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只要有人誤會或誤解他,他總會鐵青著臉臭罵對方一頓,但這一回,她嬌柔無助的模樣,徹底融化了他的剛強。
有一種溫柔,獨獨為她而生。
「我的酒量沒這麼差。」他拍拍她的肩頭,安撫道:「所以,不許再懷疑我的真心。」
「但是你沒有追求過我。」她小小地抗議著,畢竟阿野和她自幼幻想的白馬王子形象差太多了。
「我喜歡妳。」他重重地承諾。
「但你沒有追求過我。」她圓亮的水眸透露著被嬌寵的渴望。
糟糕!阿野回想他三十有一的歲月裡,所有的戀愛通常都是費洛蒙加賀爾蒙的相互作用而產生的,單純手牽手、心連心的純稚戀愛可從沒談過。
「我明天送花給妳。」他考慮到她才剛從學校畢業,還懷著少女情懷總是詩的夢幻,和縱橫情場、身經百戰的他不同。
「我喜歡玫瑰、百合、滿天星、波斯菊--」她天真地細數自己最愛的花卉。
「我們又不開花店。」這下她笑逐顏開,卻換他蹙緊眉宇。
「我就知道--」她斂起笑顏。
她為自己感到悲哀,天下男人何其多,她偏偏遇到一頭侏羅紀時代的暴龍,不噴火發飆就算萬幸了,怎麼能要求他懂得浪漫二字呢?
她臉上失落的神情讓他心口澀澀的。
算了!遇上一個純真女孩總比敗金女郎好!只不過是幾朵花嘛,又不是什麼名牌、珠寶、鑽石、跑車的,他就遷就她這麼一次吧!
「好,就算妳要天上的月亮,我也會想盡辦法替妳摘下的。」他柔聲哄勸。
「我要那一顆又大又醜的殞石做什麼?」她聰穎地回道。
阿野終於明白她為何會吸引住他的目光了,除了她美麗嬌柔的外表外,那顆聰穎幽默的腦子,才是他真正欣賞、與他心靈契合的地方。
「很好,不愧是我陸野喜歡的女人。」夠聰明!
他獎賞似地在她的粉頰印上一吻。
她煞有其事地警告著。「你現在登記有案的戀情是四宗。那些『不認真』的糊塗帳,我就先不跟你計較了。但是,你要很『認真』地跟我交往喔!」
他吁出無奈的歎息。男人啊,有時候太誠實也不是一件好事。
唉!
她捧著他的俊顏,漾起甜甜的笑容。「我的功夫是很厲害的,要是你敢對我不認真的話。我會『喀喀』兩聲,讓你斷手又斷腳。」
「已經斷過了。」
女人有時候太聰明也是一種麻煩,但既聰明、武功又高強的女人更麻煩。
「前兩次是意外,不算。」
「喂,這樣會不會太暴力了一點?」
「才不會,因為這是一場不公平的戀愛。」
阿野苦笑。
第八章
陸野和霍心琦的戀情不用八卦兼多事的小杜替他們宣傳,從阿野那張「毒死人不償命」的毒嘴不再罵出髒話,噴火暴龍的性情也收斂不少,即可瞧出一點端倪。
位在信義計劃區的辦公室裡,居高臨下的玻璃帷幕將遠方的景致一覽無遺,「男人志」的總編陸野坐在皮椅上,長腿擱置在檀木桌上。
他拿下鼻樑上的眼鏡,耳廓上多了一副藍芽耳機,正與女友展開綿綿情話。
『我爸要在台南開一場為期一個月的書法大展,我要幫忙準備參展事宜。』心琦的嗓音從手機的另一端傳過來。
阿野記得前幾天在報紙的藝文版上有看到這則消息--名書法家霍逸少將舉行書法展覽,集合了海內外書法家聯合參展,將由台南府城首先登場,最後再移師台北的國父紀念館。
『好煩喔!回家後我爸一定又會碎碎念--』心琦思及書法家老爸的嘮叨功,就不禁頭皮發麻。
阿野頗能體諒霍逸少心中的缺憾,自己是揚名海內外的大師,結果自己的女兒--別說沒天分了,簡直就是慘不忍睹。
『我不想回老家啦--』她可憐兮號地撒嬌著。『我想留在台北。』
「妳要回去多久?」
『大概一個月,看他展出的情況。』
「該帶的東西都帶了嗎?」
『差不多都帶了,我現在在火車站等火車。』她盯著來來往往的人潮,小心地將行李放置在腳邊。
「妳要小心一點兒。妳回台南後我會想妳的。」
『真的嗎?』聽到他甜蜜的情話,煩躁的情緒一掃而空。
「當然是真的,我們這叫小別勝新婚。」他的嘴像沾了蜜,繼續大灌迷湯,討好她。
『誰、誰眼你新婚啊!』她嘴上不承認,但卻喜上眉梢。
「當然是妳啊!既然未來的岳父大人要舉行展覽,說什麼我都要送上一籃鮮花去祝賀,替他增加排場與氣勢。」
『不跟你說了啦!喂,車來了,我要掛電話嘍--』
隨著列車的進站,心琦萬般不捨地結束通話,收起手機。
