵溺地說:「求婚是男人的工作,女生應該矜持點,明白嗎?」
要是他答應她的求婚,那他還有什麼面子?
「我……我騙了你那麼多次,你還要娶我嗎?」垂著臉,咬著唇,她滿心愧疚。
「就算生氣,應該有人比我還生氣。你這個愛說謊的小丫頭!不但詛咒自己爹地生意失敗、負債纍纍,還咒他已經駕鶴歸天。」
前些日子,老三把調查結果告訴他時,他絲毫沒有訝異,早猜到她出身必定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