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蝶歎了一口氣。「她和我父親感情太好,我不以為失去了父親的她會有勇氣活下來。我對他們的恩愛印象深刻,她還說些什麼?」
「她很傷感,墜機後生死不明的你令她放心不下——」他說不下去了,撒謊他向來拿手,但欺騙她只會令他陷入更龐大的痛苦中。
「我就知道,我養父要我忘記過去,他說傷痛只會令我對未來裹足不前,這也是我不想讀遺書的原因,因為我好不容易走出過往的痛苦,我不想再陷進去。」
宙走到她身邊抱住她。「寶蝶,對不起,我現在才出現,我好恨自己不能早點出現在你面前,不該白白讓時間流逝,多希望我能早一點認識你。」
他就快被波濤洶湧的愧疚感淹沒。抱住寶蝶,他的心裡好過一些,心緒稍稍寧靜。
「你說什麼傻話?再早一點我人還在深山,我養父尚未病逝,他是絕對不會讓你接近我的。你現在出現其實剛剛好。」
「是啊!你說得對,只要晚了一步,你決不會允許我愛你。」還好她沒讀過信,沒發現他是仇人的兒子。
她卻誤會了,格格地笑著。「你以為我會答應陳少城的求婚嗎?」
他還真是個大麻煩。宙眉頭緊蹙,他不喜歡陳少城,因為他太自信了,自認為除了自己沒有別人夠資格娶寶蝶。
「如果沒有我,你會不會接受他?」
「不會,因為我還這麼年輕,有一個年輕的養父是很好的,但有一個老公,那就省省吧!」她講得坦然。
「對了,有一件事我一定要請你幫忙。」
她比了個OK的手勢。「什麼事?」
「我希望所有認識我的女人都以為我結婚了。」
「沒問題,如果有人問我,我一定說你死會了。」她配合地說道。
「可是淺草她在法國就和我有數面之緣,她知道我未婚,所以我騙她,你是我的未婚妻。」
「原來如此,難怪她剛見到我時就說,我是最後的勝利者,那她是不是對你也有意思呢?」寶蝶打量著宙,他看起來似乎頗困擾的樣子。
「她曾經有個情人叫『宙』,長得跟我很像,他們分手之後,她一直始終不能將他忘懷。這是她的私事,我其實不該告訴你的。」
「原來如此。難怪我覺得她看你的眼神很異樣。」寶蝶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如果她再來找你,我希望你別在意她說的話。」宙很艱難地說著。欺騙她不是他所願意的,他多希望能告訴她所有事情的真相。
「我知道該怎麼做,我會告訴她,我是你鍾愛的女人,我不會拆穿你不是她所愛的宙,這樣做好不好?」寶蝶很聰明地替他設想。
宙笑了,掐掐她的臉頰。「你真是既聰明又乖巧,那如果曹策的妹妹來找我,你要怎麼應付?」
「告訴她我是你的小老婆,大老婆在巴黎,這個答案好不好?」寶蝶面不改色地繼續說著。
「你滿壞的,有邪惡的本質。」宙滿意地摩挲她的頭。
「我跟你學的。『藍』,你這麼抗拒女人,為何還要認養我?」她不解地抬頭看著他。
「因為我沒辦法抗拒你,沒有辦法。」他親吻她的額頭。
「我知道你是個壞男人,你把弱點攤在我的眼前,會不會有點冒險?也許我會出賣你。」她特別愛他困惑的眼神,有一種奇異的吸引力。
「儘管出賣我,那會讓我心裡好過一點。以往我對不起太多女人,但我毫無愧意。除了你,我對女人的殘酷連我自己都不解。」
「『藍』,會不會有那麼一天我成為你的小情人?」她深深被宙所吸引,她渴望得到他的讚美和疼愛。也許有一天她會發現「藍」就是她尋找的情人。
「最好不要。」他睜大了眼一本正經地說。
「為什麼?我不會是你喜歡的那類型?是不是?」她坦率地質問他。
「我不知道我會帶給你什麼!寶蝶,我沒有把握,關於愛,那一直是我表現得最差勁的人生課題。」他不想面對自己的心結,一直以來他逃避的問題。
寶蝶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抱住宙的頭,將他的臉擱在她的肩膀上。「別擔心,我會一直寵愛你,像寵愛吉吉那樣,沒有任何條件地愛你。」
