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仍倔強的閉眼,就是不理他。
看著她,他按捺著最後一絲耐心道:「如果我堅持一輩子不讓妳出宮,難道妳這一生就要裝病躺在床上,避看朕嗎?」
「是!」她張開眼睛瞪著他,因為他終於說到重點了。
「留在朕的身邊不好嗎?」
「不好。」
他沉沉的吸了一口長氣,壓抑那股無奈及怒火,「朕不會讓妳走的,朕將賜妳為貴妃。」
「我不要!」她才不希罕。
他的黑眸再次竄起兩簇火炬,「念、媞。」
見他變臉,她聰明的將口氣放柔,「算我求你了,皇上,我要真的是一個聽話的人,早在數月前就嫁為人婦了。」總得軟硬兼施,試試。
「妳對朕難道沒有一丁點的感情?」
「沒有。」她說得直接,但很心虛。
「沒有?!」他心中的怒火直接竄向四肢百駭,神色大顯陰寒。
「皇上,請記得你說過的話,這裡有後宮佳麗三千,你不需要我的。」
她看得出來他有多生氣,但她的耐心也瀕臨崩潰邊緣了呀。
朱元駿半瞇起黑眸,咬牙迸射,「需不需要是我說的。」
又來了!她受夠他的猖狂了。她眼內冒火的瞪著他,不再軟聲軟調。
「是是是,反正你最大,誰能反抗你?誰又能對你怎麼樣?皇上,但你貴為一國之君,強將一名違反她意願的女人留在身邊,這很光采、很光榮?是一國之君該做的事?」她怒不可遏的一一反問他。
話語乍歇,空氣瞬間凝結,四周陷入一片死寂。
他抿緊了唇,雙眸冒火的怒視著她,但她也毫不認輸的回瞪回去,雙眸同樣冒火,還忿忿然的從他懷中退到床上,兩人四目對峙,火花四濺。
「皇太--」
「不必行禮了,你們全下去吧!呼,這兒煙硝味怎麼這麼濃啊?」
皇太后打趣的聲音一起,眾侍們可是鬆了口氣,因為室內的空氣凝滯,他們連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朱元駿咬咬牙,站起身,回頭看著一臉笑意的皇太后,「母后。」
「陳大人說有事商議,皇兒先去吧,這兒,讓我跟念媞談談。」
他抿抿唇,回頭瞥了還敢直勾勾瞠視著他的美人兒。
朱元駿咬牙切齒。真是恨極了她個性中這執拗的一面!他氣得甩袖離開。
見狀,侯念媞也在心裡輕哼一聲。氣吧氣吧,天知道她比他更氣。
但一看慈祥的皇太后,她連忙下床要行禮。
「不用了,哀家看妳的病應該是好了,瞧妳氣色紅潤、說話中氣十足的。」
「皇太后,別糗我了,都是讓妳兒子……呃,皇上給氣的,當然,我是裝病。」
她無奈的承認了。
畢芸笑了笑,握著她的手,輕輕拍了拍,「妳剛剛跟皇上的對話,可能幾里外的人都聽見了。」
侯念媞臉紅,知道兩人到後來幾乎是用吼的。
「其實,皇上貴氣十足,能當他的妃子是最大的恩寵。」
「貴氣?不,他是驕氣十足、傲氣十足,最重要的是霸氣十足。」
在驚覺自己說得太過後,她臉又一紅,忙低頭。
「不打緊的,念媞,哀家不會介意的,只是……」她笑笑的看著這名粉雕細琢的娃兒,「哀家說個實話吧,這宮裡的嬪妃們都無趣得緊,若是有妳這麼一位敢怒敢言的說書妃子,哀家的日子就不無聊了。」
「這--」侯念媞低垂粉項。她不要,她不要成為第三千零一位的後宮佳麗,她無法跟那麼多女人分享朱元駿,她不能……
「別拒絕啊,孩子,難道妳看不出來皇上有多愛妳?多想擁有妳的心嗎?」
她眨眨眼,驚愕的抬頭看向皇太后。
不,她看不出來,他若真的愛她,不是應該要順從她的心意,讓她離開這裡?
