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定是個好姑娘……」花好好隨口回了一句,便不再出聲了。
可背著她的岳權,卻沒有察覺她的異狀。
不知走了幾個時辰,山洞裡迂迴轉折,已經來到盡頭,只是這處十分古怪,並非天然巖面,而是磚石砌造的。
岳權勾指敲了敲,發出輕脆聲響,表示石牆並非實心,顯然牆後別有洞天。
他藉著火光伸手在四周摸著,奇力巧合,觸動關機,石牆「呀!」地一聲打開了,兩人繞到石牆的另一面,迎面而來一棵百年老榕,正好擋住隱密的入口。
再往外走了兩步,岳權才赫然發現,兩人居然已在金陵城內,這堵厚牆乃是城牆的一部分,後方便接著虎山。
花好好進城時,曾經經過此處,故不陌生,她一臉驚奇。
「好神奇!咱們又回到金陵城裡了!」花好好甜笑著說。
「這山洞稀奇古怪,不宜久留,咱們雇匹馬向南走,盡快趕回海翔號吧!」岳權想了想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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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快馬加鞭,時方過午,便回到海岸邊,坐了派來接人的小舟,兩人安全地回到大船上。
海翔號上聞訊而來的除了龍海兒,還有殷小玄。得知花好好平安無事,殷小玄邊咳邊跑到她的身邊,一下拉拉她的手,一下摸摸她的臉。
「咳咳……好好,妳沒事吧?」
「我很好,只是要給妳的東西全都掉下山崖了。」花好好笑著道。
兩人親密熱切,可另外兩個人,就不是這麼一回事了。
岳權一上了船,便垂首不敢看龍海兒,她卻含笑望著他,最後還是她先開口喚了一聲,「岳大哥。」
聽著龍海兒如常的語氣,更加刺激了岳權的罪惡感。「海主子,岳權違律,自知該罰。」他拱手說道。
聞言,花好好困惑的眼睛直愣愣地看著低著頭的岳權,站在一旁的殷小玄便湊到她身邊,附在她的耳畔說:「放心放心,什麼事都沒有,好好不用瞎操心,等會兒我再告訴妳是怎麼回事!」
龍海兒走到岳權面前,捧著他拱著的手,拆開那請罪的心思。「岳大哥,請原諒海兒的刻意刁難之舉。」
「請海主子別這麼說。」
「我當時只是問『若我不許呢』,卻並未阻止,況且又未誤了任何事,何罪之有呢?倒是首舵回來了,終於可以回瀧港了,咱們回家吧!」
岳權抬起頭來,在龍海兒的臉上看到熟悉的表情,這麼多年來未曾改變過,打從她還是小女孩時,她便是如此看著他--那是夥伴間的信賴和尊敬。
「屬下遵命。」
岳權將花好好送回房裡,便回到船舵處指揮船隊,號角一響,十艘戰船便揚帆回航。
殷小玄待岳權離開屋子後,才又偷偷摸摸地走了進來,看見花好好坐在床板上,也一屁股坐下。
「好好可知道剛才那是怎麼回事?」殷小玄嬌滴滴地問道。
花好好始終一頭霧水,看殷小玄主動提起,便搖了搖頭,帶著疑惑的眼神看著她。「好好不知。」
「昨晚大夥兒知道妳被人擄走了之後,岳老大便請命下船尋妳,可是海主子偏不讓他走,還拔了刀劍,要和他打一場,大有不打倒她就不能下船之勢;若說真的要打,岳老大不見得會輸,可是以岳老大的個性,怎麼可能和主子對打?」殷小玄簡單明瞭、歡欣輕快地說道。
花好好捂著嘴,沒想到昨晚竟發生了這樣的事兒。「那……他們決鬥了嗎?」她急忙問道。
岳大爺應該沒受傷,但龍大小姐待她極好,若她因此受傷,她會十分過意不去的。
這花好好杏眼圓睜的表情,還真是可愛呢!殷小玄笑著說道:「別說囉!岳老大刀都沒拔,轉身就跳下船,哪裡來的決鬥呀?」
花好好拍拍胸脯,順了口氣。「還好……兩個人都沒有受傷。」
「呵呵,」殷小玄笑了聲,眉眼逼至花好好安心的臉前,「我看妳是比較慶幸岳老大沒受傷吧?怎麼,妳喜歡他?」
她安著個心思,決定打破砂鍋問到底。若是花好好確實對岳權有意,她會動個小手腳,把一紙休書弄到手,讓這對有情人終成眷屬。
雖然龍海兒再三要她不得插手,可她已經受不了啦!
