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若濤看著這意外的春光以奇異的方式開始又結束,那原本淡如池水的女人,霎時充滿了波濤洶湧的生氣,她不發一語,冷而媚的目光掃過女人,然後拎起皮包,大踏步地離開他的視線,也帶走了他一部份的思維能力。
「言若濤——我的裙子——你們倆幹的好事——」女人將報銷的裙子摔在他臉上。
「你最好閉嘴!去買條新的,算我的帳。我現在先送她回去,你如果不高興可以先回去!」
他出現了少有的嚴厲,頭也不回的走出大門,女人呆怔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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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抽屜裡的私人物品一件件地放進紙箱裡,因為只待了短短的一個多月,要拿走的東西並不多。她看了一眼電腦旁的小小仙人掌,也將其放入紙箱內。
內線燈亮,她猶豫了一會,還是抓起聽筒。
「蘇璟衣,進來一下。」言若濤難得九點準時進辦公室。
她慢吞吞的站起身,挪開椅子,步履緩慢的定進半掩的副總辦公室。她因為昨晚發電子履歷到三點才睡,所以精神有些不濟,臉色也比平時蒼白 。
「這是什麼?」言若濤拿起她一大早就送進去的檔案夾,裡面是她的辭呈。「這麼快就找到下一份工作了?」
他揚起濃眉,明顯地不悅。他一句話都還沒說呢,她就先發制人,遞出辭呈,他才是受害者不是嗎?!(謝謝支持* f * m * x *)
「是這樣的,為免影響您跟異性間的關係,我看我還是避嫌的好,省得為您製造不必要的困擾。」她貌似恭謹,表情卻冷淡許多,看來是真的打算走人,所以不再辛苦維持下屬的姿態了。
「我沒什麼異性關係會受影響的,Sherry只是普通朋友,你也沒什麼嫌好避的,所以不會有困擾產生,這樣說很清楚了吧?」
這麼輕鬆就撇清連三歲小孩都看得出來的事實,他真不愧為名媛殺手,她非常慶幸自己對好看的皮相免疫,這還真多虧了她那貌賽潘安的父親。
「但是副總,畢竟我曾經出手傷過你,恐已在您心中留下陰影,就算您不計較,我也過意不去啊。為您效勞,還是無芥蒂的好,我自認無法勝任,還是請您另覓合適人選。」昨晚她思忖了許久,終於明白他這一陣子的怪異行徑,全都是衝著她來的。他從第一眼便認出她來,偏偏她遲鈍得很;找她賽車分明是想測試她開車的勁道是否如他記憶所見,她竟還赴死相陪,跳入他設的局;誰知她硬不開竅,他只好又想些奇奇怪怪的事來整她,以報一「拳」之仇。可她怎麼想也想不出要如何才能令他平衡,總不能讓他回敬她一拳吧?
「蘇璟衣,你太多慮了,我是個男人,會有什麼陰影,還是——要幫你加薪你才肯留下來?」他記得錢對她的吸引力似乎比其它東西都要來得大。
她微微一愣,心生古怪。她的薪水已經比唐欣多上許多了,再加薪不就比協理薪水還要高,到時蜚短流長可就免不了了,她雖愛財,可也要取之有道啊!
「您誤會了,我沒那個意思,我只是擔心——」
「沒什麼好擔心的,況且,你別忘了,你還欠我人情不是嗎?怎麼,不想還了?」他食指在桌面上敲啊敲,眼裡有她不明白的東西在閃啊閃的。
她為難的低下頭,不自覺的啃著拇指指甲。
說實話,他雖然不是什麼溫良謙恭型的男人,可也壞不到哪兒去,畢竟是她傷人在先,堂堂一個大男人被一個女子打倒在地,實在不太光彩;再者,他的確替她解過圍,如今事情說開了,他應不會再三不五時地整她了,只要她不涉入他的男女關係,留下來應該不會有什麼後遺症吧!
最重要的是,短時間內要找這麼高薪的工作還真不容易,她待得愈久,夢想就能愈快實現,思及此,她不禁歎了口氣,有錢真的能使鬼推磨啊!
