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謝謝雲姑娘了。」田飄飄緊繃的神經舒展開來,高興的道謝。
現在看湘雲娘也不再覺得討厭,不但沒有半點風塵味,反而有種惹人憐惜的荏弱感覺。
「我聽說妳的身體不太好,別站太久,我送妳回房去。」
「不用了,再虛弱也不差這幾步路。」話雖這麼說,但她還是讓田飄飄扶著走,兩人邊走邊聊,也不覺得生疏。
只是走沒多久,就見到一道頎長身影,湘雲娘的神情顯得有些不自然,推說頭疼,繞著彎低頭回到客房內,將門一關,就不再應聲了。
田飄飄奇怪的看著房門,再看看那個男人,一眼就認出來他就是謠傳與齊士麟有斷袖之癖的秦王爺。
難怪湘雲娘一見到他就沒好臉色,因為是「情敵」嘛!
「田小姐好。」秦穆懷笑容可掬的朝她走過來。
田飄飄收斂審視的目光,有禮的欠身道:「田飄飄見過王爺。」
秦穆懷也不擺王爺架子,稍稍作揖還禮。「田小姐免禮,這不是在官衙,不必拘禮,我們就以朋友相交如何?」
「是。」這是田飄飄第一次仔細看這個人,他雖然長得高大,卻溫文爾雅,與齊士麟相比,別有一番風采。
如果他不是不喜女色,癖好龍陽,一定也會有很多女子拜倒在他的褲管下吧!
「別這樣看著在下,若是讓士麟看見了,他會以為我又誘拐了他的女人。」他哈哈笑道。
雖然口無遮攔,卻也不失風趣,田飄飄被他的話感染,不禁微笑。
「你真的誘拐過他的女人?」看來龍陽之說也未必全是真的。
「田小姐不信?」
「我聽說你比較喜歡男人。」她倒是直言無諱。
沒辦法,誰教他也算是她的「情敵」呢?
「很少有人敢當面跟本王這麼說,妳是第一個。」這下換他揚聲大笑,笑聲愉悅沒有一絲不快,而且有股不羈的瀟脫。
讓她瞧他的眼光變得更奇怪,怎麼有人被人說中短處,還會如此高興呢?
他真是令人無法捉摸。
「誰說喜歡一個人就一定要分是男人或女人?男人可以成為知己,女人也可以成為生死與共的朋友,所以人與人相交,何必一定要分男女?我不喜歡這樣。就像田小姐,不也喜歡世間一切美好的事物?」他信手摘來一朵花,交到她手上。
田飄飄看著花愣然一下,想了一會兒才明白其中的道理,朝他展露笑顏。「我曉得你的意思。」
「田小姐真是聰明,一點就通。」看見她釋懷的笑,秦穆懷心中一塊大石也放下。還以為喜歡齊士麟的女人都會與他為敵呢!沒想到這個蕙質蘭心的少女例外,很快就接納了他。「誘拐有分兩種,一種是心甘情願的被誘拐,另一種是不甘心的被誘拐。通常屬於前者的,都是被我這張好看的表相所迷;屬於後者的,則是為了報復士麟而找我出氣。不知道田小姐想屬於哪一種?」
說得好委屈,彷彿世間因為有齊士麟這一號人物存在,害他成為受害者。
田飄飄越來越喜歡這個人了。
他是她見過最坦白直接的一個人。
「那這些女人中,有沒有真正令你心動的?」她噗哧一笑,半開玩笑的想知道答案。
秦穆懷何等驄明,豈會聽不出來她話裡的真正意思,因此,也毫不隱瞞地點頭,意味深遠的睇向天邊。
「可惜她的心另有所屬,秦某還在努力當中。」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只怕他一番情意會成白費。
「別失望,能被你這樣一表人才又有權有勢的人所喜愛,再笨的女人也會變聰明,總有一天你會得償所願的。」原來再有權勢的人,也有不如意的煩惱。田飄飄不由得感歎一聲,給予安慰。
「謝謝田小姐的祝福。」他苦笑一聲。
「叫我飄飄,你說過,我們可以當朋友。」
「既然當朋友,本王就有一句話要勸妳。」秦穆懷道。
「什麼話?」
「越是溫馴的白兔,越是不能掉以輕心。」
這是什麼意思?田飄飄不解的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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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幹嘛多事?」
田飄飄一走,一直躲在門內偷聽的湘雲娘就拉開門走出來,責怪秦穆懷不應該多話。
「妳又何嘗不是多事?」秦穆懷哂然一笑,眼神透露著高深莫測。「妳明知道送這封信會引起士麟的不快,又為什麼要蹚這淌渾水?這對妳並沒有好處。」
