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來到公司,主持一場臨時加開的會議,在座全是和他一樣命苦的高層主管!沒辦法,領高薪的人就要認命。
他站在主位,遞出一份資料夾,沉穩地說道:「感謝各位犧牲假日,為公司辛勞付出。這份是市中心的商圈開發案,已初步擬定雛型,目前被列為公司最高度的機密,傳閱下去,各位有意見現在可以提出來。」
三分鐘後,資料被傳遞下去,每個人一攤開檔案夾,表情都有些怪異,個個你看我、我看你,發不出聲音——
裴宇耕察覺到異樣,眉心微微蹙起。
是這份檔案夾,他確定他沒有拿錯,那這些人的表情又是什麼意思?
「你們都沒話要說嗎?」明明就「滿腹心事」的樣子!他索性命令——「傳回來。」他自己看比較快!
資料夾一回到他手中,他立刻知道問題出在哪裡了!
呆愣,是他唯一的反應,尤其在某經理吞吞吐吐,尷尬地說了一句:「總裁以前的……求學成績……呃,好像……不怎麼好哦!」
該死!他差點爆斷腦神經。
這些高中考卷的分數,連一雙手指加腳趾的數字都不到!這麼丟人現眼的鬼東西自己看看就算了,怎麼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在家中,就只有兩個人,除了他還會有誰?答案不用想就出來了!
他想起那天,她在書房怪異的表情,突然又說那些話!
葉、心、黎!你他媽的給我記住!
他咬得牙根快碎掉,血液逆沖腦門,用力抽掉那幾張考卷,狠狠瞪了眼那些憋笑憋得滿臉通紅的高級主管,重重地說……叢刻忘掉剛才的畫面,開會!」
天殺的!他以後要怎麼面對他的員工?一個考試不滿二十分的總裁?
可!惡!他好想殺人——
稍晚,接到母親的電話,說他有一陣子沒回去看看她、陪她吃飯了。他想了想,反正葉心黎回雲林當她的孝女,今晚不會在家,他回去也是一個人,不如也回去當孝子好了。
哼哼,算她跑得快,否則這筆帳,看他怎麼算!
當然,有裴氏父子同在的場合,絕對少不了熊熊戰火配飯吃,這和他個人的「先天性人格不全惡質反骨症」有相當大的關聯,反正不給他忤逆個兩句,他會覺得人生無趣。
為了不讓母親看了難過,通常那種激烈戰火,他們都會關上書房的門再來廝殺。
這一次是扯到什麼話題呢?噢,對了,就是問他上次提到和杜若嫦結婚的事,
他最後的決定是什麼?
這老頭年紀真的大了,記性差了,他不會忘了,那天他發了多大的火,要不是天花板太牢固,早讓他掀了,現在還敢再提起,真的是存心測試房子的牢固程度?
「別開玩笑了,老頭!你以為你兒子是什麼貨色?你要娶,人家還未必肯嫁呢!」他涼涼諷刺。不了,這次他不會再受影響,心已經有人護著,有了篤實的歸屬,老頭再如何,都傷不到他了。
「你不必用這種態度跟我說話,這件事我也是經過多方面的考量,如果你沒有其他的想法,杜若嫦真的是不錯的選擇。」
「哪幾方面的考量?還不就是利益、事業版圖!總不會是你兒子的終身幸福吧?呵!」他輕狂地笑哼,這真是天大的笑話,
裴曰曰彥皺眉。「我知道你對我有很多的不滿,但是你有必要把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扭曲得如此不堪嗎?」他只是覺得杜若嫦性子好、有教養,是能夠包容他張狂行徑的賢妻人選,這樣有什麼不對?
「在這之前,請先問問你是怎麼對我的?在公司,你像防賊似的處處防著我,
怕我奪權;在家裡,你任何事第一個考量的總是裴季耘,你還要我把你想得多美好?對裴季耘來說,你也許是個稱職的好父親,但是對我來說,你只是個自私、專制的老頭子,除了姓裴之外,你對我不具任何意義!」
現在誰是老子?教訓得那麼順口!
裴昌彥面子上掛不住,冷硬道:「注意你的態度,裴宇耕。你為什麼不想想,就是你這股叛逆乖張的性子,讓我不敢信任你?」
不是防他奪權,而是深知這孩子對他積怨已深,真要將大權交給他,以他平素任性妄為的行事作風來猜測,他根本不敢保證,他會不會毀了他一生的心血來向他報復。
「我的任性乖張是誰逼出來的?你從來不曾關心過我的想法,總是自以為是的命令我照你的安排去做,你有沒有想過當年我根本不想出國?在你要我娶杜若嫦的時候,又是否顧慮過我的心情,我可能已經有喜歡的人了,這會斷送我一輩子的幸福?你沒有!因為你根本不在乎——」
「我要你出國是為你好!]
