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當然是這樣?」眼看他那對似要看穿人心的綠眸,她不由得心虛了起來。
難道……他知道我的真正身份?宮冬華暗忖。
所謂疑心生暗鬼,一路上,她再也無心瞧熱鬧,老是不住的偷瞧他。
「怎麼了小宮宮,是我長得太帥,還是太迷人了?否則妳幹麼一路上猛對我放電?」
哪個少女不懷春?她那點心事全寫在臉上,他之所以不揭穿她女兒家的身份,無非是想搞曖昧的逗逗她,以增加生活情趣。
「不要老是說一些我聽不懂的話,還有,你少不要臉了,再說男人看男人有什麼好看的?我是因為你長得怪,所以才看你,」本就不是黃花閨女那塊料的宮冬華,自從認識卓珩後,更是把大富堡裡夫人喋喋不休的規矩都給拋到九霄雲外去了,淨學些連她自己都不瞭解的「番話」。
記得曾聽老爹談及,凡只要是不屬於中原的地方都叫番邦,想來這個卓珩就是番人吧!否則怎麼他說的某些話,她都有聽沒有懂?
卓珩努力的忍住欲笑的衝動,誇張的吁了口氣說:「哦,原來是這樣,那我就放心了。」
「你放心什麼?」這傢伙不止長得怪、穿得怪,連講話都怪,淨說些讓人猜謎語的話。
「原來妳是因為我長得怪才看我,我還以為妳喜歡上我呢,」
「喜歡你?!你有病是不是?男人……男人怎麼可能喜歡男人?!」
說這話時,宮冬華小臉不禁紅了,雖然她目前的身份是男人,然而面對風流倜儻的卓珩,女兒家的心情自然而然就跑出來了。
「男人為什麼不能喜歡男人?在我們那個時代,男人不僅可以喜歡男人,還可以結婚,就是成親的意思啦,女人也是,我們稱之為同性戀或同志。」
宮冬華聽得一愣一愣的。怎麼這人老是說些驚世駭俗的話?
她不得不歎口氣,再次以她悲天憫人的俠女精神道:「又來了,怎麼你的病時好時壞?一下子正常,一下子反常。卓珩你老實告訴我,你到底得了什麼病?」
「什麼病?」他憋住笑,咳了兩聲,再裝出一副慎重的樣子以博取同情,「這病其實沒什麼,但說來很複雜,就算說了妳也不會相信,所以還是不說也罷。」
「你別太小看我,我爹的醫術可是一流的,你說來聽聽,或許用不著我爹出馬,由我來就可以幫你解決了。」
在大富堡裡,她們姊妹四人不但各自擁有專長,而且每個人都懂得醫術,尤其是她,下毒解毒的功夫可是堪稱一流的,就連大富堡的堡主、她的老爹宮由天有時也自歎弗如,只可惜十八年來,她都還沒有機會在江湖上試試身手。
「妳懂得醫術?」卓珩睜著一雙懷疑的眼眸,「小宮宮,我知道人不可貌相,可是妳怎麼看也不像個醫生,倒像是體質嬌弱的小--少年。」
「你少瞧不起人!大富堡的醫術就算是華佗再世也未必及得上,信不信我可以立刻讓你的臉腫得像豬頭?」說著,她如白玉般的手已接近他的臉。
卓珩立刻跳開身子,雖然他很想握住那只蔥白小手,但他仍很識趣的半舉雙手說:「我投降,我這個人向來對豬八戒是敬而遠之的。」
唉,置身於古代,對這種事他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想想金庸《天龍八部》裡的阿紫,小小年紀不也是一副蛇蠍心腸,淨搞惡毒手段嗎?
