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海看了他們一眼,翟社略似乎也知道有人進來了,他盡力轉動眼珠,看到魏揚的身影。
鹿墨兒看他們打了個招呼,本來打算做隱形人的,卻看見晁海拉著翟社略的褲子,準備繼續幫他擦拭。
呸,沒看見有女生嗎?鹿墨兒瞬間紅了臉,轉過身去對著牆。
她聽到翟社略叫晁海可以停下來了,然後晁海端著水盆從她身邊走了出去,順便打量了她一眼。
「還有一個呢?」翟社略好像是在問魏揚,鹿墨兒回頭看到他極力的想往這邊瞧,卻因為頭不能動,怎麼都看不到她。
「誰啊?沒有人跟我一起來啊!」魏揚裝傻地看著他。
「你少騙我,我知道她來了。」翟社略根本就不為他所動,聲音聽起來很高興。
鹿墨兒聽他好像很高興自己來看他似的,再那麼一說,更是沒有躲藏的必要了,她只好像蝸牛一樣,慢吞吞地走到他跟前。
「你還好吧?」鹿墨兒看他的臉色不錯,看來也早就消了氣,她忍不住好奇地問,「你怎麼知道我來了?」
「因為你那天說,過兩天要來看我的,我想你現在也該來了啊!」翟社略說得理所當然。
鹿墨兒苦笑了一下,他不知道有種話叫氣話的嗎?再說他都叫她不要再來看他了,自己不來了也是很有可能的,難道他都忘了嗎?
鹿墨兒突然覺得自己被他吃得死死的,好像自己的一舉一動,他都能有所預見似的。這種感覺真不爽!
「我想看籃球雜誌,你幫我下去買一本吧!」翟社略顯然是在對倒完水進來的晁海說話。
鹿墨兒想到他剛才辛苦了半天,還沒坐下來又被翟社略使喚來使喚去的,不免覺得他有點可憐,忍不住出聲說:「我去好了,你們坐著說說話。」
「那你快去快回啊!」魏揚囑咐了她一句。
「好!」鹿墨兒點點頭,走的時候記起自己帶的娃娃,拿出來給翟社略,「你先拿著這個玩一下,我馬上就回來。」
說完她就下樓去了,回來後沒待一會兒,她不想翟社略再像上次一樣發脾氣,悄悄拉了拉魏揚的衣角,叫他告辭走人。
「那我們走了啊,你慢慢養病!」魏揚站起身來,鹿墨兒也連忙點頭。
「嗯,我快出院了,你們就不用再來看我了!」翟社略手裡拿著娃娃,高興地看著他們。
「知道了!」鹿墨兒留下一本書給他,與魏揚一起走出醫院。
「那是什麼啊?」魏揚好奇地問,不知道她給翟社略的是什麼書。
「書啊!」鹿墨兒才不想告訴他呢,只是敷衍地說了一句。
「我又不是沒看出是書……」魏揚看她明顯的不想說出來,也就沒問了。
其實鹿墨兒給他的是一本《詩經》,因為她答應過翟社略,會告訴他那首詩的含義,但她又實在說不出口。還是給他一本帶解釋的書,讓他自己慢慢看吧!
翟社略出院也有三個多月了,鹿墨兒每次碰到他,都覺得他心事重重,好像有什麼話要說,卻欲言又止的樣子。
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呢?鹿墨兒總是在猜測著,她討厭這種猶猶豫豫的氣氛,連麥當勞的考試都得強迫自己專心才看得進去。
「你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啊?」鹿墨兒終有一次忍不住問出了口。
「嗯。」翟社略的語氣有點沉重。
「那我正好等會兒有空聽你說。」鹿墨兒有種不好的預感,但她是那種遇到最壞的結果也會去承擔的人,「你明天中午打電話告訴我一聲!」
「好!」翟社略掛上了電話,鹿墨兒想了想,決定暫時拋下這事,考完今天的考試再說。
回到寢室,她守在電話旁,想著自己的轉變,突然覺得自己喪失了好多自我。自己已經好久沒有那麼任性妄為了,這種改變究竟是好還是不好呢?
「我們出去的啊!」魏揚和阿娟正打算出去,跟她打了個招呼。
鹿墨兒用銳利的眼神冷冷看了他們一眼,懶得回答,她的心情不爽透了,等了一下午,那人居然都沒打電話來。他到底記不記得啊?
「哇!你可別嚇人啊!幹嘛用那種眼神看人,恐怖死了!」魏揚哇哇大叫了起來,這種表情好熟悉,鹿墨兒以前就老是端著這副樣子嚇人,太久沒看到,他都有些不習慣了。
「你走不走的啊?」鹿墨兒不耐煩地看著他。
「你沒關係吧?今天心情不好?」魏揚關切地湊過去,卻被阿娟拽了出去,這人懂不懂看人臉色啊?
