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拍了一下額頭,歎了口氣,「我改天請你吃飯,可以了嗎?」
「可別食言哪!」
掛上電話,不屬於理智能控制的憂煩又襲上心頭,這是她亟欲避免的情緒,此刻卻一點一滴的覆蓋住她的思維,她受影響了嗎?
她不能夠,但窒礙的呼吸是事實,她喘了口氣,快步地走向他的臥室。
但是,她能說什麼?她該說什麼?
她站在門口,低垂著充滿憂思的臉,這就是她的命運吧!從那件事發生之後,她就該認清她沒有追尋任何情愛的資格,那麼,為何還讓他牽動自己的心呢?
「在等我?幹嘛不進去等?」他手指輕輕劃過她的頰。才一走出來,就見她一臉怔忡、若有所思的模樣。
薄唇彎起美麗的弧度,她輕笑著。「我想,明天我得去找房子了,不過你放心,我搬家之後,還是會常來幫你換藥,直到你好了為止。」也就是說,她不打算讓他持續這種每天護送她上下班的日子。
她的淺笑盈盈,卻遮不住眸底深處的幽暗。她沒有打算要接納他,無論他怎麼做,她始終想振翅飛去,帶著那說不出口的秘密。
見他下出聲,她下自在的接著說:「唐欣打來,問你公司的事,你先回個電話吧,別耽擱了公事。」
他定定的看著她,說不上是怒、或是怨,她忍不住別開臉,他的注視讓她心律紊亂。
「我不介意你和蘇新是什麼關係,也不介意你以前做過什麼、和那些人有什麼瓜葛,就算你結過婚都一樣!我要的是你這個人,你對我還有什麼疑問?」他握住她的肩,逼她正視他。「你不必再怕那些人,我會派人看著你,你可以安安心心的過日子,在我這裡,沒有人能傷害你,你不用再逃,我可以給你你想要的安定。」
她緊閉雙眼,讓泛酸的鼻、眼止住湧上的淚意,她呵出一口氣,緘默了許久,終於抬起頭。
「沒有用的,我不想任何人為了我而受傷害,只要你過回從前的日子,我就安心了,你就別再讓我歉疚了吧!」她語帶哽咽。
「發生過的事怎能當作沒有發生呢?你這是在強人所難!說到底,你對我只有歉疚,沒有一點相對的感覺!」罕見的,他疾言厲色了起來。
她眸中蒙上一層水霧,表情看似波平如鏡,她輕輕推開他的手,淡下語氣,「對!發生過的事怎能當作沒有發生呢?但是如果沒有發生,我因而拒絕你,你會好過一點嗎?」她轉過身,背對著他。「言若濤,我不愛你,你別再來找我,別讓我為了你而東躲西藏!」
直到走回客房,她沒有再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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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若濤盯著電腦螢幕,集中精神在回電子郵件,空氣中的絮絮叨叨已持續了約莫十多分鐘,他依舊面無表情,手指仍在鍵盤上熟練的操作著。
五分鐘後,他按了一下對講機,「唐欣,再送一杯茶進來給董事長!」他轉向言慶余。「渴了吧?難得你一大早就跑來關心我。」
言慶余從鼻孔重重的哼了一聲。「你最好給我說清楚,你到底在搞什麼鬼,一連幾天都不來,你不能老讓底下的人在扛事!美國的事早點把它結束,我的公司不能讓你這樣心不在焉的搞,你別以為陳總不說話就沒事,他可是都看在眼裡!」
「你不覺得你的要求多了點?我再怎麼樣也沒讓公司業務停擺,一切也都運作如常,我可不是小學生,遲到、早退還要扣操性分數。」他點了一下傳送鍵,送出電子郵件。
「你還有操性可言?」言慶余喝完手中的茶。「你平時愛跟哪個女人來往我沒意見,反正她們最終不會是我言家的媳婦,但是瞧瞧你,你會不會玩過火了點,都玩到惹來殺身之禍了!你以為穿上外套我就看不出來?你那天那麼急著找若水做什麼?要不是我威脅他要找上你那兒去,你們還不曉得要瞞我到什麼時候!」
「我沒到醫院去就是不想讓你難堪,至於瞞著你,是不想讓你心臟負荷不了,這樣也有錯?」
敲門聲響,言慶余暫時止聲,唐欣將茶送進來,反手帶上門出去後,言慶余再度開口,「你如果安分點就什麼事也下會有,你最近到底跟誰搞在一塊?什麼人會讓你——」
