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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黎妙瑜

  「長那個樣子也能稱為帥?我看是他的衣服帥,根本不是人帥!」

  「或許人家成就高,有錢也很吸引人。」

  「說到他的成就,還真是撲朔迷離,每次他給人家名片,上面印的職業頭銜都不一樣,反正自己印名片也花不了多少錢,有一次我還聽說他爸爸是有名的企業家

  「真的嗎?」

  「什麼真的假的,誰知道,反正現在這個社會,滿街都是企業名人的親朋好友,幾乎是高官名人的兒子滿街跑,平民百姓的兒子反倒成了稀有動物!」

  人家說台西人---民風鏢悍,金薇亞覺得這個來自雲林的蕭淑貞,不但搶業績的手段厲害,連說話也是伶牙俐齒,讓人不得不憚忌她幾分。平常不但金薇亞處處提防她,就連葉千鍾這個業務主任也不敢招惹她。自從上回金薇亞聽麥玉霞提到,公司裡有人知道她和千鐘的事,金薇亞嘴裡雖然說不相信:心裡可也暗暗留下懷疑。

  她心不在焉地敷衍著蕭淑貞,想找個空隙逃離,誰知蕭淑貞卻喋喋不休說個沒完。雖然蕭淑貞只比金薇亞年長一歲,但是她說起話來卻有一種不可思議的能耐

  綿綿密密、滔滔不絕,不但不必停頓休息,似乎連換氣也不用,這會兒她已經從韓錦麗的男朋友那件事情上,講到了現代婚姻的悲慘現象,她一口氣連講了五、六個不幸婚姻的例子——丈夫外遇似乎已經成了一種傳染病,老婆捉姦的手法也正在翻新改進當中,她覺得現代人的婚姻亂象就是出在:不知道為什麼,有些女人封別人的丈夫特別感興趣!

  金薇亞外表雖然鎮定,內心欲如坐針氈,她想轉頭看千鐘,卻又怕蕭淑貞發覺,一時之間進退維谷,兩頭煎熬,不知道該怎麼下場。幸好葉千鍾及時站起來,假意看表,提醒蕭淑貞該下班了。葉千鍾先行離開,臨走前,在樓梯口躲過蕭淑貞的注意,迅速和金薇亞交換一個默契的眼神。隨後金薇亞也匆匆和蕭淑貞道別,開車離去:

  夜都市的街燈,像一朵朵盛開的水銀花,霓虹諸彩把夜幕裝飾得彷彿繁花季節。金薇亞開著車,宛如游春的少女,她忘了回家的路,半途轉向,熱情馳往一棟鬧中取靜的大樓前,她暫時停車,踩著陶醉似夢的步伐,來到葉千鍾瞞著家人,偷偷租下的套房。

  葉千鍾在套房裡,早已等得急切切,金薇亞還沒伸手按電鈴,葉千鍾早就迫不及待將她迎接進丟。男人的手像鐵箍一樣,緊緊攬住金薇亞的腰,將她按入懷裡

  嗅著她的髮香,摩擊她的臉龐。金薇亞放軟身子,緊貼著男人的胸膛,聆聽男人生命的心跳聲,感受他堅實有力的臂膀……

  忽然,男人淘氣地放開她,盤腿坐在床上,裝出一臉嚴肅,模仿電視上古代皇帝說話的語氣:「說!你到底是不是朕的愛妃:「

  「啟稟皇上,我的確是您的愛妃,皇上為何懷疑?」金薇亞也模仿古代女人的柔弱聲調。

  「既然是朕的愛妃,還不趕快過來服侍朕!」葉千鍾說完就大剌剌往床上一躺。

  金薇亞假裝怯憐憐地服命令,她跪在床前,幫男人解開襯衫、脫下襪子,她把男人的襪子高高抬起,故意假裝嗅了一下,然後捏著鼻子,用可憐兮兮的腔調說:「啟稟皇上,你的襪子好臭……」話還沒稅完,就忍不住璞嗤笑了出來。

  「大膽妖女,竟敢批評朕的龍襪,該當何罪?」葉千鍾也忍不住笑出來了。

  金薇亞喜歡玩這種假裝的遊戲,這是葉千鍾發明的遊戲,因為是假裝的,所以兩人可以卸下面具,像天真的孩童一樣,肆無忌憚。薇亞常被千鍾逗得笑疼了肚子,千鍾懶洋洋地躺在床上,薇亞在他背上輕輕槌了幾下,撒嬌地罵了聲:「懶蟲!」

  千鍾轉身反撲,用身體的重量壓住薇亞,兩人的目光剎那間交纏在一起。男人的舌頭像一條飢餓吐信的蛇,迅速滑入薇亞薛彩的嫩唇裡,並且貪婪地吸吭著她豐胰的恫體,男人的指尖狂亂地探觸,撥開她顫動的慾火……。終於,男人幻化成一頭呼吸急促的獸,奔馳在欲夢的深淵裡,享受傾洩的激昂快感。最後,男人汗水淋漓地從她身上移開,金薇亞躺在那兒,像一張靜止的網,高掛在無限伸展的世界裡,空空洞洞,網不住一隻具體而堅實的飛蟲。