皇太后又勸了她一大堆,但她聽不下去,也聽不清楚她說了什麼。
若被一名君王愛上的命運就是得困居在皇宮一輩子,這算幸還是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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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於南方的紫丁山莊,一顆顆雞蛋又從天而降,紛紛落在圍牆、大門,破了一地,一群譚家家丁在門口叫囂,譚家夫妻就站在最前面,鐵青著險要侯正丞、趙怡靜夫婦出來,給他們一個交代。
門開了,侯正丞走了出來,幾個飛掌,就將往他身上丟的雞蛋全打飛到這兩個親家當不成,反成了仇家的鄰居身上,看到兩人蛋黃、蛋白洗身,又朝他氣得破口大罵,他再也受不了的發出雷霆怒吼,「你們到底要胡鬧到什麼時候?」
「把我兒子還來!」譚家夫妻怒道。
「那我女兒呢?她也是不見了大半年。」
「那是她自找的!」
侯正丞一臉沉痛,「是,是我這當爹的一意孤行害了她,也害了你們的兒子,若能重來一次,我不會再逼她做任何一件事,」說著說著,他聲音哽咽,「我現在只求她能平安的回到我身邊,這種心情,相信你們能瞭解的,我們都是傷心的父母啊,何必繼續惡臉相向?!」
兩人無言,譚母更是哽咽拭淚。他們不甘願啊,一個兒子就這麼不見了。
「請你們回去吧。」
侯正丞疲累的轉身進去,譚家夫妻淚眼相對,神情淒涼的率人離開。
一進客廳,就看到妻子手中拿著一個剛收到飛鴿傳書,興奮的跑到他面前,「有消息了!」
他老臉一亮,「真的?念媞有消息了?」
何兄弟幾次傳書回來,都說他們跟丟了她,最詭異的是,連跟她在一起的幾個人也一同消失了,完全沒了蹤跡。
「不,不是女兒,是政儒有消息了。」
政儒?他連忙拿過妻子手中的信,快速瀏覽。
來信的是定居在京城的母親,大約簡述她在京城拾了一名乞丐,只覺似曾相識,直到乞兒住宿月餘,他才說出家鄉所在,名為譚政儒,她這才想起他的長相為何似曾相識,原是老鄉友之孫。
譚政儒將他離家的來龍去脈全說了,但由於這月餘的相處,他與她家的丫鬟成了歡喜冤家,遂在她作主下,讓丫頭與他成親,小兩口將一起返鄉。
政儒特地請她將這個好消息轉給他父母知悉,至於念媞,她不曾見到,相當憂心,若有消息,盡速告知……
閱畢,侯正丞凝睇著妻子,喜的是譚政儒沒事,憂的是女兒仍不知去向。
「我們先到譚府通知這個好消息吧。」
趙怡靜握著丈夫的手,看著憂心忡忡的丈夫,露出一抹鼓勵的笑容。
母女連心,她有感覺,女兒還好好的活在某個地方,她這麼相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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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念媞的確還活得好好的,她住在皇宮裡,天天跟皇上嘔氣。
兩人的對峙仍舊持續著,而她的抗拒也讓朱元駿的火氣持續蔓延,甚至延燒到整個宮廷。
大家說話主動降低音調,嬪妃們能待在寢宮就待在寢宮,大臣們沒重要事,上了朝就早早離宮,因為這個明理的皇上已被侯念媞逼得失了理智,動不動就吼人,嚇得大伙是能閃就閃。
「皇兒啊,最近的日子大家都過得好緊張啊,連這空氣也變得又悶又稀薄,你覺不覺得?」
畢芸從不知道大家這麼器重她,以前她被晾在景和宮,整天不見個人來,後來還是侯念媞進宮,她那兒才變熱鬧的,但那也是因為大家想聽她說書。
可這一回,嬪妃們幾乎全湧進她那兒,說什麼皇上就算臨幸,也不是去疼惜她們的,而是火爆的辦完事就走了,甚至有的還沒辦事,就這麼悶著,讓人伺候也不是,不伺候也不是。
在過去,皇上要臨幸是莫大的恩寵,最近,可反了。
所以她們央求她這個皇太后出馬,看看如何消了他的雷霆怒火。
至於侯念媞那兒,就由她們輪番上陣去說服,要她好好伺候皇上……
畢芸思緒百轉,但兒子仍臭著一張俊顏,不吭半句。
「皇兒--」
「母后甭說了,兒臣很清楚自己近日思緒掌控不當,自會改進,請母后別再說了。」
「好吧,最後一句話,好好的去跟她說清楚,她若想出宮透透氣,你就陪她去
吧。」她頓了一下又道:「她跟你很像,這座皇宮是困不住她的,你該明白的啊。」
他懂,他也不想困住她,他只要她的心!
但就算貴為天子,他能以權勢將她強留在身邊,卻無法強要了她的心。
朱元駿聽了母后的勸,往御月齋去,見到小順子跟李伯容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後,他沉沉的吸了一口長氣,頭也不回的道:「都離朕遠一點。」
「是。」
兩人互看一眼,對皇上好心疼,因為皇上愛得好辛苦。
朱元駿才進御月齋,就聽到笑聲傳來。
他神情一沉,一見宮女、太監見到他要行禮,立即被他以眼神制止。
他要瞧瞧誰有那麼好的興致。
原來是一群嬪妃跟侯念媞正在玩蒙眼抓鬼的遊戲,而當鬼的正是侯念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