言若濤手一揮,拿起響了兩聲的手機,先瞄了一下來電號碼,「喂——我言若濤,小余嗎?」
「是,若濤,我們查了一下,蘇小姐現在搬到師大路附近一問頂樓加蓋的套房。至於她那個哥哥,最近幾天都在幫忙蘇小姐搬家,蘇小姐都是自己開車上下班,她哥哥晚上會到她那停留一下,十二點以前會離開。她哥哥的名字叫葉玉拾,白天在技術學院上課,晚上在一家餐廳打工,很少蹺課。若濤,我怎麼看他們都不像一對兄妹,要不要當場來個捉姦在床?」小余呵呵笑起來。
「閉上你的狗嘴!看好蘇小姐,如果有什麼異常狀況馬上打電話給我,別讓奇怪的人接近她,待會把資料傳到我住處。」
「喂!我開的是徵信社,可不是保全公司,我的拳腳功夫可比不上你,沒法保證她完好無缺。」
「用用你的腦袋!你長相平凡,沒有人會注意到你,如果找個保鑣站崗,她一定會發飆的,你只要稍微提醒她,她自然會提高警覺,不勞你使功夫。」
「言若濤,你怎麼這樣形容你的高中同學啊!呿——」
合上手機,只見言慶餘怒不可遏,指著他道:「你是在搞什麼名堂,竟然在跟蹤女人?你什麼時候淪落到種地步了?你要什麼女人沒有!」
言若濤收拾好桌面凌亂的文件,推開椅子,慢吞吞地踱步到言慶余跟前,嘻皮笑臉地道:「老爸,你當真以為你兒子無往不利、所向無敵嗎?就是有女人不稀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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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蘇璟衣,葉玉拾從沒想過會和言若濤這類的人有所交集,因此當他走出教室,看見一個斜靠在廊柱上,舉止優閒,穿著顯然和他們那群學生有很大差異的男人向他頷首時,他還朝四周張望了一下,不太確定自己是此人的目標。
「葉玉拾嗎?我是言若濤,九個月前我們見過一面,我是蘇璟衣的前任上司。」言若濤走向他,友善的笑著,吸引了不少路過女學生的目光。
他點點頭,慢慢憶起那僅有的一面之緣,當時言若濤臉上有傷痕,和現在的神采奕奕自是不同,但腦海中也同時閃過他與蘇璟衣親密依偎的畫面,他板起了有些凶相的臉,不耐地道:「找我有什麼事?」
「自然是和璟衣有關的事。」言若濤從容的看著與他等高的男人。
「璟衣?她和你沒關係,有什麼好說的?」他築起防備。
「她是我的女人,怎麼會沒關係呢?」溫柔的語調,卻彷彿平地一聲雷,震得葉玉拾目瞪口呆。
「你少唬我!璟衣不會交男朋友的,她這幾天除了上班都只跟我見面,根本沒出門。」葉玉拾握緊拳頭、濃眉倒豎,他的長相和清秀細緻的蘇璟衣簡直是天壤之別。
「她上星期在我那兒住了幾天,我就是她電話中所謂的『朋友』。有人找她麻煩,她暫住朋友那兒,這事不假吧?」
葉玉拾狠狠地瞪視著他,混身散發著直率而莽撞的習氣。「你想怎麼樣?」從緊咬的牙關擠出了幾個字。
「找個地方談談吧!」言若濤率先往那一片枝葉繁茂的校園走去,葉玉拾陰著臉尾隨在後。
若真如言若濤所言,璟衣和他關係匪淺,那他來找自己是為什麼?難不成是要警告他離璟衣遠一點?
「璟衣不會騙我,我們從小一起長大,除了她高三那次,她上大學後就再也沒交過男朋友了。」言若濤的表明似乎對他刺激很大,他一拳打在樹幹上,驚起枝頭上棲息的麻雀。
「這可奇了,好像沒見過兄長對妹妹的交友狀況反應這麼激烈的?」言若濤背靠在另一棵樹幹上,不疾不徐地道。
「我從沒把她當妹妹看!」葉玉拾垂下拳頭,肩膀起伏著。「我只大她幾個月,從她三歲到我家開始,也沒叫過我一聲哥哥。」
「那他不表示她對你有男女之情。」原來它們真有家庭關係,只是沒有血緣的牽連。
葉玉拾突地沉默下來,在樹幹旁席地而坐,望著遠方來來往往的學生群,氣勢消了一半。「我知道璟衣眼界高、人也聰明,我們家環境不好,但她從小功課沒讓人操心過,她知道只有書讀得好,才有機會讓家裡過得好,如果不是為了要配得上她,我不會當完兵後還想辦法回學校唸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