  「今天晚上蕭淑貞竟然搶我的業績。」金薇亞躺在男人身邊,靜靜凝視著天花板,好一會兒才開口說話。

  「嗯?」葉千鍾有點疲倦,他好像在思考著什麼,卻又遲遲不見下文。

  「我覺得公司的女同事,似乎都對我不太友善,有時候我看見她們聚在一起鋼寂私語,不知道在談什麼,我一靠近,她們就散開,你認為她們是不是在批評我?」

  「別胡思亂想!還不是因為你長得漂亮,她們嫉妒你。我曾經在一部電影裡面,聽過一句很有智能的名言十個女人有九個是長舌婦,另外一個是啞吧!」

  「工作無聊壓力大,也許我應該辭職,換個新環境,以免得了職業倦怠症。」

  「如果你把工作當作是一種磨煉,就不會想那麼多了。當初我剛進公司時,曾經遇到一個暴髮型的客戶,那時候我還沒買車,拜訪客戶都騎機車。那天晚上,我騎了一個多小時的機車,好不容易才找到那個人的家,不料,雙腳剛踏進他家的大門,就被那個暴發戶橫眉豎眼罵了一頓,說他為了等我,吃飯吃得好緊張,他問我懂不懂什麼叫做吃飯皇帝大?我忍氣吞聲,拚命道歉:只差沒跪下來向他賠罪而已……」葉千鍾嘴角浮現自我解嘲的苦笑。

  「這個社會真是不公平,憑什麼有些人光是賣一塊地,就變得那麼有錢。」

  「你不要這樣說,你忘了我們家也有很多土地,等將來變更為都市用地,我也會變成有錢人,人家說風水輪流轉,到時候換我也來發發虎威,給別人臉色看,你覺得怎麼樣?」

  「太好了!到時候你可別忘了我。」

  「怎麼可能忘了你,有朝一日,等我變成了有錢人,你就是有錢人的老婆,哦!不,有錢以要後尊稱為夫人,你喜歡當夫人嗎?」

  金薇亞聽得心花怒放,千鐘的話,雖然屬於說笑性質,但卻很能取悅她,她不想讓男人發覺她太多的內心秘密,於是笑著轉移話題:「後來那個暴發戶有沒有買車?」

  「那當然!我犧牲尊嚴陪她泡茶,總他發表了兩個多小時的牢騷,他才在合約書上簽名蓋章,終於讓我賣出了一部車。你知道嗎?那天深夜回家的路上,我經過一片竹林,抬頭著見天邊掛著一輪又圖文大的月亮,忽然想起自己為了談生意,連晚飯都忘了吃,那一刻真是又累又餓,加上天氣很冷,寒風吹得我的臉部發麻了,我忽然很想哭,你知道我怎麼做嗎?」

  「把合約書撕掉?」

  「我才沒那麼笨。我一邊騎機車,一邊對著月亮放聲痛哭,有時候還用力喊罵,幸好當時路上都沒人,要不然人家一定以為我瘋了!說真的,這輩子我永遠也忘不了那天晚上的竹林月色……」

  千鐘的眼神是靜止的,語氣也不激動,在他看來,回憶只是回憶,也許他還納悶自己為什麼要對這件事感傷?他以為男人天生是要接受各種磨煉的,至於磨煉的意義是什麼?他極少懷疑,只是堅信磨煉可以使男人變得更像男人,就像當兵一樣,他很以自己曾經在憲兵隊裡服役為傲,他懷念憲兵制服,因為他喜歡感覺自己像個雄赳赳的男子漢。雖然他目前所從事的工作,經常得向客戶鞠躬,但是他深信這就是一條磨煉的道路,將來等他升為經理,就能擁有一個受社會肯定的職業頭銜,這對男人而言是很重要的,成功的定義也就是在這裡。

  薇亞凝視著男人的臉,她想像男人在月色中狂奔吶喊的景象,內心忽然泛起一股憐惜的心潮。那心潮,最初只是涓涓細流,後來激盪如海,幻化成波濤洶湧的巨浪,剎那間席捲了她。她強烈感受到自己必須立刻抓住什麼,否則就要被心海裡那般黑色漩渦吞蝕掉了,於是她俯身探索男人的唇,挑逗男人的驅體,並且把淋漓的汗珠滴落在男人的胸口,她縫緒著男人的堅毅能量,用來抵擋內在空虛的浪潮,要男人把生命傾注在她空洞的深處……

  金薇亞終於精疲力竭,嬌喘著滑離男人的身體,軟疲躺在男人的臂彎裡。當她恢復正常呼吸之後,她起身在鏡前穿回衣服,其實她願意徹夜廝守著男人溫熱的身體,不想匆匆離去。然而,只要一想起母親---母親是她生命中最脆弱的部分,無論如何她都不能把母親的感受棄之不顧,或者說,時機尚未成熟,她也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吧!所以目前只能選擇當個夜歸的女兒,千鍾不也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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