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笑。「那是因為遇到你。」他並沒有說謊,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白酒的模樣並沒有從他腦海裡消退。
莫桑桑臉上暈紅。「您和您的酒一樣,都讓人輕飄飄的。我爸說,您酒莊的酒是頂級一流的酒,他一直很希望能在他的餐廳放上您的酒。」
莫桑桑的父親是餐飲界的大亨。也因為這樣,她才會和唐居易認識。
「我也很期待和他合作。」唐居易舉杯,邀莫桑桑共飲。
餐廳外的白酒,動了動泛紅的鼻頭,哈啾一聲。
嗚嗚嗚,真是不公平的世界,他們兩個在餐廳裡頭可開心了,她卻要在外面吹風。她重新掛起了口罩,世界不公平,更要自立自強哩!
餐廳的門打開,兩個人走了出來。空氣微涼,唐居易細心地為莫桑桑整了整披肩。
白酒下意識地隔著口罩,摸了摸鼻子。她一直記著他對她好凶,態度又傲慢,而現在他的態度像是另一個人,莫名地,讓人悶悶的。
唐居易又載了莫桑桑回去,白酒跟在後面。莫桑桑的家並不大遠,但是房子大得讓白酒看了頭昏。
獨棟又有花園,在台北市的精華地段中,這樣的房子實在太過奢侈。她直直地瞅著莫桑桑進去,沒有注意到唐居易的目光向她這裡看來。
唐居易皺起眉頭來,剛剛他就一直覺得不大對勁,那輛破破的五十CC,似乎是一路尾隨著他。
他停下來後,特地注意騎士。她穿著粉紅色的厚重雨衣,戴著一頂紅色的安全帽,灰灰綠綠的口罩,說不清楚是什麼顏色,看起來就是很笨拙的樣子。這個人會是台灣現在流行的狗仔隊嗎?
他回台灣之後,已經有人警告過他了。
「再見。」莫桑桑不捨地和唐居易道別。
她的聲音喚回了唐居易的注意力,唐居易對她一笑。「Au revoir.」(法文的再見。)
道過再見之後,唐居易返回車上,從車子的後視鏡中,他可以看到那輛摩托車。並不是他多疑,發動車子之後,他確定這輛摩托車始終跟隨。
他把車停在附近,故意下車走進小巷子中。
白酒急急把車停下,跟著他繞進燈光不明的小巷子中。
她往巷子裡探去——怪怪,沒有看到他的人影。
有些忐忑,不過她還是硬著頭皮鑽進巷子。「咦?!」她眨了眨眼,怎麼會沒有看到他的人呢?
巷子裡又暗又窄,她心裡一陣毛毛的,下意識地回過頭,一個高大的人影赫然出現在她的面前。
「啊!」她嚇得尖叫。
「你叫這麼大聲,好像有些不妥吧,不是你跟蹤我的嗎?」唐居易冷冷淡淡地開口,一時之間,他並沒有認出那就是白酒,只是覺得她的身材有些熟悉。
白酒拍著胸口,真是嚇死她了。「我不是要冒犯您,我只是想製造我們單獨相處的機會,好和您當面說情楚。」她的聲音含在口罩裡顯得有些模糊。
不行,她現在心口還是跳得好快。看著唐居易的臉,心跳一點都無法平穩。
他皺起眉頭來。「你是誰?」
不會吧?!白酒心中嘟囔。他們早上才見過面的,晚上他就不認得她了,就算她不是美女,也不該這麼快就忘了吧,真是貴人多忘事啊!
她真想回答「我是醜小鴨,王子」,說完這句話之後,還要嘎個兩聲。
想歸想,白酒並沒有這麼做,她把安全帽脫下來,另外再解開口罩。「是我,唐先生。」
「是你?!」唐居易愣了一晌。他沒想到她還會出現在他面前。她的頭髮被安全帽壓得鬆垮狼狽,燈光昏暗,不過仔細看的話,可以發現她已經卸了妝,視線往下看去就是她粉紅色的雨衣,那雙高跟鞋已經換成布鞋了。
她不會穿著套裝然後配上一雙布鞋吧?
