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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席絹

  「嫉妒呀,我們就是纖瘦美麗怎樣?!」在帥哥面前走台步,絕不讓他錯過她美美的二十三腰。

  「楊,你可以了吧?別再盛第三盤了,你的下一站並非屠宰場,OK?」他受不了好友永遠沒法克制自己的口腹之慾。

  「去去去,少來破壞我們的好胃口,您哪邊涼快哪邊去,敦日說你們約一點半的,現在才十二點十五,您喳呼些啥兒?」范喜言轉身端來一盤,讓好友接著吃。

  楊敦日笑道:

  「別催嘛,我吃完這盤就走,你也可以嘗嘗的,喜言的手藝很棒,你就別跟自己的胃過不去了。」

  「真不知這女人給你吃了什麼符灰,你好歹有點眼光好不好?大可不必這麼自暴自棄。」常奇偉給了范喜言嫌惡的一眼,不敢相信好友的眼光這麼低下。

  「對啊對啊,一朝是胖子不代表永世是胖子,你現在減肥還有救。」搞不清楚狀況的王伶發表個人淺見。

  范晴翻了下白眼。

  「花癡,你聽不出來這傢伙是在嘲笑阿范的身材嗎?誰在說這位胖哥啊!」

  王伶訝然叫:

  「不會吧?我家阿范有啥好嫌的?她38、27、37耶,簡直是維納斯的身材了--」

  「王伶--」范晴與范喜言同時呻吟叫出聲,真是大三八,這種事需要大聲召告天下嗎?范喜言簡直要找洞去鑽了,拜託誰來體諒她終究是「古人」好不好?給她一點隱私權可不可以?

  噢,她好想撞牆,或--拉著王伶去撞牆。

  反觀那兩位男子,一個怔住,一個則--

  「哎啊!楊先生,你怎麼流鼻血了?」

  天哪,怎麼又來了?!

  楊敦日只能祈禱自己體內的血夠他用到壽終正寢的那一天。

  怎麼,會這樣呢?

  周休二日,他們搭機抵達台東機場,準備來一趟美食之旅,原本范喜言是沒假的,但王伶她們自告奮勇顧店;至於廚房,則央求平常只有中午與晚上各來兩小時的主廚加班一下,順順利利讓她成行。

  范喜言來到二十一世紀已經一年多,但向來不太出門,還沒這麼仔細玩遍台灣大大小小的景點。在唐朝,縱使民風開放,可也由不得孤男寡女獨自出遊的,不過她現在已漸漸不那麼拘泥了。反正自己行事光明磊落,怕什麼來著?連心虛都不用。

  「楊,你近來身體似乎過於燥熱,沒啥大礙吧?」

  楊敦日微糗地摸摸鼻子,輕咳了聲!

  「沒事的。」彎身提起兩人的輕簡行李,兩人決定先去民宿放好隨身物品,再依著地圖去玩。

  「雖然入冬了,但也是可以做一下涼補,替你去去燥氣,你恐怕是容易上火的體質。」她張開陽傘,努力抵抗南台灣的艷陽,聽說台北才十八度呢,怎地這邊像夏天也似?莫怪人來人往,全是炭黑的膚色。

  楊敦日比對了下前方民宿的名號,確定是他們先前訂的那一家,便開步走過去。

  「今晚我們就住在這間『幅寶民宿』。」

  「挺新穎的,不錯嘛。」

  「我上網找了幾家,這家房子較新,收費合理,而且離市區很近。」

  范喜言聞言一笑:

  「我發現你很省呢!明明是一間公司的老闆,每次出門都精打細算的。」

  「我個人偏好『經濟實惠』、『物超所值』的原則。當然,你也可以罵我小器鬼。」

  「倒奇怪,搭飛機你就捨得了。」

  「那當然,我可不想把力氣花在開長途的車上,留點時間玩玩不是更好?」兩人走進民宿裡,他遞上身份證對櫃檯裡的老闆娘道:「您好,我們三天前訂的房,兩間單人房。」

  「楊先生是嗎?請跟我上來,兩位的房間已準備好了。」老闆娘笑容滿面地領人上去。

  單人房,約莫四坪大小,勉強塞得下一張單人床、一座小梳妝台、衣櫃、電視櫃;一個晚上上六百元,沒啥好挑剔了。沒附浴室,這間民宿標榜有溫泉,泡澡、淋浴全集中在地下一樓,非常的日本式。

  范喜言從衣櫃中抽出一套浴袍,挺新奇地看了看。

  「叩叩!」敞開的門板被禮貌性地敲了兩下。她含笑看過去,想是打理完行李的楊敦日了。

  「請進。」

  「這裡的廚房提供客戶使用,等會你想自己開火,還是去吃些山地野味?」快中午了,咕咕叫的肚子讓他只想先計畫吃食之事。

  「去找吃的吧,晚上再看看要不要自己開火。」她看著他一身深藍的休閒服,忍不住搖頭:「你好像很排斥寬鬆些的衣服,連休閒服也選貼身的。」

  楊敦日看了下自己:

