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陳少城把宙拉回座位上,猛灌他酒。一邊對著曹策說:「我要感謝你,謝謝你把『藍』介紹給我認識,像他這樣的調情高手,百年難得一見,我只要學到他的百分之一,可以把寶蝶迷得非我不嫁就行了。」
「『藍』,我敬你,你一定要幫我追上寶蝶。」
宙得意洋洋地拍著陳少城的肩膀。「沒問題,我一定幫你。」
曹策也說:「他肯幫你,那你走運了,我保證寶蝶一定乖乖跟你走。」
三人舉杯乾完杯中的葡萄酒。
這時,寶蝶正好開門走進來,原本笑咪咪的她,一看見「藍」和曹策,表情僵硬凝住了。
最驚愕的人不是她,而是宙。
宙震驚得整個人像是被雷電劈中,呆愣在原地。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宙艱澀地開口。
寶蝶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逃,逃得遠遠地。她把門重重地甩上,狂奔了起來,用她僅剩的思考,用她僅餘的力量。
宙的反應更快。他迅速地像一頭野豹,拚命地追著寶蝶。
在眾人都還來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的當下,兩人就消失了。
陳董一臉困惑道:「這是怎麼回事?」
曹策心急地起身,追出去前丟下一句話:「我待會兒再跟你解釋。」
奔出去的寶蝶一邊跑一邊脫下高跟鞋,希望能跑得更快些,但在漂亮的旋轉樓梯口被急如星火的宙拉住了手臂。
寶蝶一個不小心跌個踉蹌,就要滾了下去,幸好宙及時把她拉進自己的懷裡。
寶蝶氣忿地發出尖叫聲。「啊——」那叫聲把進進出出、上上下下的客人全嚇住了。
宙摀住她的嘴,她用她尖利的虎牙無情地咬傷他,只見血從宙白皙的虎口流了出來。
宙忍著疼痛,沒有推開她,只是緊緊地抱著她,彷彿她是他身體的一部分。
兩人的臉頰緊貼著,宙沒有發出聲音,但身體的顫動告訴寶蝶,他正疼痛著。
片刻,寶蝶逐漸恢復了理智,鬆開她尖利的牙齒。
霎時間寶蝶的好姊妹美琪衝下來,啪啦一聲給了宙一個響徹雲霄的巴掌。
她的身手可不是普通的利落,一邊救出倒在宙懷裡的寶蝶,一邊對著宙的臉吐口水,罵道:「你這瘋子,你想謀殺她啊!」
美琪身後兩位黑社會大哥在旋轉樓梯口揪住宙,二話不說就對他又踹又踢的。
寶蝶驚聲尖叫。「美琪,叫他們住手,我求你,他是我的新養父,快住手,別傷害他。」
那兩位大哥不肯罷休,寶蝶打著赤腳拚命地拉扯那兩位大哥的衣服。
「夠了,我求你們夠了。」她的眼眶已含著晶瑩的淚珠。
美琪見她那心疼著急的模樣,只好阻止那兩位大哥。
那兩位大哥一走,美琪仔細打量著宙,這個外國帥哥是寶蝶的養父,有沒有搞錯?
寶蝶見宙一身是血,傷心得哭了起來。
宙是故意不還手的,他要試探寶蝶,看寶蝶在不在乎他。
他怕自己一出手打傷了寶蝶的朋友,寶蝶會不再理他,因此寧可挨打,他知道自己撐得住。
脆弱的寶蝶哭著嚷嚷:「快叫救護車!快叫救護車啊!『藍』你不要緊吧!『藍』——我不要你死——」
曹策趕了下來,見宙靠躺在樓梯扶手上,急忙扶起他。
「曹先生,你快救『藍』,我不要他死掉。」
宙以衣袖擦著口角的血漬,瀟灑地揮揮手。「我死不了,寶蝶,我要你現在就跟我回去。」
美琪拉住寶蝶,氣沖沖地罵道:「你要她跟你回去,你保證不會再打她?」
宙張開雙手擁住寶蝶。「我發誓,如果我再出手就讓上天處罰我變成一隻蜘蛛,寶蝶你說好不好?」他賴皮地以充滿血水的唇親吻寶蝶。
寶蝶被他逗笑了,一邊擦著臉頰上混了血的口水,一邊說:「美琪,『藍』不會再打我了,我知道他不會了。」
此時在樓上走廊觀察了好一會兒的陳少城走了下來,對著宙說:「太好了,原來寶蝶是你的養女。我想娶她,『藍』,你剛剛答應了要幫我,可不能黃牛!」
寶蝶靠在宙的懷裡,聽見陳董這麼說,大大不悅。
宙看出寶蝶臉上那轉喜為怒的表情,那緊蹙的眉頭,發青的臉色,咬緊的唇,都再再地表明了她的憤怒。
宙高舉右手撇清。「我什麼都沒答應,剛剛純屬一場誤會。曹策,你替我跟你的朋友解釋清楚,寶蝶我們走。」
「你是我的寶貝,沒有人能從我的手中把你奪走,沒有人能——」他發自內心的呼喊,他從不知道她在他心中是如此重要,在這一刻他才瞭解,原來自己有多在乎她。
他又怎麼會放她走。
第五章
淺草找上寶蝶,不懷好意地打量著她。她憑什麼擁有宙的愛情?
