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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花兒

  她不甘心的瞪著床上的他,怒聲道:「乾脆把你扔到街上去,死了也活該。」

  反正他也不是公主要找的人!

  冷漓香悠悠的睜開眼睛,看見了床邊掛著銀紅的輕羅紗縵,他猛然坐起身來,頭覺得有些暈眩,胸中有股欲嘔的衝動,似乎整個房間都在輕輕的晃動著。

  他覺得一陣發昏,又軟倒跌回被褥上,他知道是毒性流竄的關係了。

  「水……」他閉著眼,輕輕的喊著。

  「還想喝水?我欠你的呀!」盈盈氣沖沖的站在床前,擦著腰道:「真把我當你的丫頭了!」

  她雖然火大,可是看到那蒼白的臉和乾裂的唇,畢竟還是於心不忍,一邊罵一邊出去找個完好的杯子,給他倒了一杯水回來。

  他意識模糊、渾身發軟,她只得扶起他的身子,讓他半倚在她的懷裡,將杯子湊到他唇邊,不情不願的說:「水來了。」

  冷漓香微微的睜開眼,有些模糊的看了她一眼,像是有些奇怪,但還是就著杯子喝下了水。

  盈盈乾脆將一粒天王鎮毒丸塞到他嘴裡,扣住他的牙關小手往下一順,便讓他吞下了藥丸。

  吃了藥以後,他緩緩的睡去,而盈盈坐在桌邊內心天人交戰著。

  把他丟出去,好像有點不近人情。

  可是留他下來嘛!又非親非故、陌生人一個,他的死活關她什麼事呀!

  她回身看著他,見他居然發了滿頭大汗,眉頭緊皺著似乎睡得不安穩。

  「娘,娘!漓兒冷……」

  也不知道他是夢到了什麼,居然喊起娘來了?!

  盈盈一屁股坐在床邊,盯著他。

  「這下可好,幹完了丫頭,當起你娘來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同情心,突然覺得這個壞蛋憔悴得可憐,喊著娘的樣子叫人心疼。

  娘呵,有娘可以喊是什麼滋味呢?

  不知不覺中,她的心軟了,抱怨也停了,她拉著衣袖給他拭了拭汗,他受了驚動,睜開眼睛來看著她。

  她微笑了一下,「睡吧。」

  她一定是瘋了才會幫他擦汗,她一定是瘋了才會搬出那具瑤琴,焚了香,彈起清心普善咒為他調心理氣安穩睡眠。

  輕飄飄的琴聲之中,他漸漸放鬆了眉頭,終於沉沉的睡了過去。

  這裡一定是仙境了,冷漓香這麼覺得。

  因為有個仙女似的姑娘餵他喝水、幫他拭汗、為他彈琴,溫柔的對他說:「睡吧。」

  ☆☆☆☆☆☆☆☆☆☆  ☆☆☆☆☆☆☆☆☆☆

  等冷漓香恢復知覺時,陽光已經從窗縫中射了進來,又是嶄新的一天來到。

  他從床上爬起來,除了傷腿有些隱隱作痛之外,其他毫無異樣,昨天的垂危像是一場夢。

  「公子醒啦?」一名黃衣少女剛好捧著一盆水進了門,笑道:「可長些精神了沒?你這一睡可睡了兩天啦。」她將銅盆往梳洗架上一放,「讓鵲兒來服侍你梳洗。」

  他有些迷惑的看著陌生的她,「你是誰?」

  「難怪公子不認得我,我叫鵲兒。」她嘰哩咕嚕的說得飛快,「是小姐的貼身丫頭,小姐說你不方便,要我過來照看著你。

  「對啦,這裡是月升客棧,昨天阮福和阮壽用馬車把你帶來的。小姐說你留在園裡不方便。」

  這麼俊俏的男人,難怪不方便啦。

  冷漓香聽她一口一句小姐,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心裡的疑惑更盛。「你家小姐是……」

  會是那丫頭嗎?他昏過去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中了黑血神針,為何現在還沒死去?