以前,她都不覺得台北到台南幾個小時的車程有多遠,但此刻卻像是隔著半個地球般,火車都還沒駛離台北,她就開始思念阿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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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志」的工作人員上自總編、下至大樓的管理員全都是清一色的男人……除了總監特助霍梅笙是女性之外,但因為她的身份特殊,是未來的總監夫人,所以撇除在外。
而且隨著裴定捷和霍梅笙的文定之喜即將到來,她近來出現在公司的次數也屈指可數。
但,今天「男人志」的辦公室裡又因女人而引起了一陣騷動,所有員工幾乎都擠在會客室裡,對裡頭的尤物發出讚歎的聲音。
陸野從踏進辦公室裡的那一刻起。就感覺到一股不尋常的異樣氣氛。
有別於平日的男性古龍水或麝香味道,今天的空氣中飄散著一股濃郁的女性香水味,俗媚得令他噴嚏連連。
「哈啾!」阿野揉著鼻翼,長腿跨進辦公室裡。
他推推鏡框,總覺得今天辦公室妖氣沖天,令他的背寄泛起一股涼意。
「阿野,你這樣是不行喔!」小杜從攝影部出來,見到他之後立即搭著他的肩,笑得挺曖昧的。
「你是昨晚A片看太多啊?一大早眼睛就這麼淫邪,笑容猥褻到令人反胃!」阿野盯著肩頭上那只礙眼的手掌。
「我目光淫蕩,總比有人行為下流來得好!」小杜反唇相稽。
「說什麼鬼啊?」阿野嫌惡地盯著他。
喬治一見到阿野來上班,也趕緊湊到他的身邊。
「阿野,我本來以為你只是嘴巴賤了一點罷了,沒想到人也挺賤的。」喬治道。
「你們兩個今天是找死啊!」女友遠在台灣的另一端,讓他飽受相思之苦,心情已經夠悶了,還無端惹來兩人的嘲諷,讓他心情不爽到極點。
喬治和小杜像左右護法一樣,把他「架」進會議室裡。
「小女傭前腳剛走,你的新歡後腳就到,會不會太過分了點?」小杜斥責道。
喬治搖頭,糾正小杜的說法。
「是有了紐約舊愛,還招惹台北新歡,活生生在練劈腿功,實在不可饒恕!」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新歡、舊愛的?」阿野一頭霧水。
「還裝蒜!小女傭怎麼說也是梅笙的堂妹,你怎麼下得了手?」喬治氣憤地揪住阿野的前襟。
「我跟她談戀愛的事,你們八百年前就知道了,有必要現在才這麼生氣嗎?」阿野仗著身高的優勢。輕易地推開喬治的手。
「那是因為我們不知道你在紐約還有一個青梅竹馬!什麼--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女友!」小杜光轉述這個肉麻的承諾,就惹來一身的雞皮疙瘩。
「什麼紐約的青梅竹馬?」一個大問號呈現在他的俊臉上。
小杜好心地暗示。「張、婉、兒!」
一瞬間,阿野的嘴角抽搐,表情活像是烏雲罩頂,剛被雷劈過似的。
「你、你們怎麼知道她?」他的額際開始冒著冷汗。
不會吧!難道這就像俗話所說的「凡走過必留下痕跡、凡愛過必留下證據」?連他十五歲時懵懂無知的初戀情人都可以被發現?!
「她跟你的雙胞胎姊姊陸晴,現在正在會客室裡接受所有男人的恭維和膜拜。」喬治說。
「靠!」久違的髒話終於又再度從他的口中迸出。
莫怪他會覺得今天辦公室裡妖氣沖天,背脊發涼。
完了!他有一種想死的衝動。一個麻煩精姊姊,再加上巨乳婉兒--還不如直接殺死他比較快!
「雖然張婉兒--」小杜吞嚥了口唾沫。「她的胸前很可觀,但是我還是支持小女傭,因為我們都是『哈比人家族』。」
「想不到咱們偉大的陸總編也鍾愛哺乳類動物!」喬治冷削。
「該死!」他完全不理會兩人的冷嘲熱諷,邁開步伐,帶著漫天怒焰一路飆至會客室。
他現在唯一慶幸的是心琦回台南幫忙書法展覽的事情,否則他剛萌芽的愛情肯定會因此而面臨夭折。
「走,一起去看戲!」喬治和小杜尾隨在後。
阿野推開會客室的門板,看著陸晴束起馬尾,身穿一襲輕便的襯衫和牛仔褲,正在接受公司同仁的讚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