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愛開玩笑。」芙蓉轉身入廚房。
小竹喃喃道:「芙蓉吃錯什麼藥了!一忽兒是刮暴風,一忽兒又吹和風,這很詭異,不知道又有什麼陷阱!最近百花山莊的事已經夠多了,別又添一椿。」
「你在念什麼!」芙蓉淺笑盈盈的自廚房端著茶食蜜餞走來。
小竹心虛道:「沒有呀;我嘴巴癢,隨便動動。」她得小心說話,免得芙蓉又突然暴怒,嚇破她的膽。
芙蓉方纔那聲獅吼,小竹心有餘悸。昨天晚上她才被水菱爆發性的吼聲嚇一大跳,今天又讓芙蓉的獅吼嚇得差點破膽。不過,比較起來,水菱算是小母獅,芙蓉才是正宗的「捉狂獅」,她吼起來簡直就是驚天地、泣鬼神,淘桃小窩的屋頂都差點掀了,真不愧是大「獅」姊,她甘拜下風。
芙蓉又進進出出廚房幾趟,張羅出一桌子好吃的茶食 及冒著香氣熱茶。
小竹看了食指大動,「哇,好豐富喔!看起來好好吃的樣子。我從來不知道我的廚房有這麼多好吃的東西,一定是姥姥叫翠兒幫我『進的新貨』。」這個迷糊蛋,平常三餐都四處打游擊,到處混吃混,偶爾在淘桃小窩吃一頓,也是隨便拿隨便吃,花姥姥怕她餓著,總是命自己的貼身丫環翠兒不時替小竹擺些好吃東西在食物櫃內。
小竹嘴饞伸出手拿了塊桂花糕,拿到嘴邊,想想覺得不太對勁,又放回盤中。
芙蓉奇怪道。怎麼了!你不是最愛吃這些糕餅蜜餞的,怎麼不吃!「
「芙蓉,你到底要跟我聊什麼?你突然對我這麼好,我覺得怪怪的,好像有什麼陰謀?」小竹乾脆開門見山的道出心中疑慮。
芙蓉掩口輕笑,「我哪會有什麼陰謀,瞧你把我說得好像是什麼奸細、間諜的。」
「你不是嗎?」小竹大小眼看她,心裡盤算道。芙蓉一向只聽命於一人,如果她是奸細,八成也是「那個人」派來的。
芙蓉尷尬笑笑,「我怎麼會是。」
「老實說吧!是不是姥姥派你來刺探『敵情』?」小竹突然貼近芙蓉,用怪異的死魚眼瞄她。
芙蓉最討厭她這種怪異又噁心的表情,令人覺得渾身不舒服,只得全盤供出:「好啦,好啦,算你猜對了,是姥姥派我來的,你別再用那種死魚眼盯著我!」
小竹露出一抹好笑,丟了塊桂花糕進嘴巴,樂道。「哈哈,果然不出我所料,啥哈哈!」她邊吃邊說,嘴巴裡還嚼著糕餅。
芙蓉嫌惡道:「你吃完再張嘴說話,好不好!噁心死了,真不衛生。」
「這才像你會說的話嘛!剛才那樣多不自然,一看就知道是裝出來的。」小竹消遣她。
芙蓉撇嘴道。「我才不是裝的,我本來就是個有修養的大家閨秀,只是常常讓你一氣,就顧不得什麼形象了,才會亂說些不合身份的話。」
小竹有點不以為然的聳聳肩。
芙蓉冷著臉道。「不是嗎?」她的話中隱隱透著怒氣。
這會兒小竹可識相了,毫不猶豫的回答。「對啦!對啦!」她趕緊轉移話題,道。「姥姥要你來做啥!」
「你這麼聰明,不會自己猜啊!」芙蓉有點不高興了。
「自己猜就自己猜!」小竹神氣巴拉的說道。這有什麼難的,她叫你來問黑狼翹辮子了沒,對不對!「姥姥哪有什麼話不敢直接問她,要叫芙蓉來當奸細,一定是黑狼的事!姥姥打了黑狼,拉不下臉來問黑狼的傷勢,所以才會叫芙蓉來打探消息。
芙蓉張大嘴,驚訝道:「你怎麼會知道?」她沒料到這瘋瘋癲癲的小竹真的這麼聰明。
「這種簡單的問題,隨便用膝蓋想也知道答案。」小竹難得有幾次讓芙蓉佩服的經驗,得二五八萬似的。
芙蓉冷不防轟地敲了小竹一響頭,「才說你胖,就喘起來了。」還不快告訴我黑狼的傷勢到底嚴不嚴重?「
小竹皺著臉,歪著頭,道:「喔!又打我!剛剛才說你是淑女不打人的,現在又打我,你這個『俗』女。」
芙蓉聽出她話中帶話,「是你逼我的,不要怪我不顧淑女形象。」她瞇起眼,活動十指關節,發出「咯咯」的響聲,一副準備大動私刑的狠樣,整張艷麗的面孔像是突然蓋上陰影。
她一步一步的逼近小竹,小竹則一步一步的往後退。
早知道芙蓉這麼喜歡暴力,喜怒無常,她剛才死也不會讓芙蓉踏入淘桃小窩半步……不對呀!芙蓉是自己進來的,甚至連門都沒敲一下,害她連想拒絕她進門的機會都沒有。
