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嬌嬌對小竹雖然仍是沒有半點好感,但見小竹已先認錯,她也不願太小鼻子、小眼睛的計較,讓人家笑她沒肚量,況且,她家的一干奴僕全都睜著眼在瞧她,遂道:「瑋哥哥,小妹方才失禮了。」她千嬌百媚地施了個禮。
小竹在心中對她大扮鬼臉。
慕容嬌嬌繼續說道:「畢竟小竹妹妹遠來是客,我這個做姊姊的不該對她這麼失禮。小竹妹妹,姊姊跟你賠禮了。」她又施了個禮。
誰跟你是姊妹,又不是上輩子缺德事做多了。小竹心裡雖這麼想,但仍然十分恭謙的還禮,「哪裡,一切都是我的錯。」此刻的她溫柔秀氣,與剛才的野丫頭樣簡直是判若兩人。
這兩人的轉變,看得耿瑋嘖嘖稱奇,尤其是小竹,他從來就沒想到她還會有這麼柔順有禮的一面,這個樣子根本不像她,他認識的花小竹是這樣的嗎?為什麼他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慕容嬌嬌見小竹已經給足了她面子,識相的順著台階下,「瑋哥哥,小竹妹妹,打擾你們太久了,我想我該告辭了,明日兩位若是有空,再請兩位過府一敘。」今天看在耿瑋的份上,先放這個花小竹一馬,等她回去想好點子,再好好「照顧」她一番。
原來慕容嬌嬌也是表面做做樣子,心裡頭對小竹還是恨得牙癢癢的。
「慕容姑娘,請等等!」小竹喊住了她,一臉靦腆,「方纔我真的太無禮了,實在是對不住你。」說著,伸手入腰袋摸了一陣,摸出一個草心紮成的娃娃,上頭漆著漂亮的朱漆,娃娃的衣裳還滾了金蔥邊,看來頗為精緻美麗。小竹有點不好意思,遲疑地捧著草娃娃,說道:「這是我親手做的娃娃,我……想送給你,就當作是賠禮,請你一定要收下。」
「這——」慕容嬌嬌詫異的看著小竹手上握著的草娃娃,「你要把它送我?」她沒想到小竹會有這麼友善的舉動,而她方才竟還想著日後要報復小竹。思及此,她不禁滿腹慚愧。
慕容嬌嬌的慚愧神色全落入小竹眼底,小竹得意地偷笑兩聲,但想到「詭計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旋即斂去嘴邊不小心露出的兩小朵奸笑,代之而起的是滿臉如喪考妣的神情。
小竹抿著嘴,語帶失望,「慕容姑娘,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不願意原諒我?還是你嫌小竹自己做的娃娃粗糙土氣?」失望之情溢於言表,不過,是裝出來的。
慕容嬌嬌哪裡知道自己正面臨江湖第一「演戲」高手,最會「假仙」的花小竹的「小小」詭計。她已經被小竹的致歉行為感動得一塌糊塗,還安慰小竹,道:「沒的事,你這娃娃做得委實精緻。」她愈看愈覺得這娃娃漂亮,還很結實。
「那你會收下羅?」小竹的烏黑雙眼充滿著殷殷期待。
任誰都無法在這種眼神下說「不」,不忍辜負她的好意,亦不忍見這張美麗的小臉蛋上佈滿失望,慕容嬌嬌收下了這份賠禮,「那麼,小竹妹妹的心意,我領會了。」
「謝謝你,謝謝你肯給我這個賠罪的機會,謝謝!」小竹上前緊緊握著慕容嬌嬌的雙手,眼中隱隱閃著淚光。
這太誇張了吧!有必要感動到這種地步嗎?耿瑋覺的很難把眼著這兩個「感情好得像八百年沒見面」的女人,和剛才那兩位劍拔弩張、潑婦罵「江」的恰查某聯想在一起,她們是同一個人嗎?確定是嗎?
