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該瞭解嗎?」他反應很冷淡。
「你這個大混蛋,她這麼做是為了你呀!」
黎暝族火冒三丈,像個火車頭般衝到他跟前,將他一把翻過身來,手臂高舉過頭,但一看到鬼君懷平靜無波的臉孔,拳頭卻硬是揮不下去。
他和鬼君懷認識了這麼多年知道他的個性,愈是勉強他的事,這位老兄愈是不願做,他天生就是那種極彆扭的性格。
會和他認識是當時他還是殺手時,因為一次任務失敗,黎暝族救了躺在路邊血泊中的鬼君懷,自此之後他們成為莫逆之交的好友。
那一次若不是他有急事出國,又有人要危害他們全家的安危,他絕不會將小妹交到他手上,結果這一保護完全出了問題;雖然他知道問題的癥結出在小妹身上,但對鬼君懷也不免有所埋怨,如果要拒絕小妹為何不當面說個清楚,為啥要躲來躲去的?
「你為什麼不打?」
鬼君懷語氣平淡得讓黎暝族頓時洩了氣,最後還是放開了他。
「算了,打你又有什麼用,就算打了,你不想做的事我再怎麼勉強也沒有用。算我求你,看在那丫頭一生的幸福份上,叫她回絕這門親事吧!」
鬼君懷沒有答應他,淡淡的轉過身子,從玻璃窗上映出他微微扭曲的臉孔及眼中深沉的苦楚,但僅在那一瞬間,黎暝族眨眨雙眼,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我不會答應你的要求,我甚至贊成她嫁給皇磊。」儘管鬼君懷的表情相當的平靜,但內心卻掀起一陣陣怒海狂濤。
黎暝族聞言氣得直跳腳,「贊成?!贊成你的頭啦!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丫頭根本就不愛他,她是拿她的幸福在開玩笑,你明知她愛的是誰。」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故意裝作鴕鳥,但始終無法忽略心底深處傳來的陣陣刺痛。
鬼君懷臉孔微微扭曲著,他比任何人都要明白,只是他懷疑未亞對他的感情是出自真心還是內疚,另外他還要顧慮到某件事,或許嫁給別人,對她而言才是幸福,但為什麼他卻感到怒不可遏,熊熊的怒火在胸口悶燒?
「你不知道我可以告訴你,她愛的只有你!」
鬼君懷回過頭來,眼神變得更為硬冷。
「她根本不愛我,她只是為了五年前的事感到愧疚,而自以為是愛上我,其實那只是她的錯覺。」他輕輕撫著臉頰上的疤痕,感覺臉上的疤似乎在隱隱作痛,眼前所浮起的是一張梨花帶雨的小臉,瞳眸蓄滿著淚水,無言的凝視著他。
他想抹去她臉頰上的淚痕,也想把她擁入懷中告訴她別哭,可是他現在有什麼資格?!
「你以為錯覺可以延續五年之久?」黎暝族冷哼,這根本是他的借口。
是鬼君懷沒膽,不敢接受未亞的感情,有時候他真的搞不懂鬼君懷到底在鑽什麼牛角尖。
「那是因為她一直對我懷有愧歉在。」
「你是說五年前發生的那件事?」黎暝族無言的凝視著他臉上醜陋的疤痕,想起五年前若不是妹妹任性妄為,也不會在鬼君懷的臉上留下這道疤,難怪他會懷疑小妹對他的感情,是出自內疚、是帶著補償的心態接近他,就連他這個做哥哥的也不免懷疑未亞是真的愛他嗎?