傻乎乎的寶蝶正在家裡啃法文,無聊得要命,見淺草上門來很高興。
「你一個人?」淺草站在門外。
「是啊!宙去工廠,我在家裡讀法文,快悶死了。」她毫不提防地開門請淺草進去。
「真高興你在家,不介意我來打擾吧?」
「我正無聊,你肯來看我,我太高興了。院長好嗎?」
「爺爺很好。倒有一件事爺爺不知該怎麼告訴你,所以才讓我來。」她是來傷害她的,因為寶蝶得到了宙,她不甘心。
「什麼事?」寶蝶好奇了起來。
「關於你母親,你對她還有印象嗎?」
「當然,我母親失蹤了,生死不明,我父母的感情一直很好。我和父親的墜機事件一定令她傷心極了。」看見寶蝶臉露憂傷,淺草心裡笑了起來。
「她留了一封信在爺爺那裡。她說假如寶蝶有幸活著,要爺爺把信交給你。」
「信呢?」
「我帶來了,不過,也許你不該看的,事情已經過去那麼久了,爺爺不希望這封信再度引起你的憂傷。」淺草雖這麼說,卻仍把信交給她。
「謝謝。」寶蝶握著那封信不知該說些什麼,沉默了片刻。
宙的回來適時地化解了兩人之間的尷尬。他進門看見淺草,心虛地笑著,趨前走到寶蝶身邊把她整個人抱了起來,像扛皮箱那樣,把寶蝶放在他的肩上。
寶蝶尖聲狂叫,在宙身上又踢又踹的。
「你要死啦,有客人在,你做什麼啦?」她不明白宙發什麼神經病。
宙把寶蝶放到沙發上,專心地注視她的眼神,心想還好他回來得早。
寶蝶看了一下手錶。「才十一點,你這麼早回來做什麼?」
他輕啄她的小嘴。「我太想你,又怕你沒有專心在家讀書,跑了出去。」
「怎麼會啊!你不是說下午要幫忙測試法文,我怕自己的程度變得太差,畢竟離開法國那麼久了。為了不讓你失望,所以很用功地在讀。」寶蝶手握著課本,一臉認真地說。
宙愛憐地摩挲著她的發,滿意地說:「好乖。」側過頭看了淺草一眼。
「謝謝你來看寶蝶,方便的話我們一塊午餐吧!」他瞅著她,彷彿能看穿她的詭計似的。
他和淺草都有著一種不願說穿的默契,不想讓寶蝶知道他們的過去。
宙不願任何人傷害寶蝶,也不願對寶蝶解釋他過往的生活,他的傷心、他的靡爛,只屬於他一個人。
淺草則是為了接近寶蝶,她心想寶蝶是宙的未婚妻,如果讓寶蝶知道她和宙過去是情侶,寶蝶一定會排斥她。為了不想讓寶蝶排斥她,她寧願忍受宙的忽視和淡漠。
寶蝶毫無心機地把淺草拿給她的信拿出來。
「『藍』,我們該請淺草吃頓飯的,因為她好心地幫我送我母親的信過來。」
淺草沒想到宙會提前回來,她原本打算要寶蝶一個人讀那封信的,真沒想到天真的寶蝶對宙是如此信任。
她望著宙,發現寶蝶喚他「藍」,這個發現令她震驚。
她的眼神透露出她的驚愕,宙卻不讓她有發問的機會。
「你母親的信?太好了,淺草謝謝你,你真好心,你不會介意我們現在讀它吧?」
老天!那內容足以讓宙難堪,不知情的宙竟然想當眾讀它。淺草乾笑了起來。這封信早已被她動過手腳,她當然不介意看宙在寶蝶面前出醜。
「說真的,我也很想知道信的內容,如果寶蝶不介意的話,我很願意分享這個秘密。」淺草心平氣和地說。
能夠看見宙痛苦的表情,是淺草的一大享受,愛他入骨的她,同時也恨他入骨,他輕易地把痛苦丟給她,她要他嘗到她被折磨的焦慮,明白她的煎熬!
宙看著寶蝶。
寶蝶呆呆地站著,神情恍惚,整個人掉進回憶裡,掉入暗無天日的恐慌裡。
「對不起,我還沒準備好,『藍』,這信就由你替我保管,我現在還不想讀它!」
她陷進前未有的沮喪裡。寶蝶坐了下來,母親的容顏緩緩地浮現在腦海中!
淺草第二次聽見她喊宙為「藍」,這一定有著她不知道的原因。
「我想,我該走了。寶蝶,對不起,也許我不該這麼快把信交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