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現在,情況好像不是他想像的那樣——
「哈羅!水晶,今天有朋友一起來啊?你朋友好帥哦!」
「嗨,水晶,要不要喝杯卡布奇諾,我幫你買了一杯。」
「水晶,聽說茱兒回日本去了,你一個人住沒問題吧?要不要我過去陪你?」
「水晶,我剛剛出門前烤了栗子,你跟你的朋友要不要來一點?」
一路上,有各人種跟她打招呼,她都用親切甜美的笑容來回應,甚至脫口而出的也是義語。
關於這點,他以聳高了眉回應。
他真沒想到她有語言天分,可以在幾個月的時間將難學的義大利話琅琅上口,還說得有模有樣,附帶迷死人的東方娃娃笑容。
陽光下,微風輕拂著她留長了些的髮絲,她巴掌大的小臉在陽光洗禮下,有著動人的光澤,她臉上的表情像是對那些問候一點也不感侷促,就像那已是她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最後,那討厭的傢伙出現了,就是那個擁著水晶跳舞,用綠色眼睛像要吃掉她的洋鬼子。
哼哼,現在有他在,這傢伙休想再吃水晶的豆腐。
高爾走了過來。「水晶,介紹你的朋友給我認識好嗎?」
前天他們匆匆見過一面,只知道這名東方男子是水晶台灣來的朋友,他想多瞭解水晶的世界,有機會的話,甚至想去台灣玩,親近她的故鄉。
「睿,這位是學校藝品修復課程的高爾教授。」水晶看了一眼他俊雅但很臭的面孔,巧巧的嘴唇打圓場的露出淺淺微笑。「教授,我的朋友姓殷。」
「幸會了,殷先生。」高爾伸出手,溫爾微笑。「殷先生好像是台灣企業界知名的人物,我曾在雜誌上看過殷先生的專訪。」
「嗯。」殷相雪只是微微牽動了一下嘴角,以一貫的高傲回應。
哼,知道他就好,這傢伙極有可能是探得水晶江家的雄厚背景,才蓄意接近她的,他不會讓洋鬼子得逞。
高爾嗅到了不尋常的敵意,他不以為意的笑了笑。
「明晚在噴泉邊舉辦的葡萄酒狂歡日,你會來嗎?」
這是當地人慶祝的一種節日,通常都選在週末夜舉行,酒莊的葡萄酒免費供應,喜歡展現廚藝的人,還可以作菜去與眾人分享。
什麼葡萄酒狂歡日?聽起來就很放縱!殷相睿嘴角微微一揚,睇著水晶,正要反對,卻看到她毫不遲疑的點了下頭。
她嘴兒微微一笑。「當然!」
她已經參加過兩次,深深被那種熱情的氣氛給撼動,那是她過去不曾有過的經驗。
「殷先生也會一起來嗎?」高爾禮貌性的詢問。
殷相睿撇了撇唇。「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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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夜的狂歡,燃燒了每個人的血液。
殷相睿冷眼旁觀著那些可笑的義大利瘋子,他連一滴葡萄酒都不願意碰,更遑論下去陪他們一起跳、一起瘋了。
更令他感到不悅的是,他認為水晶應該陪在他旁邊才對,以前她總是這樣,一起出去時,她永遠跟在他身側,只要他一回頭,總能看到她黑白分明的眸子,柔順的追隨著他。
可是今晚卻完全走樣了。
她早早就被同學拉著一起下去玩,獨留他在桌邊,面對豐盛的義式佳餚和一堆陌生人,他毫無胃口。
火把的光亮將夜晚映照得像白晝,噴泉廣場邊充滿了笑鬧的男女,他幾乎快看不見水晶了。
他抬高下顎,眸子冷漠的張望著四周,尋找她的身影……
廣場兩旁的拱廊沒有,廣場西邊寬大的階梯上沒有,那堆聚在長型餐桌前的女人裡也沒有她,等他終於看見她時,他冷著臉,表情像吞進一顆炸彈,也像突然被鬼打到。
水晶居然跟一堆男女在噴泉裡跳舞!
噴泉塑像噴出的水濺濕了她的無袖連身印花洋裝,暈紅的雙頰證明她喝了不少葡萄酒,那個叫高爾的傢伙將她摟在懷裡漫舞,她甜甜彎彎的唇,笑得很開心,就像對方的懷抱是她慣常依偎的地方……
殷相睿咬咬牙站起來,不悅的雙目死瞪著噴泉裡的水晶。她笑得越開心,他就越不爽。
曾幾何時,她已經脫胎換骨了,薄衫下的胴體嬌美誘人,看到那些老外圍繞著她,他心中居然生起一股怒火,很想把他們都趕走。
成何體統?!這樣成何體統?