「沒錯。」鬼君懷輕頷首,臉上閃過一抹諷刺。「你不能否認自從那件事後,那丫頭對我的態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她轉變的態度太大,大到讓他無法相信她是真的愛他,而不是出自於一時的內疚。
想到她對他的感情只是出於愧疚時,胸口就感到說不出來的鬱悶,臉色也變得更加陰沉。
「是沒錯,不過當她可以為了你,拿自己的幸福當作賭注時,你還不願相信她的感情?!」黎暝族為之氣結,他真希望手上有把大鎯頭可以敲醒這顆冥頑不靈的腦袋。
「我拿什麼身份去阻止她?畢竟這是她的選擇不是嗎?」冰封的表情看不出鬼君懷在想些什麼,只有眼底偶爾閃過的激光,可以看出他並非外表這般無動於衷。
「說穿了,你不想去就是了。」黎暝族為之氣結,「害我跟你廢話那麼多,不想去就算了,我自己另行想辦法。」他氣呼呼的轉身離去,關門時還大力地把門甩上顯示他的不滿。
巨大的關門聲也隨之迴響於室內,留下鬼君懷靜靜凝視著滿屋子的黑暗,只有他知道內心裡的痛苦與掙扎;想到黎未亞即將成為別人的女人,不由得握緊雙拳,手臂上青筋突起,最後「砰!」的一聲,拳頭砸向桌面,頓時桌子不堪一擊的成了四分五裂。
「對她而言,這是最好的選擇!」他在黑暗中抑不住痛苦地喃喃低語。
第二章
和他認識是在黎未亞十七歲的時候,那時她正值愛玩的時期,鬼君懷永遠記得和她第一次見面時,她臉上揚起俏皮的笑靨,像冬天的暖陽溫柔人心,慧黠的眼眸轉動時就像個搗蛋的小頑童,而事實也證明她活力充沛。
那時候因為黎家接到一封恐嚇信函,黎暝族偏偏又有要事要出國一趟,在放心不下老妹的安全下,拜託他幫忙照顧妹妹,他也是在那時認識到黎未亞。
老實說兩人第一次碰面對雙方的印象都不怎麼好,互看對方不順眼,可是他受人所托不得不管教她,而黎未亞也很老實地反應出她很討厭他的事實。
「喂!你別像一隻蒼蠅跟在我後頭。」
她嘟起紅唇,目露凶光地恐嚇他,可是看在鬼君懷的眼裡,她倒像一隻張牙舞爪的小花貓在示威抗議。
「恕難從命。」他神情慵懶地拒絕她的要求,微瞇的黑眸帶些諷刺。
在他眼中她只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若不是黎暝族有求於他,他還懶得管她哩!當時他是這麼想的,猶記得她當時氣呼呼的表情,至今想起來令他不禁莞爾。
「我警告你,不管你是不是我哥的朋友,要是你敢對我胡來,小心我會告你告到死!」夜晚來臨時,他為了她的安全不得不跟她同處在一個屋簷下時,黎未亞雙眸瞪得好大,手上還拿著棍棒,彷彿只要他再靠近她一步,她會毫不客氣給他來個全壘打。
他眼神輕蔑的掃過她身子一眼,隨即冷哼一聲。
「妳以為我會對青澀的小梅子有興趣嗎?」
「你是什麼意思?」她眼中冒著火,不自覺地挺起胸臆,好似告訴他她具有女人的一切條件。
「意思是說妳可以放心,我不會對一個小鬼產生興趣。」當鬼君懷轉過身子時,還可以看到黎未亞鼓著腮幫子,氣得緊咬粉嫩的朱唇,嘴裡滑出一連串的詛咒。
想到這,映在玻璃窗上的臉龐露出一絲絲笑意。
「我告訴你,我不需要人家保護,所以你可以走了。」
眼前似乎浮起她那倔強又任性的臉龐,清麗的俏臉寫滿了不馴,噘起鮮紅的朱唇時,讓人有種想要染指她的慾望。
她明明可以照顧自己,她不需要個保母。
「受人所托,妳要是不滿,可以直接跟妳老哥抗議。」
當時他懶得理會她的抗爭,只認為是小鬼在鬧脾氣罷了!但是他沒有想到她會上演失蹤記,甚至只是為了擺脫他,拿自個的安危開玩笑。
當他注意到她逃離他的監控時已經來不及了,縱然他動用了組織的力量,終究還是遲了一步,當時她已經被歹徒挾持,雖然他很快將她給救了回來,但是歹徒也在他的臉上留下一刀。
鬼君懷望著玻璃窗上那道早已經淡得幾不可見的傷口,眼神漸漸蒙上一層陰影。
每當想起,黎未亞只差那麼一點點就有可能死在歹徒的手上,身體就不由自主緊繃起來,一股莫名的恐懼充斥著胸口。
這種恐懼感是他從未感受過的!就算是第一次殺人時他也沒有這種恐懼,有的只是緊張,然而黎未亞卻是第一個讓他體驗到什麼叫作恐懼的人。
只要一想到黎未亞有可能像個洋娃娃般了無生氣的躺在他懷中,鬼君懷全身血液剎那間變得冰冷,從那天起他就明白了一件事,一件他不願承認的事實……
「你不要死,都是我不好,求求你不要死。」
耳邊依稀能聽到她的哭泣聲,至今還纏繞著他,眼前似乎又浮起當時她哀傷的小臉,盈盈雙瞳蓄滿了淚水,溫暖小手撫著他冰冷的臉孔,他忘不了她哀傷的表情和充滿濃濃歉意的眼神。
從那一夜起,她對他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記得他從醫院病床上睜開眼醒來時,第一眼就看到她守在病床邊,小臉縱然充滿了疲憊,但看到他醒來時,那張小臉綻放出陽光般的笑靨。
那笑容美得令他心蕩神馳,讓他有股想要把她拉進懷裡的衝動。
「太好了,你終於醒了,害我好擔心你會不醒人世,難過得要命。」她執起他的手掌在頰邊磨蹭,像只撒嬌的小貓,目光帶著濃濃的眷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