  「合穿嘛,何必計較太多。」

  她站在他面前,伸手捏捏他寬厚的肩,再拍拍他軟中帶硬的胸膛,然後滑向他的小肚子……有點肉,但還不至於捏出滿滿一手……

  「你……這是在做什麼?」他傻眼,不知道所謂性騷擾的法定界線從何算起。

  「你還好嘛,又不是那種買不到衣服穿的身材,犯不著老把自己穿得那麼醜,讓別人笑你像顆氣球,你會比較高興嗎?」

  又叨念了,他真是拿她的執拗沒轍。這種事實在不值得一再提出來當話題,不是每個人都有本事當衣架子的。就算她常常打扮合宜,看來豐腴可愛卻不顯臃腫,但也犯不著要他也穿出這種效果吧?!他實在不認為自己適合穿女性罩衫。

  「喜言,我們是美食一族,對身材不好的事實得認命,不必去做徒勞的努力了。」

  「如果不徒勞呢?你肯努力嗎?」

  「我不減肥!」他很快聲明。

  「誰要你做自虐的事了?我是說啊,看在我念那麼多次的分上,你就給我一次機會打扮打扮你吧。」

  「男人不必打扮!」他抬手防備。

  「得了,你上班抹發油就不是打扮?又不是叫你抹粉上胭脂的,怕啥兒?交給我,讓我替你挑衣服嘍。」

  「喜言」他覺得她越界了。

  「就這麼辦!」她腦袋裡已轉出數十種打理他門面的方法,沒理會他的欲言又止,拉了他一下道:「走吧,咱們吃飯去!」

  他望著她背影,想著男女普通朋友之間,是否該明確設下一個界限?她是超過了,但本意無別的,只是古道熱腸的天性使然。

  二十歲的小女孩兒,懂什麼人情世故呢?她向來只做她覺得對的、應該做的事,八匹馬也拉不回來。

  算了,由她吧!她只是個孩子。就算越界,想來自個兒也不會發現的,他這個世俗的凡夫,就別多事提點,只要僅記兩人只是朋友,就好。

  雖然他真的不以為自己衣著上有什麼問題。

  「楊,快來,那間海鮮店好像不錯,我們嘗嘗看可好?有好多我沒見過的魚呢!」

  「來了。」他快步跟過去。

  無論如何,現下,只有肚子最重要。

  別提減肥,一切隨她嘍! 

  踏出女用浴間,便見得男用的那一邊,楊敦日也同時走出來,兩人相視一笑,抱著小盆子走在一塊。

  「同花色的浴袍呢。」她揚了揚寬袖,覺得自己像個日本婆。要是在唐代,她甫沐浴出來,衣冠不整給男人見著,怕不被罵成失禮失德的野婦了;而現在,她正是在「衣衫不整」的情況下與男人並肩走在長廊上呢,心情有些忐忑,覺得自己變得好豪放……

  楊敦日道:

  「很少看你放下頭髮,原來這麼地長。」她大多時候都是盤髻,梳得一絲不苟,露出秀麗的面龐,並不學那些嫌自己臉胖的女人弄個劉海或鬢髮什麼的來蓋住一半臉。很清爽,不過看來真的不像二十歲,反倒像二十五、六歲的……少婦,但她放下一頭及腰臀的長髮時,真的相當好看,吸引住他目光不捨稍離。

  她攏了攏長髮,想到了已婚婦人不該在丈夫以外的人面前散發……有點不自在。

  「得趕緊綰起,不然成瘋婆子了。」

  「不會,你這樣好看,比較年輕,而且純真嬌憨。」他可不希望她拘束住這一頭烏黑美麗的長髮。

  「你別調笑我啊!」真是不合宜的用詞,她雙頰不由得泛上微紅。

  他揚眉:

  「我這是在讚美你,你不會當成調戲看吧?!還是--你在害羞?」

  她臉更紅。

  「我不習慣這個。」以前,她是美女,也不會有人當面說她好看的。

  他笑笑:

  「也是,我們比較習慣別人說我們肥墩墩的,向來沒什麼好話可說,三十年來,我最常聽到的好話是『你真是個好人』、『你是個敦厚的人』。」

  「他們沒長眼,你是好看的,要是在唐朝,早迷倒一串芳心了。」

  「但這裡不是唐朝,像你,要是生在唐朝,一定也是個大美人,我們可說是生不逢時了。」他開玩笑,不把她的安慰話當真。

  兩人走上了三樓,聊天興致正濃,便一同到他房間,拿出零食與啤酒邊吃邊聊。

  「你對你的長相真的很沒自信啊!我覺得奇怪,你們全隨著世俗的認定而去肯定或否定自己,從不真正去看看自己、認清自己本身的好壞。像你,要是瘦下來,肯定很醜,現在這模樣才叫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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