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他的一字一句,宮千巧也隨之出了神,與他的視線一同朝著外頭望去,她不禁遙想……
也許,也許他們曾見過的……在沙多人群熙攘的街上擦身而過,在漫天黃霧般的沙塵中彼此交錯,也許是見過的……
瑞祥回過神來,望見了那張怔然的面孔,不由會心一笑,伸出手輕撫上她的臉,喚回她悠邈的神情。
「千巧和我想的一樣嗎?」
他的手溫其實很正常,然而宮千巧在被觸及的那一剎那,卻宛如被高熱火焰灼燙到一般急急縮開。
這回瑞祥卻不再任她退縮,反而將她一把擁在懷中,五指緊緊地伸入千巧柔軟如雲的髮絲中,他的唇靠在她的耳際,不住地摩挲低喃。「千巧……為什麼躲我?」
他的懷抱是那麼灼熱、那麼的結實有力,從他指尖所透出的勁道,幾乎是等量的慾望,千巧渾身一顫。
他渴望著自己……感知到這個意念,千巧頓時再也不能抗拒他的手、他的擁抱、還有……他窒人鼻息的吻……
他的吻一如以往……不,或許更加的灼熱……
這睽違已久的吻,很快使得久未嘗到那專屬於千巧的甜美的瑞祥理智全然潰堤,忍不住更擁緊了她一些……
「不……」發現他並不只甘於一個單純的吻時,宮千巧開始抵抗著他的熱情與探索,不住渾身緊繃著想要推開他,而瑞祥似也察覺到了她的不願,於是手勁一鬆。
「怎麼了?」他的嗓音此刻聽來是無比的沙啞和……撩人……
千巧輕咳了一聲後,吶吶地道:「大家都在等王爺啟程,請不要耽誤時間才好……」
瑞祥情知這不過是千巧的托辭,目的是別讓自己太過忘情,真忍不住就這麼要了她而已。
「我並不介意你躲著我。」他輕描淡寫地說。
宮千巧直覺想要辯駁,瑞祥卻不讓她有說話的機會。
「只是……」他深深地望進她的眸子裡,那無聲而濃烈的黑火不住地熊熊燃燒、燃燒……
她第一次見到瑞祥時,他也是這樣的神情,彷彿只要多看一眼,就會連同那份炙烈一同焚化成灰……
「你要躲我躲到什麼時候?五年、十年……一輩子嗎?」
宮千巧渾身一震,垂下頭去。
瑞祥不禁歎了一口氣,也不願再逼。
如果,如果能回到初識的那一段時間該有多好啊?如能回到從前,他絕對不會讓那花般笑顏自她臉容消逝。他想讓她明白自己的情感,但卻又怕嚇著她,瑞祥太明白自己的個性,一旦動情,他將會是佔有慾、愛慾都特別濃厚的一方,千巧是否承受得住呢?她雖已為人母,但很多方面其實仍舊稚嫩,如何讓她恢復對自己的信任,看來才是眼下最最重要的課題吧!
「千巧,我們慢慢來吧。」瑞祥憐惜地凝視著她,語氣是那般的體貼纏綿。「你好好休息,晚一些到達了目的地,精神才能抖擻些,嗯?」
說完這句話後,他便起身下車了,不一會兒,宮千巧感覺到馬車又開始往前移動,她掀開簾子,發現瑞祥就在離她不遠的左前方,他並沒有回頭,但卻像是屬於他的另一種無言的溫柔,為了安她的心,而總在她的視線範圍之中,好讓她觸目可及……
瑞祥釋出的情,她不是感覺不到,那麼……她還在害怕什麼呢?
