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老人對她的救命之恩和在她危難關頭提供她庇護的恩情,令她深感無以為報。俗話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因此,聽到老人主動提親,她焉有不動心之理?
見她臉紅紅地低著頭,郭老爺又問:「雲兒,爺爺可有這份榮幸呢?」
「只要爺爺不嫌……」雲兒羞澀地將頭埋得更深。
老人聞言又驚又喜,目光炯炯地看著她說:「爺爺喜歡都來不及呢!雲兒可是當真的?」
雲兒嬌羞地點頭,隨即又猶豫地說:「可是--」
不等她說出下半句,老人頓時愁容滿面地搖頭說:「唉,還是算了吧,我那丑孫子也配不上妳這花容月貌。」老人咂巴著旱煙桿,神情煞是落寞。
「此話怎講?」這下倒是雲兒詫異了。
老人唉聲歎氣道:「妳道我孫子為何年近二十又七還沒有一房媳婦?那是因為他什麼都好,就是相貌奇醜,身形短小……」
雲兒一聽,打斷他的話說:「爺爺莫擔心,雲兒在乎的是心,相貌是外在的,人之相交貴在心。如果他不是胸懷凌雲壯志的好男兒,那他即使是潘安再世,雲兒也不屑委身!」
「好!」老人聞言大喜,一拍桌子說:「老夫要定了妳這個孫媳婦!」
於是老人當即叫來管家,取來紙筆,揮毫寫了一通,也要管家捉筆書寫。然後將紙筆墨一齊推到雲兒身前,兩眼充滿期待地看著她。
雲兒低頭一看,原來爺爺寫下的竟是一紙婚契。上面寫著當事人郭子達、李雲兒男願娶,女願嫁,無論對方相貌美醜都將真心相待,琴瑟相合之類的誓言。落款處是子達和雲兒的名字,爺爺和管家分別作為證婚人和見證人都已經簽名落款。
「可是,爺爺,……」雲兒看看老人,不知道自己是否該現在就簽名。
老人一臉愁苦地說:「看嘛,雲兒,我就知道妳是哄我老頭子開心的,妳後悔了是不是?唉,也罷,我孫子確實配不上妳,妳不想簽就不……」
「不,我不是……我只是怕您的孫子不喜歡。」被老人的激將法一激,雲兒上當了,她按住紙張急忙解釋,不想傷老人的心。
「放心吧,他要是連妳這麼好的女孩都不要的話,那他也不配做我的孫子!」
看著雲兒寫下自己的名字後,郭老爺與管家交換了一個驚喜又欣慰的眼神。
隨後,郭老爺將一隻碧綠的手鐲給了雲兒,要她戴上。鄭重地說:「雲兒,這是我祖上傳下來的寶物,原來一直戴在我老伴手上,她去世時交給了我,今天我將它交給妳,妳得發誓從今往後都要戴著它,保護它。」
看到老人慎重的神態,雲兒不敢違逆,當即照著他的話發了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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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飛轉,深秋的風將遠處的山染成了金紅色,又鋪上了厚重的銀霜,可是煙翠谷依然翠綠盎然。
這天,雲兒一早就到山谷中去給病患送藥,過了晌午仍沒回來,可是煙翠山莊卻迎來了它出征凱旋的男兒。
人們歡天喜地為這些風塵僕僕的男人們接風洗塵,可是從正廳的書房內卻傳出了極不和諧的爭執聲。
「我說過我不要!這次您玩得太過火了,居然這樣戲弄人。現在可別指望我來收拾這個爛攤子!」一個男人高聲地說。
「不行,啥事我都能依你,就這事不行!」郭老爺的聲音也不弱。
「我說不要就不要!我的婚事得由我自己來決定!」年輕人語氣很沖。
「我從沒勉強你訂親,若非雲兒是個好姑娘……」
「再好的姑娘我也不要!」
「啪!」房門被摔上了。
「子達,你給我站住!我的話還沒完呢--」
沒人回應,年輕人早已憤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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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兒從山谷中回來,順道採了些藥,剛走下山坡就聽見小黃狗在狂叫。
她趕緊提著裙襬往側院跑去。
一個身著綠色勁裝,身材苗條,濃眉鳳眼的女人正單腳踏著盆沿,用手裡的劍撥弄著盆裡的小烏龜,嘴裡還嘲弄著:「喂,沒種的縮頭烏龜,本姑娘今天非要把你弄出來不可!」