小竹才不理會耿瑋滿面狐疑的表情,高高興興地送慕容嬌嬌上船,含笑揮手,直到慕容嬌嬌的畫舫駛出一段距離。
「嘿,成功了!」小竹高興得像是撿到黃金萬兩,「喲呵,簡直太容易了!」她蹦蹦跳跳的。
不對勁,小竹的反應太不動勁。耿瑋滿頭霧水,開口問道:「小竹,什麼成功了?」
小竹沒理他,哼著歌,逛到船尾,搖起槳來,「我們倆划著船兒采紅菱,呀!采紅菱……」她愈搖愈快。
船像箭一般快速地在水面上行駛。
耿瑋沒準備,腳下一個踉蹌,「小竹,你在做什麼?逃命也不用搖得這麼快,你不是還暈船嗎?」她搖得太快,害他站不穩。
「都好了!」小竹抽空回答他,手上的槳絲毫沒停過。
「都好了?怎麼會好得這麼快?奇怪了,暈了三天都沒聽你說好過,怎麼才一會兒工夫就好了?」耿瑋嘀咕著,搔著頭往船尾走去,「怪怪的……」
啊!耿瑋的腦中突然閃過以前被小竹捉弄的畫面。
賠禮!那個娃娃!他怎麼沒想到!從小竹的腰袋中掏出來的會有什麼好東西,難怪她不暈船了,這小妮子只要有人可整,就精神百倍。
「小竹!小竹!」耿瑋快步走往船尾,正欲找小竹興師興罪。
啊——
江面上驀的傳來一陣高亢淒厲的慘叫聲,是慕容嬌嬌的聲音。
遠遠望去,可以見到慕容嬌嬌的超級豪華畫舫上正亂成一片,她大小姐正在發雷霆。
耿瑋瞪著小竹,問道:「你到底在那個娃娃身上動了什麼手腳?」他一副逼供的狠樣。
小竹咬著唇,裝出—臉無辜 囁嚅道:「只是一點墨汁……」
「墨汁!」耿瑋的眼睛倏地瞪大。
「再加上一點特製臭粉……」
「臭粉!那個臭得像臭狗屎的臭粉?」耿瑋真難以置信。
「再加上一點我吐的『八寶粥』……」
「還有『八寶粥』!」喔!老天,他心臟沒力了。
小竹還沒招完供,「她要是一不小心,壓到機關,就會從草娃娃的肚子裡噴出來……」
「還會噴!」耿瑋已經不敢去想像慕容嬌嬌現在狼狽的模樣。
小竹怯怯的點頭。「這個機關是我在百花山莊做的,我也沒想到會有派上用場的一天……」
耿瑋板起面孔教訓她,「你喔!」他真不知道該怎麼罵她。
「我又不是故意的……」她還在為自己的行為辯解。
「不是嗎?」耿瑋冷冷的道。
「我是存心的。」反正「悲劇」已經釀成——嘻!慕容嬌嬌的悲劇。
耿瑋歎了口氣,沒好氣地道:「我真是拿你沒轍,走開吧!」
「做什麼?」小竹抬眼偷瞄他。
「換我來搖槳呀!照你這種速度,沒多久就會被慕容家的船追上,我可不想著你被活活的剝皮。」
小竹撒嬌的摟住耿瑋的脖子,綻出甜美笑容,「你是共犯喔!」
耿瑋苦命的搖著槳,「我是魯肉飯。」說完,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第二章
「砰!」耿一飛一腳踹開大門,大吼道:「說!你們兩個誰去得罪慕容鴨霸那一家?害我被揍得滿頭包!」
正在吃飯的耿瑋和小竹,一看到耿一飛的「黑輪臉」,都忍不住噴飯大笑,「哈哈……」
「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耿一飛氣得鼻孔一掀一合,吹鬍子瞪眼的,「噴了一地的飯,真是暴殄天物,還不快撿起來!」
耿瑋和小竹對看了眼,馬上乖乖地蹲到地上撿飯粒。
耿瑋一邊撿,一邊小心翼翼的抬頭問道:「師父,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氣成這樣?」他從沒見過耿一飛如此生氣的模樣。
耿一飛怒火未熄,「你還有臉問我!你們兩個不知道哪一個去得罪漢江上勢力最大的慕容家,結果報應在我身上。」
「阿飛師伯,你這一身傷是慕容家打的?」小竹抬頭問。
「廢話!不是他們打的,難道是我自己打自己,我又不是頭殼壞去!」耿一飛大聲回道。
小竹首當其衝,耳朵都快被震聾了。她掏著耳朵,咕噥道:「你頭殼還沒壞去,我的耳朵就先聾了。難怪你跟姥姥是師兄妹,同一家出品的都是一個樣子,師公也真會教,不是教出大聲公,就是大聲婆。」耿一飛和小竹的師父花姥姥是同門師兄妹。
小竹以前在百花山莊時,常常被她的師父花姥姥吼著玩,想不到來到漢江畔,還是擺脫不了被吼的命運,唉!真可憐。
其實她會被吼,大部分是因為她捅了摟子,就像現在。
「你在嘀咕什麼?說誰是大聲公?」耿一飛斜眼看她,一副『你在我背後說的壞話,我都聽到了』的得意表情。
小竹不服,站起身回嘴:「阿飛師伯你——」
耿瑋怕她闖禍,朝她猛眨眼,示意她別亂說話,以免火上加油。
「耿瑋,讓小竹說。」耿一飛道。
「說就說,我要是不說,就沒天理了。」小竹跟他卯上了,「阿飛師伯,你好歹也是一位武林高手,從前我聽姥姥說,你的武功蓋世、技冠群倫、刀劍棍棒樣樣精通……」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先拍馬屁哄哄他。
耿一飛翻翻白眼,冷冷地道:「現在誇我已經來不及了,講重點。」
小竹的那一點小心思被識破,乾笑兩聲,繼續道:「重點就是,你的武功這麼高強,隨便拿只槳也能打嬴慕容家的那一班烏合之眾,再不濟,『落跑』也跑得贏人家,怎麼會被揍得像貓熊一樣,才回來怪我們是不是去得罪人家,這沒天理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