老天,他如果早上看她這樣穿的話,可能無法忍受和她一起坐著品酒。這不是漂亮與否的問題,這是一種穿著上的品味。
他收了視線。「你找我有什麼事情?」
她一看他不想甩人的樣子,心跳益發快了。她深吸了一口氣,睜眸看著他。「我為我早上不當的言行向您道歉。我來找您是希望您能重新考慮,接受我們出版社的訪問。」
「你是說再次接受你的訪問嗎?」他看了她一眼,語氣裡有明顯冷哼的味道。
「當然不是。」她急急地答。「您想要什麼樣的人訪問您,我們就找什麼樣的人來。」她巴看著他,就算他對她發脾氣,她也忍了,只要能讓出版社訪問到他就行。她知道出版社的窘境,也為自己砸了這個訪問感到不安,她不想讓自己因為再度意氣用事而壞事。
觸及她的眸光,他一頓。他一直是個對女人很挑剔的人,明明她就不是美女,可是她那雙烏湛誠懇的眼眸,卻讓他胸口突然一動。她的神情好認真,幾乎讓他的眸光無法轉移。
「你憑什麼以為你來求我,我就會答應?」他以冰冷的態度掩飾莫名突來的心慌。沒道理,一個沒有品味又惹他發怒的女人,竟會讓他胸口驀然怦跳。
「我應該做些什麼,才能讓你答應?」她定定地盼著他。
他沉默了半晌。老天,對著她的那一瞬,他竟然覺得心軟,幾乎脫口要答應她了,她似乎能勾動他脫離理性的判斷。
他不明白,這些奇怪的反應,是因為她的眼神,還是只因為她的名字?她叫「白酒」,而他對白酒向來有強烈特殊的情感。
「我要你改名字。」他說。
「什麼?!」她愣了一愣,眉頭皺了起來。他這樣的要求實在莫名其妙,甚至是很霸道的。
難道她的名字礙著他了嗎?她知道一開始他會接受她的訪問是因為她的名字,他這要求隱含著要斷絕兩個人的關係。
本來就覺得這要求很無理,冒出這個念頭之後,她就更悶了。
「白酒不是誰都能取的名字。」這是他給她的解釋。
「抱歉,不懂你的意思。」她為什麼不能取?這是她爸給她的,那是紀念,是感情,他憑什麼不准別人取這名字?
他上下看著她。「你不是白酒,你不具有白酒般高雅的品味。」
沒有預警,「啪」地一聲,她用左手甩了他一巴掌,聲音很響,特別是在這樣的夜裡,聽起來教人驚心。
雖然不是很痛,卻讓他愣看著她,一句話也說不出。
她竟然敢甩他耳光?!這女人是瘋了嗎?
她毫無懼色地迎上他的目光。「那一巴掌,是把你對我的侮辱還給你。」她的胸口因憤怒而起伏。「你口口聲聲的高雅品味,不是『白酒』,而是有錢人的霸道和傲慢,你根本就不懂什麼是『白酒』。」
他看著她,燈光如此昏暗,他卻看得到她眼中閃爍的光亮。她的每句話都這樣鏗鏘有力,彷彿她敘述的就是真理。
有錢人的霸道和傲慢,不懂白酒——她竟然敢這樣指責他,她忘了自己有求於他嗎?況且他是這樣的人嗎?
「你說我不懂白酒?」這讓他太錯愕了,從來沒人這樣說他。
「對!」她點頭,拉起他的手。「我帶你去看看,什麼是白酒。」
他看著她的手,剛剛打上他臉頰的,就是這隻手。她身高大概有一百七十出頭,不過那雙手卻顯得太纖瘦,可能吹了一個晚上的冷風,她的手摸起來冰冰涼涼的。
她拖著他走,每一步都走得很堅毅。向來,他習慣於主導的位置,從來沒人這樣拖著他走。
這個女人哪,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借來膽子的,她打了他,照理說他應該要很憤怒的,可是他卻欣賞起她的勇氣。
甚至……他的大手,當她冰冷的手碰上他的時候,他竟然莫名地想著,她怎麼這樣不會照顧自己。
白酒氣沖沖地拉著唐居易,走到了停摩托車的地方,直到要拿鑰匙的時候,才發現自己這樣拉著他。
這一刻,她才察覺他的手是這樣大、這樣暖,她的心口怦地漏跳了好幾拍。她抬眸看他,他的眸色濃暗如夜,望不穿,看著卻讓人心慌。
她倉皇地放下他的手。「你等會兒跟我來就是了。」
他發現,她的臉上暈著奼紅。因為這樣,他的嘴角沾惹了不易察覺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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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居易開車,跟著白酒的摩托車。快半個小時過去,只覺得越往老舊的社區開去。白酒在巷子口停下來,唐居易把車開過去。
白酒扯下口罩。「前面車子不好開,你在這裡等我,我去買點東西。」
唐居易看了一下手錶,已經十一點了。「我跟你過去。」他把車子一停,人走了出來。
「喂。」白酒扯著他的袖子。「這裡不能停車,你會被罰的。」
「再說了。」唐居易繞到她的身後。「我跟你過去。」
白酒轉頭。「你跟我過去做什麼啦?我又不會逃走。」
「這麼晚了,我怎麼可以丟下一個女孩子在外面遊蕩。」他跨上她的摩托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