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真的很奇怪!阿娟擔憂地看著她走出去,心中滿是疑問。
鹿墨兒驚訝於剛才聽到電話時,自己心裡的平靜,也許是因為她的心已經累了,就像沒有動力的齒輪一樣,無法再運作。
她安靜地吃完飯,坐在房裡看書,越想越傷心。家裡的電話響了起來,她收拾了一下心情,趕忙去接起來。
「小鹿,」阿娟的聲音傳過來,「你還好吧?」
鹿墨兒歎口氣,為什麼今天大家都問同一個問題,煩不煩啊?
「還好啊!」她這麼說著,聲音卻顯得無精打采。
「我剛才很擔心你,所以我打了個電話給翟社略。」阿娟停下來,似乎想聽聽她有什麼反應。
「哦?」鹿墨兒揚起了眉,有點詫異,繼續聽了下去。
「剛開始他好像很煩惱,特別不耐煩,後來他換到一個安靜的地方說話,聲音倒是越說越輕。」阿娟猶豫了一下,問她,「我聽他說得挺委屈的,你們之間是不是有點誤會啊?」
「他一向說話都這樣,很有禮貌的。」鹿墨兒提不起精神來,「我們沒誤會。」
阿娟接著說:「我知道你前些時候一直為他的態度煩惱,所以要他表達清楚一點,不要含糊不清的。」
鹿墨兒「哼」了一聲,他不是表達得很清楚了嗎?朋友的喜歡嘛!
「他說他根本沒想去傷害你……」
鹿墨兒想了一下,打斷她:「沒那麼嚴重吧?」
「你先聽我說嘛!」阿娟在那邊好像在翻什麼東西,「我怕忘了,給談話內容作了筆記的。」
鹿墨兒聽呆了眼,她也太過認真了吧?
阿娟好像是翻到了筆記,繼續說了下去:「他說你是個非常純真、非常好的女孩子,對他也一直很好,可是他一向過的是不安定的生活,你們生活習慣和人生觀完全不一樣……」
「他又知道我的人生觀了?」鹿墨兒忍不住又打斷她的話,嗤之以鼻,連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的人生觀,別人還能知道?
「你聽我說啊!」阿娟叫起來,她只好住嘴。
「他說他不明白你為什麼非要弄清到底是哪種喜歡,我告訴他,女孩子都很想知道那兩者間的區別,他很無奈地說,他根本就是模模糊糊的,不能確定自己的想法,他不太明白,所以只想保持現狀,不想改變。最後還很關心地說,你要有什麼事,叫我們告訴他一聲。」
「早知道他連自己怎麼想的都弄不清楚了。」鹿墨兒聽完了,又沮喪又氣憤,「他是個糊塗蟲!這些話他一句都沒有對我說過,難道他不能自己說出來,還非要人家擠牙膏似的追問?我能有什麼事?他那麼忙,怎麼敢勞動他?」她說的全是些氣話,翟社略每次什麼都不說,在別人面前講得明明比較清楚明白,難道認為她是白癡,聽不懂他的話嗎?
「你為什麼一定要弄清楚他怎麼想的?」阿娟不理解她為什麼這次這麼執著,「如果你現在不問,也許他不會這麼說的。因為我看他根本就沒想清楚,他自己都不明白這兩者之間的區別,你這是逼著他下了個結論。」
鹿墨爾沉默了一會兒,決定告訴她:「確實有點原因,上次他住院時,魏揚和我一起去看他,當時有人問我是誰,他說我是他的\'女同學\'……」
阿娟也沉默了,她也是女生,自然知道女生本來就很重視這些小事,「女同學」,聽起來真刺耳,這對鹿墨兒來說,是一種間接的否定,難怪她那天回來後,那麼怒不可遏。
「說起女同學,他們班的女同學多得很,既不多我一個,也不少我一個。再加上小學、初中、高中……」鹿墨兒幽幽地說著,知道她肯定明白自己的想法。
「那你打算怎麼辦?」阿娟陪著她一起歎了口氣。
「不知道,只是現在覺得很傷心。為什麼他會覺得我們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我以為我們有時是那麼的相像,我以為他能夠明白我的……」鹿墨兒忍不住嗚咽起來,「他什麼都不知道,有些事他根本就不清楚!我覺得好可惜,好心痛!」
阿娟也聽得慘慘淡淡的:「你打算再跟他談談嗎?」
「也許會的,如果我放不下,我就會試著再去努力一下,至少我努力過了,再放棄就不會那麼遺憾。」鹿墨兒冷靜地想了一下。突然間她很佩服自己,哭得這麼慘居然還能思考問題。
是的,她打算跟他談一下,如果溝通不了,就不再強求。
「好吧,你別想太多了!」阿娟聽她語氣比較冷靜,也放下心來。鹿墨兒雖然是個個性很強的人,但有個很大的優點,就是想得開,她不必為她擔心太多的。
「我知道!」鹿墨兒低語了一聲,掛上電話,痛痛快快地哭了起來。
她哭了兩個小時,停下來歇了歇,哭累了,也哭倦了,也許該找翟社略談談的,為什麼他們每次就不能說得那麼透徹,彼此之間總像被對方卡住了喉嚨,欲語無言,對彼此以外的人反而可以直言不諱,這種情況該改變一下了!