「是是是,接下來你一定又要說,你叫我娶杜若嫦也是為我好,哪天你要是叫我去死,肯定也是為我好的,我瞭解、我瞭解,是我太不該了,不懂體諒老父的苦心。」他連聲抱歉,字字卻冰冷刺骨。
「裴宇耕,我的容忍是有限度的!]
「正好!我也有同感。」誰稀罕留下來和這老頭相看兩相厭?他瀟灑地拍拍屁股起身走人。
「等一下!」裴昌彥喊住他,遲疑地問出口:「你有看上眼的女孩了嗎?」
「你會在乎嗎?」何必虛偽地多此一問。
裴昌彥投降了,輕歎道:「如果有,哪天帶回來讓我看看。」他再也沒更多要求了,如果對方是正經人家,又制得住這匹脫韁野馬,那就由他們去吧!
「好讓你耍陰招對付她嗎?免了!」這些年他受夠了,何必讓她也來受這鳥氣?那膽小鬼沒什麼膽的,他可不想又把她嚇得淚兒漣漣。
「裴宇耕,你這是什麼話.」他就把他想得那麼卑劣?「你們要在一起,不帶回家來,難道由著你自己亂搞?你最好不要給我私底下搞什麼公證結婚!」
「那是我的事,不勞你操心!」就是公證又怎樣?誰管得著?「你有空還是多關心一下你的寶貝兒子裴季耘吧!」
「什麼意思?」
「咦?你不是很關心他嗎?居然不曉得他勾搭上別人的女朋友,而且還是自己的學生,嘖,平日看他一派正人君子樣,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以前真是太小看他了。]這小道消息,很不巧就是由他內定的理想媳婦——杜若嫦那裡挖來的。
「不可能!我對季耘有信心,你不要胡亂造謠,污蔑你弟弟的名譽。」
「是嗎?建議你自己去問問你心目中那個光風霽月的兒子,如何?」裴宇耕踩著幸災樂禍的腳步離去,他已經開始期待老頭七竅生煙的盛況奇景了。
回到家,發現留了盞暈黃燈光等他歸來,裴宇耕有些訝異。
她不是回雲林去了嗎?依車程計算,應該沒那麼快回來。
看了眼緊閉的房門,他先去沖了個熱水澡,然後轉往書房的方向。
才剛坐下,書房的門被推開,葉心黎探頭進來。
「宇耕,我有件事想跟你說!!」
一臉心虛,哼!
裴宇耕甩也不甩她,別開臉。「裝可憐沒有用,我不打算原諒你。」
他、還、在、生、氣!
啊?!「你知道啦?」她好驚訝,早上才剛撞車,他就發現了,消息真靈通。
「廢話!」還臉都丟光了呢!只要想到那些高級主管的眼神,他就一肚子不爽,超想扁人。
「人家又不是故意的!」她委屈地低噥。
看吧,就說不要期待他會有裴季耘的溫柔多情,丟來幾句問候關懷什麼的,他根本就是一副想宰了她的樣子,他到底關不關心她?
不是故意的就算了嗎?那他有如秋天落葉,飄飄欲墜的總裁威嚴呢?
他咬牙切齒。「姓葉的,你最好離我遠一點,否則我不保證會發生什麼事!」
「好嘛、好嘛,我走就是了!你這個小氣鬼,裴季耘都說會全權負責修車費用
了,你還計較,一點都不管我有沒有受傷,我不要理你了啦!」
裴季耘?受傷?還修車費用?
他瞪著關上的門,當下領悟了什麼,驚跳起來,衝回房,抓住她大叫:「你撞車了?!」所以才會沒回雲林?
「咦?你不是知道了嗎?」
「正、在、等、你、說!」他真想捏死她!這麼重要的事,她怎麼現在才講?
「噢,就今天啊,我『停黃燈』,不小心就讓後面的人撞到,然後那個人是你弟弟的女朋友,他們說會負責。」
「負個屁,要真有怎樣,那女人十條命都不夠賠!」他抓著她上下打量。[有沒有怎樣?」
他口氣還是很粗魯,沒有裴季耘動人的溫嗓,她卻聽得眼眶一陣發熱。「你在關心我嗎?」
「我在關心我以後的三餐沒著落!」他沒好氣地,手掌揉揉她額頭的紅腫。「要不要去醫院?]
她搖頭,突如其來地撲抱上去,緊緊摟住他的頸子,感動道:「宇耕,我好愛、好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