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繃著俏臉,她冷道:「玉環還我。」
季遐苦澀一笑,悲哀地注視著掌中環,淡淡道:「何必呢?既然你已不再珍惜,那麼,留它何用?」說完,運力掌上,轉眼間玉環已在他掌中盡數化為碎屑。
司為不喜反怒,驚叫著撲向他。「你做什麼?你怎麼可以毀了它?那是我的東西呀!你……你討厭!把它還給我!
還給我!」淚水撲籟籟地落了下來,她使勁捶打著他。
季遐毫無反應地任她捶著自己的胸腔,她力道不小,他卻已沒了感覺。「與其讓你親手毀去,倒不如由我來處理,這樣,既省了你的事,也滅了我的痛。」
「你……」 司為氣憤地瞪向他,發現他眼中赤裸的哀慟,心中一顫,卻又迅速地冷凝起來。她重槌他一拳,背過身子不再看他。「別用那種眼神看我!」她叫道。
即使不正面面對,他那飽受重創的眼神依然讓她無法承受。
他憑什麼這樣看她?
淚水落個不停,她強自壓抑著心痛,厲聲指控:「我受傷,我痛得死去活來,那個時候,你在哪裡?我難過,「我傷心欲絕,那個時候,你又在哪裡?我已經看清你了!季遐,在你心中,受了重傷的我比不上你的工作;安然無恙的我當然更比不上你的工作!你現在還來於什麼?探望我的傷勢?大可不必!誰稀罕你的假好心?」說完,不曾回首望他一眼,哭著跑開了。
「少爺。」 同是翻牆進來的雲湧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季遐身後。
「雲湧……」在司為面前硬裝的堅強再支持不住了、季遐腳一軟,倒向雲湧。
「少爺!」雲湧嚇了一跳,趕緊扶住他。
季遐將頭埋在他肩上,腦子裡一片空白,想哭,卻怎麼也哭不出來,只知道大口大口的喘著氣,覺得心臟快因缺乏氧氣而脹痛得爆破開來。
失去心愛之人原來是如此地痛苦,他終於也嘗到了。
季遐啊季遐!終於你也栽在女人手裡了。
報應!真是報應!
「為什麼?為什麼她不要我?為什麼……」話落,突然覺得胸口有如針刺般的疼痛,接著,竟嘔出了一大口鮮血。
雲湧只覺得肩頭衣料變得溫熱且濕儒,他疑惑地偏頭察看,立即駭得臉色發白。
「少爺!」憑一個女人,竟能把少爺相逼至此,想他們常年習武之人,一旦嘔血,非要重傷不可,少爺這又是何苦?
連忙搭上他的脈搏察看傷勢,發現他脈象紊亂,顯是因情緒過於激動所致,體內的真氣稍一偏出,便不受控制地強衝上心頭,造成重創。
如果在這要緊時刻,少爺再心灰意懶,不肯積極療傷,那麼,想要復無更加難了。
見季遐已陷人昏迷,雲湧當機立斷,先讓他服下一枚頗具療效的「八珍丸」,接著將他扛上肩,迅速地離開任家大宅。
☆☆☆
安頓好少爺,雲湧不放心地又點了他的睡穴,因為他的情緒依然激動,他擔心他會傷了自己,只好出此下策。
想著任姑娘那氣焰高張、咄咄逼人的態度,他心裡就一陣不舒服,可是,無論再怎麼著,他都必須去見她,因為少爺此刻最需要、最想見的人,也只有她了吧?
確定季遐二時半刻醒不了,他二度潛人任家,準確地尋到司為所居的「憑綠樓」,卻發現她人並不在房中,他四處搜尋,終於在一處亭裡找到了正暗自落淚的司為。
「任姑娘。」悄悄來到她身後,確定四下無人之後,才出聲喚道。
「你……」司為趕緊抹去淚珠,瞪視來人。「你好大膽子,我不是吩咐過了不許打擾我嗎?」
哦!她倒挺有架子的嘛!雲湧不卑不亢地這:「我是季遐少爺的貼身侍衛。」
原來她吼鍺對象了,她還以為他是哪個面生的奴才呢!
司為俏臉一紅,卻也沒有道歉,她咳了聲,道:「你來做什麼?」
雲湧想起少爺,語氣中便顯不悅。「我是為了我家少爺而來的,姑娘大概不曉得吧?在你離開之後,我們少爺便激動得嘔了血,受了很嚴重的內傷,現在人正躺在『!」進客棧』中昏迷不醒。」
司為一聽,不由得臉色刷白。
他……嘔血了?受了很嚴重的內傷?而且還……昏迷不醒?!
怎麼會呢?剛剛不是還好好的?,怎麼轉眼間說倒便倒?