她下定決心,撥通了電話,心裡卻有些怯怯的,翟社略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突然讓她有一種距離感,好像就算是兩個人面對面地站著,也溝通不了似的。
或許這就是身在咫尺,心在天涯!
「我想跟你談談……」鹿墨兒驚訝於自己的聲音居然小得像蚊蚋一般,什麼時候她竟怯懦至此?這種軟綿綿的聲音不該是她的!
「好啊,你說,我聽著呢!」翟社略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累,可能也在為這個頭疼。
鹿墨兒深吸一口氣,鎮定了一下情緒,她可不想說得好好的哭了起來。
「為什麼你覺得我們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她有著跟他不一樣的看法。
「你要知道我們的生活方式完全不同,連作息時間都不一樣,你過著規律的生活,可我每天三四點鐘才睡,中午的時候才起來,我過的生活是你完全不可想像的。這你能適應嗎?」他滔滔不絕,好像心裡的話憋了好久。
鹿墨兒很想問這些有什麼重要,但她忍住沒說,因為她知道翟社略肯定不會有跟她一樣的想法,他一向是顧慮重重的。
「也許我可以適應……」鹿墨兒想了一下。
「那是不可能的!」翟社略苦笑著,「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出入的是什麼地方,我的朋友是怎麼樣的人,你看到的只是學校裡的我,或許是我最單純的一面,但離開了學校呢?我還有很多社會上的朋友,他們可能比較年長,人生經驗豐富,比較成熟,往往我說一句話,他們就能明白我的意思。你可以嗎?有很多我說的話,你根本就不明白!」
鹿墨兒聽得有些惱,這麼比較一點也不公平:「你根本就沒給機會讓我去瞭解你,我當然不可能完全知道你的想法。」這樣也能知道的人只有老天!她在心裡補充了一句。
「你認為我沒有給你機會?我每次認真地去上課,每次都整整齊齊的,想以最好的面貌見到你,那都是我做的努力。」翟社略顯然不甘心自己辛辛苦苦做的改變被她全部抹煞。
鹿墨兒愣住了,她認為他說的那些都只是偶然,她從來就沒有想過,這是他給她的機會,想讓她去瞭解他。誰會知道呢?他們前前後後加起來才見過幾面啊?她感到委屈萬分。
「本來我以為你是我想的另一種人,但你不是!你太單純,太天真了,我的朋友又太複雜。」翟社略見她不吭聲,耐心的跟她說著。
「我也可以和他們打交道啊!」鹿墨兒不服氣,自己也沒有他認為的那麼好吧?
「你不行!你根本就沒接觸過社會,相對之下,校園裡不知要單純多少!」
「可我總是要進社會的。」鹿墨兒不滿地抱怨了一句,他說話像老媽子,她馬上就要畢業了,也會成為社會人士。
「那也不能是我帶你進去!」翟社略嚴厲了許多,可能是覺得自己語氣重了一點,他放柔了聲音說,「我不想把你染黑,你好的一面不應該為我而失去。」
我又不是個沒腦子的人,難道不知道是非黑白啊?鹿墨兒滿肚子埋怨,他是不是把她保護得太過分了一點?
「我當然可以跟你在一起,可是有多長時間呢?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我總是要走的,而且更重要的是,我現在改變不了我的性格,現在我就是想到處玩,我不可能為了你停留下來。如果我真的和你在一起,那是不負責任的做法,那是害了你!」翟社略把話說得很重,甚至不在乎能不能維護自己的形象了。
鹿墨兒知道,至少他不能為了她停留下來那句話是確確實實的。他的性格更像風,他總是喜歡和他的朋友在一起,如果他願意,看門的老伯伯,路邊的乞丐都可能成為他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