小竹總是每到快被修理時,才在追悔那些不重要的細節。
眼看自己又要遭私刑虐待,小竹急道:「好啦!好啦!我跟你說黑狼的事,你千萬別打我!」這種節骨眼了,還是別吊芙蓉的胃口,免得被修理。
芙蓉轉怒為笑,「那就快說吧!我好回去跟姥姥稟報。」這個小竹就是欠教訓,隨便凶她兩下於,她就乖乖聽話了。
「黑狼的傷勢沒什麼大礙,季哥說,只要他躺在床上休養幾天就會痊癒了。」小竹說著,「姥姥也真是的,早知道不要打人就好了嘛!何必現在又來問人家傷得怎麼樣,這不是有點……有點那個……那個叫什麼來著的!」她一時想不起那句成語,不愛唸書就是有這種壞處。
「多此一舉。」芙蓉沒好氣的說。
小竹猛點頭:「對對對,就是那句『多此一舉』!還有另外一句相同意思的是脫什麼……屁的……」
「是脫褲子放屁。」芙蓉厭厭的回答。連這種簡單的俚語也不會,平常書念到哪兒去了。
小竹像逮著什麼把柄似的興奮,「哦——你罵姥姥脫褲子放屁!」她剛才是故意引芙蓉入彀的,芙蓉不似她精明,果然準準入彀。
芙蓉急忙撇清,「我沒那個意思,我有十個膽也不敢用這麼粗俗的話罵姥姥。」
小竹故作悠哉狀,玩著手指,「可是,我剛剛明明很清楚的聽你說,啦啦啦啦啦,一共五個宇。很抱歉,我不能複述這麼粗鄙的話。」她優雅的換了另一個姿勢,「不過,姥姥要是聽到你對她形容詞,不知道會有什麼反應?」完美,完美,真是太完美了,這麼快就佔上風,她真是太聰明了。
「你卑鄙!」芙蓉怒容又現。
小竹急護著頭,「別打我,君子動口,小人動手!」
這會兒,她的成語又記得了。
「你到底想怎樣!用這句話威脅我是沒用的,我可以在姥姥面前矢口否認,或是乾脆把你毒啞,省得你跑到姥姥面前去搬弄是非。」芙蓉放狠話。
小竹立刻舉白旗,「我沒有想要對你做什麼,不過是想問問你,姥姥對水菱和黑狼的事有什麼打算!你用不著毒啞我,我又不是那種愛搬弄是非的長舌婦。」
「算你坦白的快,我這個人一向秉持著『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處事態度,既然你已經坦白說出你的意圖,那我就放你一馬。」芙蓉大方的說。
小竹瞄她一眼,「講重點。姥姥到底打算如何處置水菱和黑狼的婚事!她是贊成,還是反對?」如果不馬上切入問題,芙蓉不知還要自我膨脹多久。
芙蓉有點窘迫的輕笑兩聲,「嘿嘿,其實,我也不知道姥姥打算要怎麼處置水菱。」
「我真是被你打敗了,虧你還是姥姥專屬的『大內密探』,竟然連姥姥的心思都摸不清!」小竹糗她。
芙蓉辯駁道:「什麼大內密探!你這麼形容好像把姥姥當成什麼『大內太監』,真是對她老人家太不敬了。」
我可沒這麼說,這次又是你自己開口說的。「小竹暗自偷笑,芙蓉這形容真是太貼切了,姥姥變成公公……哈芙蓉沒有理會小竹的言行,她突然想起今早姥姥說的一番話。
芙蓉口氣轉為感傷,幽幽的說道。「其實,姥姥真的很疼愛我們三個,我們幾乎都是自小跟著她的,從小,把我們照顧的無微不至,沒有絲毫的疏忽與不耐。雖然有時候對我們的要求嚴格了些,但那是希望我們能習得一身本領,以便日後能自保,我們都不是她的親骨肉,甚至和她一點血緣關係也沒有,但她待我們卻如同親生,即使是我們的親生父母也比不上。最近我常常想起我爹娘,但不論我如何認真努力的想,都想不起他們的樣子,他們把我交給姥姥後,就再也沒有來看過我了。也許,哪一天我在路上遇見他們,彼此就這樣陌生地擦肩而過。親生又如何?還及不上姥姥對我們用的苦心,我爹娘他們甚至連一點點的關心都沒做到,也許他們根本就不要我了!」淚從她的粉頰上滑落。
小竹想到自己的父母,也不自覺的褪了笑。其實,對她們三個而言,心中永遠的痛便是她們的爹娘對她們從不聞問,甚至沒來看過她們。「我也不記得我爹和我娘的樣子了,我記得小時候我常問姥姥,為什麼我爹我娘沒來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