心急難耐,她衝口而出:「那他現在……」陡然發現自己的過於在乎,她瞬間住了口。
他既然能夠放下身受重傷的她甩頭就走,她還這般在乎他幹麼?人家根本不稀罕!她去了,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
冷下臉,她極力壓抑著內心的焦的與慌亂,裝出一副冷淡決絕的表情。「這又關我什麼事?」
「你不知道他傷得很重嗎?」雲湧怒吼。「若不是你,我們少爺豈會變成這個樣子?結果你不但不擔心,甚至還想撇清關係,你有沒有良心啊?」
司為也火大了,他不過是個貼身護衛,竟敢用這種口氣跟她說話!「我為什麼要擔心?啊?我受傷的時候,他有替我擔心嗎?沒有!他不但不關心我,甚至還拋下我、不理我。既然他可以放下受了重傷的我,我也可以漠視吐了血的他!他算什麼東西啊?非親非故的,憑什麼要我替他擔心?我是窮極無聊才會為他著急!」
憤怒之下,她口不擇言,等見到雲湧冰冷的表情,她才猛然驚覺自己說了什麼,這時想要反悔,已經來不及了,而且,她也拉不下那個臉。
「這就是你的答案嗎?很好。」 雲湧面無表情,字字如冰,看著她的眼神淨是冷漠與疏離。「真沒想到你竟是這樣的人,算我錯看你了。」
司為被他講得臉一陣紅一陣白,反駁的話怎麼也罵不出口。
雲湧繼續道:「我們少爺並無意要拋下你,他的離開,完全是身不由己,是我和風起將他打昏後強行帶走的,要不,他說什麼也不願離開你。他這般待你,你卻不信任他。
誤會他、傷害他,害他現在身受重傷,萬念俱灰,而你……」他搖搖頭,反身就走,倏然飄遠的身影,傳來憤怒的指責:「無情至此!我原以為你至少會有點擔心少爺,顯然我錯了……你不值得我們少爺如此傾心相待!」
最後面的那幾句,司為已經沒在聽了,她整個人睜大了眼睛,呆在原地,心裡厚厚的城牆已然崩塌殆盡,情感正如燒熱的滾水般激烈地沸騰起來。
剛剛……他說了什麼?
季遐並沒有意思要丟下她?他離開,完全不是出於自願?他還在乎她?還心疼她?還……深愛著她?
天哪!他還愛著她,她卻說出了那麼過分的話?把他激到吐血,她何其殘忍?!
一聲硬咽自喉頭逸出,她連忙伸手搗住自己的嘴。
不!她現在沒有時間哭泣、自責,她得去找他!她要好好地照顧他,並且向他道歉……道歉?
是的,向他道歉,雖然她從沒有過道歉的經驗,但,只要她夠誠懇,他會知道的,屆時他若不肯原諒她……不!
不會的,他是那麼地疼她,絕不可能對她生氣太久,她不要他對她生氣,她不要他討厭她,她不要失去他!
可是,她害他那麼傷心……他會原諒她嗎?
緊抿著小嘴,她再不敢想了,拎起裙擺拔腿飛奔,愧疚、不捨、慌亂和焦急交織成一片複雜的神色。
這是她頭一次後悔自己的任性,也是頭一次誠心地想要向某人道歉。她知道,她漸漸地在改變了,為了他——她心愛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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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湧從小二手中端過剛煎好的藥,坐到床沿。
「少爺,吃藥了。」
季遐撇開瞼,「我不吃。」
「何必跟自個兒的身子過不去,少爺。」雲湧勸道,伸手想把他扶起。
季遐忽然大力地翻身背對他,惡聲道:「走開!我說了不吃。」
雲湧凝視著他好一會兒,久久才歎道:「少爺,您這是何苦?這般糟蹋自己的身子,除了令親者痛仇者快,又能有什麼好處?任姑娘總之是不會再為您擔心了。」
他的話準確無誤地撒到季遐的痛處,季遐閉起眼,被下的拳頭握得死緊。「你別管我,成不成?」
可惜雲湧才沒那麼好打發呢!他繼續道:「把自己弄得這般狼狽,是想博取誰的同情?任姑娘是個倔強的女孩,著她真的討厭你,就不會因為同情而回到你身邊;即使會,這種基於憐憫的感青,亦不可喜。」
他這番話將季遐已是千瘡百孔的心傷得更是鮮血淋漓,他心痛得強烈到咬破了下唇也不自知。「說夠了沒?」
「還沒!」氣他的死腦筋,雲湧說話也大聲了起來。「任姑娘有什麼好?只不過漂亮了點,有錢了點,然而憑您的身份,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何必苦苦執著於她?難道不怕別人笑話您嗎?堂堂季家的五爺,竟為了個女人失魂落魄,這事若傳了出去,您威嚴何存?顏面何在?少爺,清醒點吧!您從前不會這麼死心眼的,任姑娘她……也不值得您如此死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