宮千巧捫心自問,卻仍得不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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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多城口。
雖說沙多是西北的最大城,然而由於人口稀少、風沙大的關係,進城之後仍有不少路要走,由外城繞進內城最熱鬧、最中心的地方還要花上半天時間,所以外城一般來說除了護軍和旅客以外,是不太有什麼人往來的。
但打從瑞祥一行人才進城口,便見到有人排列相迎,瑞祥就猜到必定是思女心切的宮任安夫婦已經前來,於是在快要接近他們的時候,他翻身下馬,親自徒步前進。
宮任安看見王爺居然為顯示尊重而走路過來,不禁面露敬服之意,扯著宮夫人一起下拜,異口同聲地道:「拜見王爺吉祥!」
「快快請起。」瑞祥連忙伸手去扶。「今日只是探親,不敘朝儀,岳父岳母切勿如此多禮。」
「好好……」
「外城風沙如此之大,還有勞岳父親自來迎,連岳母也來了,小婿心中實在有愧,怎不待我們進了城內驛館再行敘闊?」
「好說、好說。」宮任安也不明講,其實他和瑞祥心裡都曉得,千巧既是女眷又是王妃,尊貴身份比不得他人,要等進了驛館,見面的規矩又不同了。
「王爺南都一行,想必十分勞累,而今又應小女的任性要求前來西北,怎不教下官慚愧……」
正當他還在客套的時候,一旁的宮夫人卻已經忍不下去了。「王爺,想必您也知道,我們夫婦就這麼一個女兒,想念她是自然的,因此就容妾身直截了當地問一句,千巧呢?」
宮夫人如此開門見山,瑞祥倒也不以為意,向身後指著那輛最為華麗的馬車說道:「岳母不必擔心,千巧就在那輛車子上頭,許是長途跋涉,身子乏了所以現在仍然睡著,如果可以的話,我不希望現在就吵醒她。」
宮任安與妻子互看了一眼,情知這位王爺向來是說一不二,那原本想說早一些來迎接、也就能早一點看到女兒的心願落了空,也就只得暫時死了心。
「千巧能得王爺如此寶愛,真是她的福氣,那麼咱們還是先行回驛館吧……」宮任安這句話聽起來就有點有氣無力了。
「如此甚好。」瑞祥點點頭,向後頭的人大手一揮,原本停住的隊伍又開始朝著內城的方向走去。
「岳父大人,請。」瑞祥伸手相讓,宮任安只得笑一笑,與夫人上了原本搭乘而來的那輛馬車往回走去。
沙多內城,驛館。
宮千巧再度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從馬車的臥榻裡頭被移到了一個大房間的床上。
想必是瑞祥吧,不是他還有誰?
「外頭有人嗎?」她輕聲地喚著,不一會兒,煙兒應聲入室。
「王妃,您醒了?」
「咱們已經到達目的地了。」
「我知道……」這熟悉的氣味是屬於她的故鄉的,一種乾燥又含著粗厲的沙土味道……以前的自己是多麼討厭這樣的感覺啊!如今她竟然感到無比的懷念,只因這一切從沒變過,她卻已經不是從前的宮千巧了……
一旁的煙兒看著她有些恍然的神情,深怕她又胡思亂想傷了神,連忙打斷她。「王妃,還有更值得您高興的消息呢!宮大人和夫人都一起來瞧您了,現在正在花廳裡候著呢,小小姐也在那裡,宮大人可喜歡了,直說她長得跟小時候的您一模一樣呢!!」
宮千巧沒注意煙兒後頭的話,便從床上跳了起來。「什麼?爹……還有娘他們?!」
「煙兒知道王妃肯定開心。」煙兒笑著扶她起身。「不過王妃還是要打扮打扮吧?就這樣可是見不了人的……」就在這個時候,外頭忽然傳來敲門聲,煙兒愣了一下。「王妃請棺待,煙兒去應個門。」
說完這話後,她便忙不迭地去開門,沒想到門一開,便瞧見了宮夫人的臉。
「夫……夫人?」
「對不起,我實在等不及,就自個兒進來了。」宮夫人站在門口微笑道。「千巧到底醒了沒有……」
「醒是醒了,可是還沒梳妝……」話還沒說完,突然被打斷了。
「娘!」
只見宮千巧鞋子也來不及穿,便直直奔到門口來,望著門外的母親,眼圈兒紅成了一片。
見到女兒如此模樣,宮夫人的心更是狠狠的揪痛了起來。
「煙兒,能讓我們母女倆說說體己話嗎?」
「夫人儘管吩咐便是,不必客氣。」煙兒慌忙退開身子讓宮夫人人內。「煙兒這就去端茶水,請您與王妃慢慢地聊。」說完她便替兩人關上了房門,逕自走開了去。
而宮夫人和宮千巧卻沒有立即發話,只是怔怔地瞧著對方,待得腳步聲走遠之後,宮夫人才踏步向前,一把抱住了她那心肝寶貝兒。「天哪……你怎麼瘦成這樣?到底是怎麼了?」
被母親緊擁在懷中的千巧眼底忍不住閃出了淚花,然而她仍故作堅強。「沒有啊……娘您是不是眼花了?生了小小之後我反而還胖了呢!」
「胡說八道,你當娘沒眼睛嗎?瘦了胖了我會分不出來?」宮夫人憐惜地看著女兒,怎麼好好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嫁到了生活環境比西北更加富裕優渥的皇城,反倒成了這副模樣?
「到底是怎麼回事?」宮夫人拉著女兒走進內室,低聲地說出心中的疑問:「你老實告訴娘,王爺待你不好?」
「很好。」宮千巧仍是笑。「瞧我錦衣玉食、出入排場,哪一樣不是最高規格?娘不要為千巧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