花好好揚著長長的羽睫,捂著心口,什麼都說不出來。
岳大爺不會是她的「他」,她配下上他的……
所以就算是慶幸,可又能如何?自己該嫁的是黃老爺,而且岳大爺心中還有個雲衣姑娘,這份慶幸之情,應是那個姑娘該擁有的,而不是她。
看花好好不言不語,只是猛眨著眼,殷小玄平時早就耐不住了,可看著花好好一副快哭出來的無辜表情,又捨不得和她大小聲。
殷小玄悶著一口氣,簡直快憋死了。
「好好,妳別哭呀!又沒真的打起來,都是海主子的錯啦!想試試岳老大的心,這是他們之間多年的心結了,沒啥大不了的,見怪不怪就好……」
殷小玄愈解釋,卻愈和花好好心中所想差了十萬八千里遠。
就在此時,龍海兒走進屋子,殷小玄連忙摀住嘴巴,不敢再嚼舌下去。
花好好坐著向龍海兒福了福身。「讓龍大小姐擔心了,好好很好,什麼事都沒有。」
「妳可還記得那擄妳之人是何長相?」龍海兒問道。
這回綁錯了人,但也讓她知道,有人打算要對殷小玄下手,這事不可不防,殷小玄神經粗比冬瓜,肯定不是為了問這事進來的。
花好好打了個哆嗦。「是一個長相很好看的男人,一身白衣,很高貴,他放了黑毛怪物追我,然後我就掉下山崖……」
花好好話還沒說完,殷小玄一撲而上,摟著她打斷她的話。
「海主子,她身上剩了些迷香的味道,我知道是什麼配方,不用再問了,來者是誰,我心裡有數。」殷小玄偎在花好好懷裡,一反常態,老練地說道,和平時打哈哈的語氣完全不同。
龍海兒一聽,想了一下,然後看了花好好一眼。「好好,我得問妳一件事。」
「龍大小姐請說,好好知無不言。」
「妳認識任何姓方的人家嗎?」龍海兒含笑問道。
花好好想一想,長白山上少有姓方的人家,就算有,也住得極遠吧!她並沒有認識姓方的人。
「好好並不認識姓方的人,村裡黃是大姓,漢人大半姓黃,純女真人姓葉赫或完顏的都有,但印象中沒有姓方的人家。」花好好認真地回答。
「那有聽說妳的爹娘,有什麼姓方的朋友嗎?」
花好好直接搖了搖頭,「我家裡窮,又住在深山,一年到頭只有春市和秋市會下山,爹娘沒有什麼特別親近的朋友。」
龍海兒聽了聽,也不回答花好好的疑惑,拿了霜曉天的傷藥給她之後便走了出去。
「龍大小姐為什麼問這些?」花好好喃喃自語。
殷小玄抱著花好好,也是一肚子疑水,她媚眼如絲似勾,望著龍海兒滿腹心機的離去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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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行了七天,在無垠的大海中再度見到陸地,花好好倚在船舷,看著海中的大魚跳躍游泳。
聽船上的人說,這種大魚叫海豚,真是太有趣了,一群魚居然被喚作海裡的豬!
據說海豚很有靈性,懂得游進瀧港玩耍,從小便和龍族的孩子玩到大。
提到瀧港,應該就是不遠處的那座大島,從昨晚起,她就不停聽到有人在說終於回到瀧港了。
花好好愈看它,愈覺得這島活像是海中的一隻大炒鍋,四面八方全被叉出的巖壁團團包圍,浪花打在上面,激起陣陣白色碎花。
四周的海面也並非碧藍,而是深得近乎墨綠,海流方向亦詭譎難分,雖然天氣晴朗無風,但水流極強,船身搖晃得比平日嚴重許多。
可雷龍隊還是訓練有素,按著某種路徑,向唯一的缺口航去,花好好偷偷瞧了眼,岳權正專心地掌著海翔號的大舵,而龍海兒也站在船頭,凝神屏息著。
接下來的也是聽說來的,瀧港入口是座天險,易守難攻、機關天成,除了幾位首舵和歷任龍族之長,少有人能通過亂石灘和避開漩渦,古來無數想討伐或搶奪龍族的船隻,全在此處擱淺遇難,若是擱淺還好,仍有一條活路;但若遇上漩渦,便萬劫不復了。
「好好,妳又在想什麼啦?」殷小玄一身精心打扮,穿戴著大量華麗的銀飾,整個人就像是尊銀娃娃一樣,突然來到花好好後方。
強烈的陽光映著銀芒亂閃,讓花好好差點睜不開眼。「殷姑娘,這些銀飾真漂亮。」
一身粉色嬌艷紗衣的她,站在身著苗服的殷小玄身旁,像兩株風格殊異的花蕊。
殷小玄翻了翻白眼,吐了吐小舌。「虧妳管它叫銀飾,我都叫它銀枷鎖,好好妳不懂,這身行頭足足有二十斤!二十斤呀!若不是要回瀧港、怕被罵,我才不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