「寶蝶,我和吉吉是不一樣的,它是一隻蜘蛛,它沒有思想——」他不知道該怎麼表達他複雜的情緒,他的內在太混亂了,他不知道他幫助她是為了贖罪,或是其他。
「對我而言,愛是沒有區別的。」寶蝶眨眨她的眼,一貫地真誠無偽。
「我現在知道了。」所以她才會為她心愛的蟒蛇報仇,因為生命都是一樣的。在寶蝶心裡,愛是沒有區別的。人或生物,只要是她愛的,她都是一心一意,不分等級。
「讓我跟隨你。『藍』,除了用心愛你,我其實很貧窮,我的心沒有寄托。」
他吻住她緊閉的眼皮,手指滑過她的發。
「我衷心地請求你跟隨我,對我而言,這將帶給我莫大的快樂。」
寶蝶微笑地張開眼睛。「這也是我的快樂,像蝴蝶看見花朵的欣喜,像孩子到了溪邊,迫不及待地想下水,像跌進稻草堆般的舒適自在,像被陽光曬得暖呼呼。」她像唱歌一般哼頌著。
宙知道她把他當成親人般信賴著,這將是他的榮耀,他會努力地保護她,不容許任何人破壞這美好的現況。
第六章
一大堆衣服攤在床上像座小山,曹雅花了三個多小時不斷地講述色彩的調性及具體搭配給寶蝶看,希望她能培養出一點品味來。
教會寶蝶打扮自己,是她和寶蝶之間的協議。
寶蝶和她約定。「你把我教得和你一樣會打扮自己,我就告訴你,『藍』喜歡我的原因。」
非常君子,兩人私底下達成協議。
當宙和曹策忙著處理公事的時候,寶蝶也忙著向曹雅學習如何把自己打扮成淑女。
雅告訴寶蝶:「在和『藍』有過親密關係之後,我更想要得到他的心。」
「和他上床是什麼樣的感覺?」寶蝶好奇心十足地問雅。
這問題把雅嚇住了。「你自稱是他的小老婆卻和他沒有親密關係?」
寶蝶搔搔頭。「他覺得我還太嫩,不夠成熟,所以親熱的事就由你們這些成熟的女人代替就行了。」她理所當然地說著。
曹雅目瞪口呆的,好一會兒又問:「你不吃醋?」
曹雅不敢相信寶蝶完全不在意。
「不會,因為我擁有他的心,那才是最珍貴的東西,不是嗎?」她很開朗地笑著。
「沒錯。寶蝶,看在我對你不壞的分上,你一定要老實告訴我,他喜歡你的原因。」
寶蝶正在照鏡子,鏡子中的她穿著一襲恩伽賀紫紅色的雪紡紗,那女性化的線條,強調身體擺動時的柔媚風情,加上繽紛綺麗的花紋圖案,展現一股濃郁得化不開的甜美和華麗。
「雅,你實在是一個很好的造型師,謝謝你把我打扮得這麼美。」
「其實我非常不願意把你變得更美。不過我也想清楚了,你再美也美不過我,可見這不是『藍』寵愛你的原因。」雅不但聰明而且理性。
雅知道和寶蝶當朋友比當敵人對她來得有利,如果她嫌棄寶蝶,藍只會更討厭她,她不會這麼做。
寶蝶的五官經過雅高超的化妝技巧,顯得更亮眼奪目。雅知道把寶蝶打扮得越漂亮,藍只會愈生氣,因為陳少城對寶蝶可從沒死心過。
她要「藍」生寶蝶的氣。她要寶蝶不只屬於他一個人。
寶蝶並不明白雅的想法。
陳少城是曹策的哥兒們,和曹雅自然也熟。
曹雅和陳少城兩人打的如意算盤便是拆散「藍」和寶蝶,他們各取所需,豈不美妙!
雅的心機是經年累月從事公關工作培養出來的。
和寶蝶達成協議,雅認為自己已成功了一半,她一邊製造機會讓陳少城接近寶蝶,一邊從寶蝶的口中多瞭解「藍」一些,這樣她才會更有勝算可以得到「藍」。
曹策不止一次勸曹雅。「別打『藍』的主意,你不清楚他有多壞。」
「不,哥哥,我就是愛上了他的壞,我不會放棄的,如果你不幫我的話,那你也別勸我。」她氣呼呼地,對曹策不滿極了。
「他不會愛你的,不管你如何努力。」曹策實話實說,卻被妹妹當成潑冷水。
「衝著你這句話,我非得到他不可。」曹雅賭氣道。
「你真是愚蠢極了,根本不夠資格當我妹妹。」曹策以惡毒的話斥責曹雅,打算罵醒她。
但曹雅根本不領情。「夠了,夠了,我才不喜歡當你妹妹,你登報和我脫離兄妹關係好了。」她毫不在乎地說。
為了藍,曹雅就算和哥哥冷戰,她也絲毫不以為意。
宙對於曹雅和寶蝶走得太近也頗有微詞,他曾對曹策表示,希望雅疏遠寶蝶。
「我現在和那丫頭處於冷戰中,她已多日不和我說話。」曹策表明了自己中立的立場,不願再插手他們之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