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先生,對不起,我知道錯了。」我再一次向他道歉。坦白認錯的勇氣我有,就不知道他願不願意接受。
「一句對不起就能解決你帶給我的困擾嗎?」他狠狠地挑高一道眉。
那……不然是要怎樣咧?我縮了下脖子,睜大眼瞧著他。
彷彿看出我眼底的問號,他突然勾起一抹笑痕,可那笑非但沒能讓我心底的疑問獲得解答,反倒令我心口縮了一下,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我想,要你對這件事做出一些補償應該不為過吧?」
「補、補償?」我愣愣地看著他,而後小小聲地回答:「我已經做了補償呀,前些日子我送給你那些幫助睡眠的用品,你……還記得吧?」
他的眼睛瞬即瞇起,表情很不悅。「原來你早就心虛了。」
我無話可說,只是乾笑了下。
「就那些東西,也未免太便宜你了。」他冷哼道。「你不會以為,那樣就足以彌補你所犯下的錯吧?」
「那……季先生你的意思是?」
「你應該知道,你這麼做我可以辭掉你,還可以扣除你這個月的薪水。」他擰眉,理直氣壯地說。
啊?!我腦子裡登時「轟」的一聲響。
辭掉我?扣除我這個月的薪水?這怎麼行!無論是哪一樣,對我而言都是嚴重的損失。
「季先生,你不可以這麼做!」我不假思索地立即回應。
薪水我是一定要拿的,工作更是不能沒有。雖說他並不好相處,不過久了也就習慣了;可如果失去這份工作,要再找到能配合我上課時間的打工談何容易,能多這一份薪水總是好的。
季恩揚只是挑了挑眉,一臉無動於衷。
有求於人,我只好低聲下氣。「呃,季先生,我知道這件事都是我的錯,我願意做任何事來表達我深深的歉意。」
「嗯?」淡睨了我一眼,片刻後,他才勉為其難地點頭。「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就再給你一次機會。這樣吧,我已經吃膩了外面的食物和泡麵,從明天開始,你的工作多了一項,每天負責幫我準備晚餐。」
「什麼?!」聞言,我控制不住地叫喊出聲。當鐘點女傭也就罷了,現在還要兼任「煮飯婆」?!
「怎麼?有意見嗎?」他投來冷冷的一瞥。
「我不會作菜。」我硬憋著氣回話。說不會是事實,可最主要的原因是我不願意做。煮飯燒菜感覺好麻煩!
「不會可以學。」他回我一句。「這世上有一種叫「食譜」的東西,你不會不知道吧?」
話說完,像是事情就此定案,無須再討論,他冷淡地下起逐客令:「好了,沒事了,你可以走了。」
我氣結得說不出話來,只能瞠眼瞪著他,然後心不甘情不願地離開。
「真是倒楣透頂了我,平白多了份煮飯婆的工作!」一直到走出季恩揚的公寓、來到街上,我還無法自方纔的氣悶懊惱中恢復過來。
然而,儘管懊惱歸懊惱,我著實無可奈何。不是早就預料到了應付季恩揚一個人並不比應付一堆人來得容易嗎?現在落得這種下場,我也只好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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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平不曾下過廚的我,沒想到竟會為了一個男人開了先例。
多半女人會做這種事情,是為了自己心愛的男人,感覺是浪漫而甜蜜的;可我,卻是一肚子氣。
這實在怪不得我,誰叫此刻坐在客廳裡蹺著二郎腿等吃飯的男人,非但不是我喜歡的人,而且還是個討人厭的傢伙。
我知道我現在的表情看起來怨氣很重,但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畢竟,口頭上說認命是一回事,真正做起來又是另一回事。從沒作過一道菜的我,第一次磨槍上陣,那辛苦可想而知。
今天我的課滿堂,本來是不需要過來的,現在卻為了要幫他作晚餐而特地跑一趟。就連在樂器行的打工也因此必須往後挪了一個小時,連帶地,也縮短了我的練琴時間。