而小宮宮嘛,雖然有著天使般的可愛臉龐,然而女人心海底針,如果是在現代,他大可輕輕鬆鬆的周旋在眾女人間,管她是天使或魔鬼,但這是古代啊,小說不都描寫古代的人多得是武功高強、心狠手辣,手一揮,各種暗器、毒器、利刃,招招不是置人於死,要不就斷手斷腳,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想到這,他的心裡不禁打了個哆嗦。看來自己還是安分一點好,他可不想壯忘未酬身先死,而且還死得莫名其妙。
「你用不著歎氣,我剛才是嚇你的,就算我醫不好你,還有我爹啊,如果連我爹都治不好你,你也用不著擔心,反正你的病別人也看不出來,就算你偶爾失常,我也會諒解的。」宮冬華關切道。
此刻卓珩內心有著竊笑與一絲絲的良心不安。想他卓珩捉弄過多少人,而小宮宮算是最輕微的,可是他的心裡竟莫名其妙的升起罪惡感……
眼看他的臉色陰晴不定,宮冬華替他擔起心來,心一急便忘了自己是女兒身,忙拉起他的手安慰。
「卓珩,你放心,以後凡事我不會跟你太計較,我會讓著你,你要把心情放輕鬆,說不定哪天出現奇跡,你的病就會不藥而癒:」這手一握,她似乎已忘了自己有「潔癖」。
「謝謝妳,小宮宮。」他也情不自禁的反手握住她的手,眼裡流洩出他不易出現的感動。
時間彷彿靜止般,宮冬華愣愣的望著他,直到熱浪在臉頰上席捲肆虐,她才猛地甩開他的手。
「我、我餓了。」她羞赧的為自己的神經質找借口。
「嗯,妳不說我倒忘了,我已經餓得可以吞下整整一頭牛。」他也故作輕快的附和,彷彿已忘了剛才他們之間微妙的氣氛。
「耍嘴皮子。」她也很有默契的跟進。
「真的,不信妳等著瞧。」
「好,到時可別怪我把一頭牛塞進你嘴巴。」看他那股得意樣,宮冬華忍不住的輕皺鼻頭。長這麼大,從沒碰過臉皮像他那麼厚的人。
卓珩故意的張大嘴巴,看得她笑開了唇。
「小宮宮,說真的,如果妳是女人的話,一定長得很美,到時候就算妳把十頭牛塞進我嘴裡,我也甘之如飴,而且還會直流口水。」
聽著他不知真心或假意的傾訴,她不由得傻愣住,女兒家的情懷就像漣漪般的在她心湖裡蕩漾開來。
第二章
入暮時分,一家家商店陸續掛起燈籠。
當宮冬華與卓珩一進悅來客棧時,原本人聲鼎沸的環境立即變得鴉雀無聲。每個人均投以好奇與懷疑戒備的神色,瞅著這兩個生面孔。
「看來我們又要成為模特兒了。」卓珩兩手一翻,一臉的莫可奈何。
宮冬華回以一笑。一路以來,她已習慣他不時抖出莫名其妙的番話。
等了半天,還不見有人招呼,唉!古代大概沒有帥哥吧,瞧個個看他看得目瞪口呆,就只差沒有流口水,突然靈機一動,卓珩在她耳邊嘀咕著。
宮冬華聽了愣住,不知他哪來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不過她仍頷首同意,忍不住笑意的配合道:「店小二。」
「客倌有何吩咐?」店小二跑了過來,眼睛卻直盯著卓珩。
「這位公子是從海的另一邊來的,因為慕名我們中原文化,所以特地來此交流學習,你去準備一些店裡的拿手菜,讓這位公子嘗一嘗。」
「原來是這樣,難怪打扮得這麼怪,我還以為……」
「以為怎樣?」
「以、以為他是個瘋子。」店小二有些尷尬的說。反正這位番人又聽不懂!
「瘋子?」宮冬華不由得噗哧一笑,露出潔白如雪的貝齒,再轉頭看向卓珩,嘴裡不自覺的揶揄,「還真像。」
「嗯……」他劍眉一皺,卻也莫可奈何。一會兒妖怪,一會兒瘋子,沒辦法,虎落平陽被犬欺,誰叫他們古代人沒有一點審美觀。
大塊朵頤後,一回到房裡,宮冬華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
「再笑,如果妳不怕變成一隻大河馬的話,那就儘管笑。」卓珩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迸出這些話。剛才他就像小丑一樣,面對眾人的指指點點,不但要裝聾作啞,還要嘻皮笑臉的裝瘋賣傻,甚至還有人說他是土人、海盜、番賊、雜種……簡直胡說八道。
「什麼是大河馬,怎麼聽都沒聽過?」自從認識他後,她訝然發現他的腦袋裡竟裝了那麼多新鮮有趣、聽都沒聽過的東西。
「笨,連河馬都不知道。」這下總算稍稍吐了一口鳥氣,他的劍眉不禁有些得意的飛揚起來。
聞言,宮冬華杏眼圓瞪。生平她最恨人家說她笨,縱觀大富堡上下左右、裡裡外外,誰敢不知、哪人不曉她這禁忌。
看她那氣呼呼的模樣,他不禁浮起「阿紫」的狠心樣,於是念頭一轉。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就讓著她點吧!
「開個玩笑嘛,不然多悶,妳可別狠心讓我變成大豬臉,否則要是找不到『阿娜答』的話,妳可要負責。」嘴皮子雖投降,暗地裡還是忍不住使點小計謀,佔佔便宜。
「阿娜答?什麼是阿娜答?阿娜答又是誰?」她一連問出三個問號。這個阿娜答該不會就是--
「阿娜答就是朋友的意思。」他笑咪咪的問:「小宮宮,妳願不願意當我的『阿娜答』?」
「這個嘛……我們現在不就是阿--朋友。」她總覺得這阿娜答有點怪,有點……反正念起來就是怪彆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