「沒什麼啊!」鹿墨兒倒進被窩,不忍心對他們一直繃著臉。原來這種情緒叫不忍啊,她對誰都開始束手束腳起來。
「沒事就好!」阿娟鬆口氣,「你在寢室要乖乖的啊!晚上我們回來給你帶好吃的東西!」
「哦。」鹿墨兒覺得自己被當成了小孩子,卻還是應了一聲。
「你們可真夠偏心的,沒看見這兒還坐著個大活人嗎?」許林可有意見了,死小子,越壞還越招人疼啊?真是不公平!
「怎麼會呢?都有!都有啊!」阿娟的頭開始痛起來。
要出去的兩人不敢再多話,趕緊走人,寢室裡只剩下鹿墨兒和許林兩個人。
「你說阿敏去看她男朋友,什麼時候回啊?」許林閒閒地放下書,不想看了。
「不知道啊!」鹿墨兒聲音悶悶的,眼睛卻瞟向鐘。
「她真的很厲害哦,一個人跑那麼遠。」許林感歎了一句。
「是啊。」鹿墨兒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
許林終於注意到她怪怪的:「你幹嘛?沒精打采的,一下午老看著鐘,你要出去啊?」
「都已經七點了,我能去哪兒啊?」鹿墨兒「哼」了一聲,現在怎麼都該已經打完球了吧?就算要吃飯,也該差不多了。
她又看看時鐘,好吧,就算他們吃飯吃得很慢好了,再耐心等一個小時!
「喂,你今天麥當勞的考試怎麼樣?」許林想起這茬事兒,有些關切。鹿墨兒很重視這次考試,認真看了兩天厚厚的資料,每次下了班還留在那裡看教學錄像帶。
「我也不知道。」鹿墨兒想了一下,「有兩道題不太清楚,資料裡面沒看到過,我胡亂填了兩個,就交卷了。」「是什麼問題啊?」許林好奇地問。
「有關兩個保溫櫃的溫度。」鹿墨兒漫不經心地看著時鐘,奇怪她怎麼今天這麼多問題。
「那你回答的是多少?」許林刨根問底起來。
鹿墨兒看著她沒有回答,就這麼奇怪地一直盯著她,看得她心裡發毛。
她忍不住問了出來:「幹什麼啊?發神經啊?」
「我只是奇怪,」鹿墨兒慢吞吞的說,「沒見你多長了一條舌頭啊,你什麼時候也開始多嘴多舌起來了?問那麼多!」
「你還真是狗咬呂洞賓啊!」許林有點生氣,「寢室裡就我們兩個,我看你一副沒精神的樣子,特意找你說說話,你居然這麼說?」
「我……」鹿墨兒沒想到她在擔心自己,不好意思起來,解釋說,「不好意思啊,我在等翟社略的電話,心裡有點煩。」
「算了,沒關係啊,難怪你老是看鐘。」許林躺上床,心裡有些瞭然,暫時不要摻和這傢伙的事比較好。
鹿墨兒埋頭苦思著,想到以前的種種,心裡覺得又酸又澀。以前的她去哪裡了?拿出點魄力來好不好?像這樣整天軟綿綿的性格是她嗎?
突然間,她悲從中來,「嗚嗚」地哭了起來,許林轉過頭來嚇了一跳。
「你幹嘛啊?」許林手忙腳亂的找出紙巾,塞到她手中,「別嚇人啊!」
「我好可憐啊!」鹿墨兒不知不覺中用上了阿娟的口頭禪,「他都不理我,不講信用的人,也不記得打電話。」
「這好像也不是第一次了吧?」許林記得有前車之鑒,「你以往不是就算了嗎?」「可是人家這次好難過,本來就做了最壞的心理準備去聽他講的。」鹿墨兒一張小臉上佈滿了淚珠,看上去很是楚楚可憐,「我受不了了,已經到極限了。」
「不要緊的,不要緊的,也許他在吃飯呢!」許林極力安慰著她,以前她再怎麼生氣也不會哭起來,今天看起來比較嚴重。
「都已經八點了,至少也要跟人家說一聲啊!」鹿墨兒埋著頭,低聲飲泣著,長久以來的委屈都爆發出來,她的不安和自我厭惡已經積累到了頂點。
世上的事總會有個結果的吧,就算是壞的,她也認了,可這算什麼?自己進不得,退不得,拋也拋不開。「你的電話呢?」許林看不下去了。
「在桌上,怎麼了?」鹿墨兒抬起淚眼朦朧的雙眼看著她,不知道她要幹嘛。
「你的電話上肯定有他的號碼,我要幫你教訓教訓他啊!」許林氣憤地打起電話來。
「不要啊。」鹿墨兒看她好像撥通了,不敢大聲講話,輕聲抗議了一聲。
許林沒管她,剛才哭得那麼傷心,現在居然還不讓自己去教訓那個傢伙,這人腦袋裡塞的是漿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