他大步朝噴泉走去,火大的樣子,讓大家自動讓出一條路來,他像摩西般的走到了噴泉前。
於是,四周安靜了下來,水晶頭兒先往上抬,先是不明就裡,不知道大家為何忽然之間都不跳了。
然後,她看到了那個光火的男人。
「睿……」她眼裡滿滿的笑意乍然停止。
他不是在吃東西嗎?什麼時候走過來的?
殷相睿掀了掀唇,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他都已經走來了,他以為水晶應該知道他是什麼意思,而她居然還不跳出來跟他走,等著他進去架人嗎?
「沒事,我們繼續跳舞。」
高爾從容的聲音聽在他耳中,無疑是種挑釁,更別說他的手又再度扶上水晶的腰身。
殷相睿一張俊臉瞬間怒紅。
他伸手拉住水晶的手腕。「跟我走!」
「睿——」他的臉色陰沉到了極點,她一點都不明白他在生氣些什麼。
可是,如果她不能學習將他的指令當成耳邊風,她又如何遏阻自己眷戀他的心呢?
於是,她堅決的搖了搖頭,將自己的手抽了回來。
「你先回去好了,我還想留下來跟大家一起玩。」
他咬著牙,一臉氣絕。「你真的不跟我走?」
變了,他的水晶真的變了,她任由高爾的手停留在她腰上,卻抽回了在他掌中的手……
「家裡的鑰匙在門外的小盆栽裡……」看到他益加鐵青的俊臉,她本能的住了口。
唉,還是跟他走好了,她還是無法做到將他的話當成耳邊風的,既然他不喜歡她留在這裡,那麼她就先跟他回去,以免讓大家看熱鬧。
如果她再跟他唱反調,她可以想像,十足大男人主義的他,以後絕對不會再理她了。
一想到他不再理她,她就……
「你馬上跟我走!」殷相睿兀自跳腳。
可惡!她居然在這麼多人面前給他難堪,他完全無法接受這個!
高爾忍不住介入他們之間。
「殷先生,水晶說過了,她不想走,她想留下……」
幸好他因為喜歡水晶的關係,悄悄努力學了一些中文,不然就要眼睜睜看水晶被她的朋友給欺負了。
他不懂,這個東方男子看起來那麼霸道又不講道理,態度更是高傲得叫人不敢恭維,水晶為什麼要留他作客,還一副唯命是從樣子……
「你給我閉嘴!」
殷相睿冷怒出拳,拳頭落在高爾俊逸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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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跑來義大利跟洋鬼子打架,他是怎麼了?
從小到大,他都是個翩翩美王子,從沒想過自己會有如此暴力的一面,他打了人,生平第一次打架。
客房裡,殷相睿俊臉陰沉得嚇人,他連燈也沒開,不停將衣物往攤開的行李箱裡胡亂塞。
他要離開這裡,馬上離開!
水晶喜歡跟洋鬼子攪和再也不關他的事了,就算她想在噴泉裡跳到腿斷掉也隨便她,只要她小姐高興、盡興就好。
此時此刻,他高度懷疑自己為何會一時鬼迷了心竅跑到這裡來?
都怪琥珀,沒事丟一本陳年老日記給他幹什麼?害他無緣無故想來看看她過得好不好。
還有他老媽,莫名其妙提到水晶可能有男朋友,陷害他掉進此等難堪的絕境,回去再找他們一一算帳……
「睿!」
水晶的聲音在門邊揚起。
她氣喘吁吁的追了回來。剛剛那一團混亂發生得太突然,向高爾道了歉之後,她就馬上追回來了。
「你回來幹什麼?」他連頭也不屑一回,冷嘲熱諷倒是不間斷。「你不是很喜歡在洋鬼子中間享受眾星拱月的感覺嗎?」
「睿,你到底是怎麼了?」
她仍舊一頭霧水。今晚歡樂的氣氛全被他搞砸了,可是他依舊看起來很火大,為什麼呢?
「我怎麼了?你居然問我怎麼了?」他把一件襯衫摔進行李箱裡,惱怒的回身,沒好氣的瞪著一臉無辜的她。
忽然間,他的心被撞了一下。
他這是在幹什麼?
水晶跟朋友玩得好好的,他在火大些什麼?
她問他怎麼了,沒錯,他是怎麼了?
連他也想問自己這個問題,因為,那股醋酸味掩都不掩不住。
他居然在吃醋,為水晶而吃醋……
他——愛上水晶了嗎?
「睿,你為什麼那麼討厭高爾?還討厭到要揍他?」水晶潤了潤唇,小心翼翼的說:「其實他是個好人,很好很好的人,我剛來這裡的時候,什麼都不懂,他幫了我很多,還常請我吃飯,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討厭他?」
「你——」殷相睿死瞪著她。在他驚覺自己內心對她產生的異樣情愫時,她居然還滿口別的男人。「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