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宇耕表情彆扭,嘴硬地哼道:「少來這套,你就算脫衣色誘都沒用了!以後沒我在旁邊,你休想再碰一下方向盤!]
「沒關係。」她笑了,笑得好甜。
他淡哼。「這還是不會讓我忘記你害我顏面盡掃的事!」繞回書房,取來那只檔案夾,拎出其中的高中考卷。「你最好有個不錯的解釋!」
「咦?它怎麼會在那裡?」她好意外。
咦,它怎麼會在那裡?裴宇耕差點吐血。
「它是在那裡沒錯,而且十幾個小時以前,更出現在公司所有高級主管的面前!」
是嗎?她瞇眼,努力回想、再回想,記得那天,她聽到他進門的聲音,然後就匆匆忙忙地!啊!
「看來你恢復記憶了。」他陰陰地磨牙笑著。「你希望我由哪根骨頭開始拆
起?]
「呃……呵呵!」她心虛地猛陪笑,放軟了音調撒嬌。「不要這樣嘛,人家又不是故意的!」
她哪次不是這樣講?
渾身筋骨被她ボㄞ得又酥又麻,他沒好氣地將那只檔案夾往她手裡塞,倒頭往床上一躺,手指朝她勾了勾。「過來,給你一個贖罪的機會。」
「噢。」她乖乖聽命。
他舒舒服服地枕著玉腿。「把裡面的內容念來聽聽。」
「你是要我給你建議嗎?」她一臉為難.「我可能!」
「叫你念就念,囉嗦什麼?」誰敢指望她?她別動不動就塞些有的沒的在他的文件裡,他就謝天謝地了。
她搞不清楚狀況,乖乖照著念,不到半小時,發現枕在她腿上的男人,已經不曉得睡到第幾殿去了。
一次、兩次、三次,被列為公司極高的商業機密,他當用過的衛生紙隨手塞給
她,她再遲鈍也發現,他根本就是拿來當床邊故事聽,幫助睡眠用的!
可能是她沒照他的期望去幫限制級電影配音,辜負了軟嫩嬌嗓,他只好努力開發其他用途,奸商奸商,還真是無奸不成商。
有一天她就問他:「你要聽的話,那書我來準備好不好?」那種東西硬邦邦的,白天在公司就受夠了,晚上睡覺幹麼還要虐待自己?
「嗯哼。」他不置可否。
於是乎,醜小鴨、灰姑娘、小紅帽紛紛出籠了,連白雪公主都有哦!
裴宇耕受不了地白她一眼。「我斷奶很久了好嗎?你當我沒童年呀!」
「你有嗎?」在父親偏頗的對待下,他的童年能有多愉快?她甚至敢篤定,母親在床邊為他講故事的記憶,少得留不住。
她只是想給他遲了許多年那種被疼惜的感覺。
「你瞧不起我哦!」他瞪她。
「那不然我問你,灰姑娘在十二點過後,留了什麼東西給王子?]
他翻翻白眼。「溜冰鞋,你覺得如何?」他嚴重被羞辱了。
「那小叮噹的漫畫原著者是?」
「籐條不二價?」他痞痞地回應。
她不以為意,接問:[芭比娃娃的男朋友叫什麼名字?」
他愣了下,悶哼。「我只知道我的女人叫葉心黎!」
這句話由他口中說來,就像吃飯睡覺那樣順理成章,她心裡甜甜的。
「還有史努比是什麼動物?嚕嚕米呢?」
唔……呃,那些四不像是什麼鬼東西?
「HellyKitty血型?小熊維尼的國籍?」她問得順口。
卡通熊有國籍?貓還有血型?這是什麼世界?真是反了!
沒想到她還留了這麼一手,他一時失策,被暗算個正著,果然最毒婦人心。
一連串的問題砸得他頭昏腦脹,他眉頭皺了起來,嚴重陷入人生的低潮期。他,真的沒有童年?!
第十章
他,沒有童年?沒有童年?!
這個問題嚴重地困擾了他。
那一天,裴季耘首度帶女友回家見長輩,想也知道,場面絕對不會有多愉快,這麼精彩的好戲,他豈可錯過?
他一早就回去嗑瓜子,等著看一出棒打苦情鴛鴦的戲碼,不曉得那個從未違逆過父親大人的乖兒子會怎麼處理?真是期待啊!
意外的是,那些灑狗血的劇碼,通通都沒有,性子溫和的裴季耘既沒氣質盡失地跳起來與父親對陣叫罵,也沒含淚與親親女友分手,從頭到尾就是一尾病貓狀,
愛困地晾在一旁陪他看戲。
喂喂喂,那是你的女人耶,你就放她去自生自滅哦?有沒有搞錯!