「王爺這麼說就錯了,雲娘只是出於一片好心想幫助人。」湘雲娘著急的解釋,為他的睿智感到心驚。
莫非他一直在注意自己,她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這份猜測令她不安。
「妳毋需緊張,我不會向士麟多說什麼,只是想提醒妳,我看得出來的東西,士麟也一定看得出來,而且看得更為透徹。不管妳這次出手幫忙,是想交田小姐這位朋友,還是另有所圖,都勸妳到此為止就好。」
「秦王爺稅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你以為雲娘會有什麼心機嗎?」她依然一副我見猶憐的委屈模樣。
「是否有,秦某不知道,也最好別讓士麟知道,否則付出的代價,一定會讓妳後悔莫及。士麟不是妳惹得起的人,尤其是當他看重某一個女人的時候。」這個提醒夠明白了,再笨的女人都聽得出來。
湘雲娘臉色蒼白的顫抖著,搖頭喃喃自語:「不,不會的。只要你不說,沒……沒有人會知道。」說完,奔回房內,將門緊緊關上,手撫著遽然揪痛的心口,慢慢滑坐在地上。
不,不會的。她並沒有做什麼,一切都只是為了留在士麟的身邊而已,他會懂得她的心,一定會的。
她再一次默默的向上天祈禱。
第八章
田飄飄緩緩走回彩麟樓,她希望齊士麟會在裡面,那表示他仍然重視她。
可是門開了,一屋子的冷清,只有使她的心更往下沉。
難道真的讓湘雲娘說中,她只不過是個替代品而已?如今玩膩了,就準備被棄之如敝屣了嗎?
不,她不願如此。
一想到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竟然是如此的無足輕重,就覺得心痛無比。怪只怪自己當初為何要被他的謊言所騙,跟著他到這麼遠的地方。
越想越覺得心有不甘,忿然地轉身又出了房間,朝他住的麒麟軒走去。
即使要被拋棄,也要她先開口才行。
她不要像個獨守空閨的棄婦,懦弱得躲在房間裡暗自哭泣。
有別於彩麟樓的清靜,麒麟軒倒是熱鬧得緊,沿路都有奴僕丫鬟穿梭其間,掌燈伺候,她才一踏進去,就有下人去通報齊士麟說她來了。
氣沖沖的進入門內,看到氣定神閒的齊士麟正與秦穆懷在下棋,對於她的出現一點也不意外。
倒是秦穆懷見到她露出溫和的笑意,朝她走去。「飄飄,咱倆真是有緣,白天才見過,夜裡又碰上了。」
「王爺好。」她也溫柔有禮的斂裙彎身。
秦穆懷伸手扶起她,「都說過是朋友了,現下又沒外人,飄飄就別多禮了。」
卻不知這毫無做作又好修養的態度,看在齊士麟的眼裡竟成了親密,心中很不是滋味。
「天色晚了,秦兄是不是該回王府?」齊士麟懶洋洋地道,臉上寫滿不耐煩。
怎麼突然翻臉了?這下讓秦穆懷無法立即反應,不知道自己什麼地方得罪好友了。
不過他也是個識相的人,知道兩人必定有話要談,於是告辭。「飄飄,改日再叫士麟帶妳到王府來作客。」
「就怕叨擾秦大哥。」從未進過王府,有機會的話,她很想去玩玩。
生來好動又好奇的她,實在不喜歡整天關在府裡。
「說哪兒話,大哥求之不得。」說完,秦穆懷含笑離去。
田飄飄直送到門外。
「人都走遠了,妳還依依不捨嗎?要不要我派人備轎,抬著妳一起過去?」齊士麟一個人舉子下棋,俊眸抬也不抬一下。
她今晚本就是來找他出氣的,現在怎肯再受他的氣,美麗秀顏一凜,走到他面前。「想趕我走用不著亂扣罪名,只需借我些銀兩,派個人送我回洛陽就行。」
人冷了,情淡了,就巴不得把她送人?
「我可從來沒說過半句趕人的話,是妳攀上高枝,急著想當鳳凰。」表面上他只顧著下棋,俊臉上波瀾不興,內心裡卻波濤洶湧。瞧她剛剛喚秦穆懷什麼來著?秦大哥!兩人相處那麼久以來,她何曾如此親密的喚過自己?
只除了初進城時,差點被調戲讓他救了那一次。
田飄飄為他的話氣得渾身顫抖,「你別把天底下的人都想得跟你一樣齷齪,我田飄飄不是那種人。」
「不是那種人,又是哪種人呢?」他事不關己的問,抬頭覷她一眼,淡淡地道:「一見面就親哥哥長、親哥哥短的,很難讓人不誤會,除非王爺是妳失散多年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