更教人氣嘔的是,超時的工作是沒有報酬的。換句話說,我是在做白工。
嘿!請別拿我之前說過的話來堵我,自願做白工和被逼做白工是兩回事。何況,我又沒從他那兒得到一丁點好處。
當然,我也知道這是我咎由自取,但心裡多少還是有些難以服氣,總覺得季恩揚是借題發揮;他大少爺吃膩了外食和泡麵,就把主意動到我頭上來。
說實在的,原本我以為作菜並不難。如果不要求廚師級的程度,我想,弄幾樣家常小菜應該還難不倒我。有句俗話說,沒吃過豬肉也該看過豬走路,唔……這句話應該顛倒過來說才對。總之,不管怎樣,雖然我沒下過廚,可也看過母親作菜,「依樣畫葫蘆」這句話的意思我還懂得。
只是,認知與實際操作仍是有段距離的,光是上生鮮超市採買食材就夠令人頭痛的了,回來還要切切洗洗,手續有夠複雜。
下鍋時就更可怕了。炒青菜還好,煎魚簡直是要了我的命,一不小心雙手就被噴濺了好幾滴熱油,痛得我不顧形象地哀叫出聲。嗚嗚……可憐了我一雙白嫩嫩的小手!這雙手,一直以來最大的用途是拿來彈鋼琴呢。
正當我邊叫邊跳地拿起鍋蓋擋在身前時,季恩揚突然衝進廚房惡狠狠地道:「你在鬼吼鬼叫個什麼東西!」
被他這麼一吼,我的氣也上來了。「我被油濺到了,喊痛不行嗎?!」
他皺了皺眉,說:「你會不會太小題大作了?」
我氣極,顧不得主雇之分,衝著他不客氣地說:「要不,換你來試試呀!」他大少爺說得容易,鐵定十指不曾沾過陽春水。
似是沒料到我敢這麼回話,他倏然瞇起眼瞪著我;而我,也不甘示弱地狠瞪回去。
就這樣,我和他誰也不讓誰地在廚房裡大眼瞪小眼對峙著,直到我們同時聞到一股刺鼻的燒焦味。
我首先回過神來,看了一眼鍋子,隨即瞠大眼驚嚷道:「糟糕!燒焦了啦!」趕緊手忙腳亂地握著煎鏟試著把魚翻面,卻又冷下防被噴濺了一滴熱油,痛得手一鬆,嘴裡又吐出一聲哀嚷,鏟子也跟著應聲掉落煎鍋裡,亂成一團。
「你到底在做什麼?!」季恩揚氣急敗壞地走上前來,快速地將火轉小,然後伸手拿起鏟子,費了一番功夫,才勉強將魚給翻過面去。
看著他跟我一樣手忙腳亂地,我愣了愣,跟著突然想笑。此刻他的模樣有些狼狽,額際的發不羈地散亂著,緊張的神色替代了他慣常淡漠的表情;這時候的他,感覺有人味多了。
「拿去,別再搞砸了。」將煎鏟塞回給我,他沒好氣地撥了下頭髮,而後板著一張臉走出廚房。
我吐了吐舌,在他背後做了個鬼臉,才轉身繼續我的「晚餐大戰」。
搞得灰頭土臉後,三菜一湯終於順利上桌了,只是……樣子實在不大好看。
青菜燜得變黃了,一條魚燒焦了一半,烤雞腿感覺半生不熟的,而那鍋苦瓜排骨湯上頭還浮著一層油……
隨即,我聳聳肩。我已經盡力了,雖說賣相不好看,可也許嘗起來還過得去。
跟季恩揚說了可以開飯後,我抓起背包準備離開。
「等等。」他喊住我。「你留下來一起用飯吧,吃完再走。」
對於他難得的好心,我有些驚訝。繼而心想,留下來吃飯也好,既省時又省錢,也算是不枉我一番辛苦。
不過,一坐到飯桌旁我就後悔了。瞧他眉頭皺得緊緊地盯著桌上的菜色,我不知怎地臉紅了起來,隨即沉不住氣地開口道:
「你、你別光看外表,也許吃起來味道很不錯。」話雖這麼說,可我的聲音聽起來卻顯得有些心虛、不確定。
他懷疑地看了我一眼,似乎並不相信我說的話。
「我、我說能吃就能吃!」像是和誰賭氣似地,我伸出筷子夾了一把青菜塞進嘴裡。唔……熟爛的口感感覺有些噁心,而且鹽巴好像放得太多了,好鹹!
我看了他一眼,他也正看著我,在他的注視下,我只好硬吞了下去,而後趕緊扒了一口飯,沖淡嘴裡的鹹味。
見狀,季恩揚才勉強舉箸跟著夾了一把青菜。可才送入嘴裡沒多久,便見他濃眉緊緊一扭,隨即拿起我以廣告紙折制的垃圾盒,將入口的青菜全部吐出。
「這是什麼鬼東西!」他抬頭狠瞪著我。
我死鴨子嘴硬地回道:「真是浪費食物,只不過是鹹了一點,多扒幾口飯不就得了。」
說完,我又伸手挖了一塊魚肉,才送到嘴邊,便聞到一股濃濃的燒焦味。我遲疑了下,勉強將它吃了進去……嘖,好苦!
許是我的眉毛不小心擰了一下,他一臉譏諷地看著我說:「那條魚都焦成那樣了,還能吃嗎?我勸你別太勉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