漸漸地,他看出端倪。
這是他們共同的未來,所以,裴季耘放她去用自己的方式求得他家人的認同,這是她該做的,在愛上他時,就該有這樣的自覺,為她而和父親撕破臉,對她未必就好,只會造成父親與情人之間更深的裂痕。
這小子,狡猾!
最最出乎他預料的,是從不忍令父親失望的裴季耘,頭一回不顧父親的反對,堅決表明了立場,一場「活在當下,擁抱真愛」的即席演講,精彩得他差點要跳起來替他拍手、放禮炮。
安可、安可!容他吹聲口啃,這死小孩終於有前途了,活到這把年紀,就今天看他最有個性,早這樣不就好了嗎?他就不會看他那麼礙眼了。
聽到那些話,他真的重重鬆了口氣,這小子,總算懂得為自己而活了!
有時候真的很火大,不論幼時他怎麼惡意欺負,笨小弟就是不告狀,默默忍
受,笨得讓人抓狂,就連後來他說了那句一山不容二虎,裴季耘也真的就順了他的意搬出家裡,氣得他差點七孔流血。
這笨蛋到底有沒有腦袋?一下為這個人想、一下為那個人想,週遭那麼多人,他顧得完嗎?他幾時才要為自己想一下啊!
他只好不斷的逼,逼出裴季耘忍耐的極限,逼出他的反擊,逼出一個人自我防衛的本能!
然後,裴季耘上樓前,突然像在思考什麼,意味深長地對他說:「哥,喜歡一個人要讓她知道,你這樣,她會無所適從的,在喜歡的人面前,不需要多餘的驕傲和尊嚴,至少,給她一記擁抱。」
盯著消失在樓梯口的身影,他內心是震盪的。
他,讓喜歡的人無所適從了嗎?
一直以來,他都是用著自己的方式,去捍護他在乎的一切,不管是對裴季耘,還是對葉心黎,不一定要讓他們明白,反正他自己知道就好了,刻意昭示反而虛偽。
可是這樣的他,和專制的父親又有什麼差別呢?愛人的方式有千百種,重要的還是要能產生共鳴與互動吧?
會不會他愛人的方式,也讓人無所適從了呢?葉心黎不明白他把她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要嗎?他每一聲氣吼,背後都是最深的牽掛……
那個有時看來好傻氣的女人,每次都挨他白眼,卻還是每夜堅持為他念童話故事,因為她看穿他心靈的最深處,一直藏著當年那個孤單寂寞,被父母忽略的小男孩,雖然他外表一副剛烈頑強的死樣子。
這又何嘗不是她愛他的方式?起碼他感受到了。
也不曉得是哪根筋不對,他邁步上樓,連門也沒敲就直接扭開門把,無視於相擁著猝然分開的男女臉上的困窘及紅腫雙唇,劈頭就丟出一句:「裴季耘,你知不知道嚕嚕米是什麼鬼動物?」
「嗯……河、河馬吧!」裴季耘有些尷尬,畢竟不是天天都有被「捉姦在床」的經驗。
連他都知道?「那史努比呢?]
「狗啦,你到底有沒有童年?」安絮雅沒好氣地回答。打斷人家的好事,就為了問這種奇怪的鳥問題,難怪她要不爽了。
「瞭解。」裴宇耕點頭。[請繼續。」有禮地退出去,順便幫他們鎖好門。
原來,他真的沒有童年。
開車回家的途中,他腦海一直迴繞著裴季耘那句話——
在喜歡的人面前,不需要多餘的驕傲和尊嚴,至少,給她一記擁抱。
他強烈的想回去擁抱那個會為二十七歲的他,講床邊故事的女人。
回到家,開了門,一盞柔和的燈光沒有意外的迎接他,不論多晚,無論何時。這盞溫暖、這束溫柔,全年無休。
他的眸光跟著暖融了,望向沐浴在燈光下,等待著他的柔和笑顏。
她真的不特別絕艷,但是這一刻,清雅的小瞼看在他眼中,就是美極了!
就像裴季耘所言,心動如果有跡可尋,那就不叫愛情了。
若說裴季耘找的,是一個知道他不快樂、並且能帶給他快樂的人,那麼他裴宇耕找的,就是一個知道他孤寂,能夠溫暖他的人。
「回來啦!」她淺笑,迎上前。「我知道你吃不太慣你家的菜色,我留丁點宵夜給你,你等一下哦,我去把菜熱一熱。」
她轉身鑽進廚房裡,他看著那個為他忙碌的嬌小身影,輕輕地走上前,由後頭環抱住她。
葉心黎僵直身體,有些錯愕。「發生什麼事了嗎?你怎麼、怎麼突然!一
這種輕憐蜜意的擁抱,當下教她受寵若驚,懷疑他哪根筋不對。
他表情不甚自在,氣悶地低哼:「想抱就抱,誰規定一定要有什麼天災人禍!」
帶些惱羞成怒,他鬆開手,像要掩飾什麼似地轉身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