「住手!」本來對她的模樣頗為讚賞的雲兒看到她粗魯的舉動,氣憤極了,扔下籃子跑過去一把將她推開,站在木盆前像母雞護小雞似地護著小烏龜。
知道保護者來了,小黃狗不再狂叫,只是「嗚嗚」的低吼著助威。
而那個被雲兒推開的女人壓根兒沒想到居然有人敢跟她動手,不免一愣,等看清將她如此無理地推開的,竟是個比她年幼且身量幾乎只到她下巴的女孩時,不由惱羞成怒,揮動著手中的劍,惡狠狠地說:「妳是誰?滾開!」
「不行!妳不可以那樣對待牠。」毫不在意她咄咄逼人的氣勢,雲兒依舊站在木盆前怒視著她。
「妳算什麼東西,竟敢管我?」那女人持劍走近雲兒,小黃狗又狂叫起來。
雲兒毫不退讓地回敬她。「對妳這樣的行為,人人都可以管妳!」
「少夫人!」阿春驚惶地叫著跑過來,她身後有幾個傭人與那群孩子。
雲兒急忙回頭對他們說:「這裡沒事,你們不要過來。」
「少夫人?!」那女人臉色一變,厲聲喝問阿春嫂道:「誰是少夫人?」
她凶狠的樣子令阿春及其他人害怕了,一時間沒人敢說話。
雲兒不想讓大家受驚,便立即對他們說:「阿春嫂,妳幫我將藥草拿回去……男孩們去河邊取沙為小烏龜換窩,女孩們去廚房找東西給小黃和小烏龜吃,其他人回去幹活,我看今天莊裡來了不少人,大家別誤了事。」
「是的,少夫人,少爺他們回來了。」在孩子們高興的跑去幹活,其他人也恢復了笑容,紛紛遵囑離去時,阿春提起籃子告訴她。
「是嗎?」雲兒聽說是少爺回來了,心裡不覺有點異樣,但她沒空想太多。因為那個女人又衝著阿春嫂大叫起來:「阿春,妳還沒回答我,不許走!」
阿春嫂看著雲兒,雲兒對她點點頭,她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妳好大的膽子!」那女人生氣地抽出劍鞘裡的劍,轉身對著雲兒揮出。
「噹!」一粒小石頭擊中劍刃,劍鋒偏向了另一側。
見劍被擊開,那女人怒轉向右邊的樹林,見到熟悉的人影,失望地說:「你竟然阻止我!」
雲兒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看到一個男人正從枝椏低垂的大杉樹下走出來。因為那裡的濃蔭遮蔽了他,因此剛才大家都沒有發現他在那裡。
「我累了,回去吧!」那男人沒有望向雲兒,面無表情的對那個女人說。
一聽他說累了,剛才還怒氣沖沖的女人突然變得溫柔無比。
她收起劍走到男人身邊,親暱地摟著他的腰攙扶著他。
男人將手搭在她的肩上,兩人親密無間地往大院走去。
「等一下。」當他們走過雲兒身邊時,雲兒發現那男人似乎是拖著一條腿在走路,於是沒有理會那個女人挑釁的目光,只是對著那個男人喊。
男人站住,回過身來揚起眉頭看著她。
他的身材高大魁梧,雲兒必須仰頭才能迎上他的視線。當他們四目交接時,雲兒怔住了,她確定沒見過他,但是隱約間又覺得他的眼神有點熟悉……
他黝黑的眼眸隱隱透出一種威嚴,微翹的嘴角又帶有一絲頑皮,她被他清澈有神的眸子吸引住了。他很英挺,他的臉就像他的身材一樣,是剛強而不柔順的,他有瘦長的雙頰,寬闊的前額,但是他明亮的雙眸柔化了臉部剛直的線條,讓他看起來不至於太冷峻。
哦,他真是個英俊的男人!他的目光似乎有磁性,緊緊地吸引著雲兒,使她的視線無法離開他,並情不自禁地心跳加速,她為此感到不安。
「妳想幹什麼?」那女人回頭惡狠狠地問。
雲兒不理她,逕自對在陽光下愈顯蒼白的男人說:「你受傷了?」
男人不說話,但注視著她的眼裡閃過一道雲兒無暇捕捉到的奇光。
那個女人大聲道:「受傷不受傷,關妳什麼事?」
「住口!」雲兒喝斥她。「妳若不想讓他因流血過多而死的話,就閉嘴!」
雲兒強烈的言詞彷彿具有某種威懾力量,那個女人不再說話。
見她安靜了,雲兒低下頭二話不說地將男人的長袍拉開,果真看到他大腿處的褲子上沾染了血跡。乾涸的與新流出的血交融在一起,呈現出深淺不同的顏色。
最初男人對她如此唐突的動作錯愕不已,但隨即明白了她的動機,不由佩服她的敏銳和直率,並饒有趣味地看著她查看自己的腿以及怒斥那個女人的神態。
見到血跡,那個聒噪的女人立刻花容失色地驚叫起來。「天啊,這麼多血,你不是說傷口不大嗎?哎,妳幹嘛抓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