「既然副總這麼說,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她有禮的欠身。
「等一下,我有個——算是小要求好了,你可不可以不必這麼禮數周到,我記得你昨晚不是那麼矜持的!」他終於道出心中那份不耐及怪異的感受。
她頓時燒紅了頰,昨晚那一幕霎時浮現,她貝齒咬唇,尷尬不已,不敢抬眼看他。「昨晚,我是一時激動,我聽不得人說粗話,尤其是那三個字,我反應會比較強烈,副總別見怪!」
見怪?當然不會,他驚艷得很!她的理由乍聽之下沒什麼不對勁,但是直覺告訴他,那纖軀裡收藏了她真正的面貌,她再怎麼妥貼掩飾,卻仍在不經意的眼神裡表露無遺,她介意的絕對不只有那三個字而已。
「小事一樁,你也別放在心上,待會把協理從新加坡傳來的分行評估資料拿過來,順道泡杯茶進來。」
「是。」
她雖傾下臉,但他沒有錯過她疏眉展開的淺笑,她鬆了一口氣,看來並不是真的想走,如此戰戰兢兢的保有一份工作是為什麼?
她反手帶上門時,他又瞥了一眼她的背影,突然覺得那黑色套裝下勻稱的肢體所散發出的清新氣息,有些款款動人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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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慶余撐起身子靠在床頭,示意站在一旁的管家老楊替他擺正背後的靠墊,坐穩後,他戴上金邊眼鏡,拍了一下床褥道:「老子如果不生場病,你還懶得回來住,嗄?」
「您言重了,平時住離公司近些,上班也比較方便啊!」言若濤坐在老父的按摩椅上,開開關關的摸索著各種按鈕。
「你遲到、早退也就罷了,聽陳總說你一個星期開不了幾次會,我看住外頭是方便你帶女人回去吧?」言慶余冷哼一聲。
「咦,陳總何時變成你的眼線了?」言若濤閉上眼睛,享受著機械在背肌滾動的快感。
「什麼眼線不眼線!這兩年永億都是他扛起來的,要不是為了要讓你早點進入狀況,他早舒舒服服的退休享福去了,你別身在福中不知福!」他不諱言自己對這個兒子是偏愛了些,除了那雙眼睛,相貌上言若濤肖似他多點,性格亦不拘小節、很少鑽牛角尖,相處起來較另一個兒子自在多了。但言若濤看似嘻皮笑臉,說話很少和他針鋒相對,可從那皮裡春秋的笑顏裡,他心知肚明要牢牢掌握他絕不似想像中簡單。
「我還不知道我的福氣在永億呢!您要真覺得我不是那塊料,就早點將公司交給專業經理人,也不用擔這麼多的心了。陳總他那個兒子不是很行嗎?乾脆把他挖角過來助您一臂主力嘛!」言若濤乾脆閉上眼。
「你說這些話是存心要氣我吧?陳總再怎麼行終究還是外人,要不是你弟弟執意走醫生這條路,我何必放著近在咫尺的他不管,大老遠將你從美國挖回來找我自已的麻煩!」老楊立即體貼的在他背後按撫,幫助他放鬆越發緊繃的肌肉。
「你也知道我志不在此,若水不想做的我不見得就做得好,你早點看開大家都快活。」
「若濤,你該不會和你那個死心眼的弟弟一樣,還記恨當年的事,所以存心跟我作對吧?」這是言慶余耿耿於懷的一件事。
「你想太多了,你跟媽的事我管不著,陳年舊事多說也無益。」他揮揮手。
「我不管你志在哪裡,言家的基業可不能毀在你手上。你要就早點給我結婚生子,趁我還看得見、帶得動,可以好好地培養個孫子,別像你們兄弟倆都讓你媽給寵壞了,什麼都由得你們!」
言若濤睜開眼,一臉啼笑皆非。「老爸,你還真不是蓋的,八字都還沒有一撇呢,你就往我兒子頭上動腦筋了!你是真不瞭解若水為什麼這麼恨你吧?我很同情我那蒙主寵召的母親,死了都還不得安寧遭人詬病。」
「你——你這孽子,說這是什麼話!滾滾滾!別在我面前說些有的沒的,我遲早會被你們兄弟倆給氣死!」言慶余拿下眼鏡,努力順著氣。近日他只要和言若濤過招,細胞都死傷不少。
「別氣,老爸,」他姿態優雅地起身定到言慶余身畔,低聲細語,「我兒子還等著你傳授他凌雲壯志呢!好好保養身體。」他還拍拍言慶余睡衣的領口,「其實五十七歲還算年輕,說不定你再生個兒子來繼承家業,會比靠我快多了呢!」
「言若濤——」言慶余指著他的鼻子。「我真想撕爛你那張嘴,老楊,下次沒有經過我同意,別放他進來,聽到沒?」
老楊在一旁擠眉弄眼,示意他噤聲。
他揚起歡快無比的笑聲,自在的走出老父的臥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