  依稀彷彿之間,他似乎見到一個貌美的少女餵他喝水、服藥,為他拭汗、彈琴。

  鵲兒抿嘴笑道:「小姐的名字我可不敢隨便講。」

  他跳下床穿靴,驚訝的發現自己已經換了一套嶄新的竹綠衣衫,質料輕軟、繡工也異常的細緻。

  他只覺得遭遇之奇,前所未遇。

  「既然不方便講,那冷某也就不多問。」他一拱手,「多謝,告辭了。」

  他得去找那丫頭問清楚。

  他看她那模樣也不會是什麼小姐之流,鵲兒口中的小姐應該是為他彈琴的那位少女。

  雖然他當時神智模糊,但他卻知道她在他身旁守了一夜。

  最近他碰到的事實在太過蹊蹺,師父和扁叔的死,還有那個斗篷人,這一切太奇怪了,他得想個辦法查個水落石出。

  「喂,慢著!」鵲兒連忙追出去道:「公子,你不等小姐來嗎?我家小姐救了你一命,你好歹也該道個謝吧!」

  冷漓香轉身道:「什麼都能救,就是人救不得,難道你家小姐不懂嗎?」

  你救了一隻狗,它會對你搖尾巴;你救了一個人,他會咬你一口,重重的、鮮血淋漓的。

  鵲兒明顯的不懂,她呆了一呆才又追了上去,「公子!」

  她追著他出了客棧,只是她人矮腳短,轉過一個彎就不見他的蹤影。

  「這人怎麼這樣呀?小姐救了他一命,好歹得當面道個謝再走呀。」

  第五章

  冷漓香出了客棧以後,第一個念頭就是回到師父的墳,尋找看看有沒有蛛絲馬跡。

  正要出城時,突然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喂!這麼急,你要到哪去?」盈盈笑咪咪的問。

  這傢伙該不是以為她收留他、幫忙他,是因為心地善良吧?

  人家她打的算盤可精了,他既然是苗傑的徒弟,多少也學了些他的本領,要幫她養顏美容、青春不老應該也不是什麼難事吧?

  因為西門歸雪那個王八蛋,居然垂涎他的「美色」,當場被她逮到,讓她氣到不願讓他有機可乘,於是乾脆把他送到月升客棧,以斷西門歸雪的邪念。

  只是西門他見異思遷、移情別戀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吧?

  她到客棧去的時候,剛好鵲兒在門口抱怨著他的不知感恩,還跟她說了什麼他留下救狗救人的話。

  老實說盈盈也不明白,也不和鵲兒多說的趕緊追上來。

  冷漓香回頭看著她,訝聲道:「是你?」

  聲音是那個髒丫頭,面貌卻完全兩樣。

  「我救了你這條爛命兩次啦。」她伸出手指頭來,在他面前比了比,「這樣就想溜,未免太沒良心了吧?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你既然敢冒充黃金名捕招搖撞騙,想必也沒什麼良心。」

  冷漓香搖搖頭,「我為什麼要冒充黃金名捕?」

  原來那髒污的臉龐下是這樣動人的麗色,他真是看走眼了。

  「我要是知道你為什麼要冒充的話,還會被你這假貨騙嗎?」她哼了一聲。

  「你要是這麼容易被騙的話,除了怪自己蠢之外,難道還想稱讚我騙術高明嗎?」

  他犯得著冒充嗎?名捕這個頭銜壓得他多沉重呀!

  自從那件事之後,他就不再查案了。

  他的人生似乎在重複著挫折和放棄,不論是學醫或是查案。

  「你也肯承認自己是騙子了吧?!」她得意揚揚的說:「就知道你不是好人。」

  「你高興的是自己很有看人的眼光,還是自己受騙上當的事?」他反問她,腳下不忘快步出城。

  「原來你嘴巴挺厲害的嘛!」盈盈也亦步亦趨的跟著他,「還是那副病撅撅的樣子討人喜歡。」

  「謝天謝地我現在沒事了,真給你喜歡了,我也不知如何是好。」

  「少臭美了,我只是打個比方。」她啐道:「冒牌貨,你可別得罪我,你的性命在我手裡,知不知道呀?」

  「真大的口氣,我還真的不知道呢。」他有些諷刺的說,擺明著是不相信。

  她搶到他面前,伸開雙臂攔在路中問,「你現在可以活蹦亂跳,都得感謝我的天王鎮毒丸。」

  她捏著那個小瓷瓶,「看見了沒有?就是它。」她得意的晃了晃瓶身,「你幫我一個忙,我就把這東西給你,之後各走各的,互不相干。如何?」

  一聽見這個名字,冷漓香心裡有如被什麼東西打到似的,震得他一愣一愣的。

  原來是天王鎮毒丸!難怪他中了黑血神針,卻到現在仍能無事。

  冷漓香心念急轉,但他將震驚掩飾得很好,他有很多疑問,看樣子可以先從她嘴巴裡得到一些答案

  「我幹麼相信你?」他裝作沒興趣的樣子,從她旁邊走了過去。

  「喂!你真不怕死呀?我說的是真的耶!」她又不是他,人家她是既坦率又誠實,從來不說謊的。

  她也跟了上去,有些不死心的說:「你……」

  突然,冷漓香大叫一聲猛然往前栽倒,盈盈連忙伸手去攙。

  「喂!你沒事吧?」該不會是毒發了吧?

  早上才吃過藥呀,難道藥效這麼快就過了?

  她一扶住他,他立刻伸指疾點,封住了她的要穴,讓她動彈不得。

  盈盈要穴受制,可嘴巴和腦袋還靈活得很,她一想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假裝摔跤引她來扶,趁機偷襲她!

  她忍不住破口大罵,「你這個小人!卑鄙無恥!以怨報德!你不得好死!」

  冷漓香一笑,很無辜的說:「該說是你太笨,還是我太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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