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喜歡她?他會不會就此一去不回?
恐懼與不安深深捉住了香雲,腦子裡全是孟仲儒與陌生女子濃情蜜意的樣子。
他會不會回來後告訴她已經找到意中人要和她離婚?
她真的如Candy所說,顧慮太多,將幸福都等掉了?
胡思亂想之際,電話突然響了起來嚇了她一跳,她拿起話筒驚喜的發現是孟仲儒打來的,她高興得還未開口,他便澆了盆冷水下來——
「你今晚先睡不要等我了,現在太晚,我住旅館比較方便。」
香雲怔忡地聽著他的聲音彷彿自遙遠的地方傳來,久久不語。
「香雲?香雲,你有聽到嗎?」另一端疑惑的詢問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
「隨你。」她冷淡說完便掛斷電話。
瞪著電話,香雲氣憤的拿起抱枕發洩地打著它。
「討厭、討厭、討厭,你乾脆都不要回來算了!」她把電話當成是孟仲儒用力敲打著,發洩心中快速擴大的不安。
「我這裡再也不要借你住了,見到美女就忘了魂,大色狼!去找美女收留你算了,可惡!我要和你離婚,我再也不要喜歡你這個大木頭了……」每罵一句她就狠狠敲著電話,「大呆子、大笨蛋、木頭人,沒神經的化石人……」
罵得正起勁時一陣門鈴聲響了起來,若不是它一直響著沒停止的打算,她根本不準備理會它,當她氣沖沖的打開門卻發現站在門外的竟是孟仲儒,那個被她罵得好爽的化石人。
「你——」香雲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你怎麼了,這麼久才來開門?」孟仲懦關心的眼眸裡有抹焦急。
「你怎麼回來了?」她訥訥的問著。
「我聽到你電話中的聲音不太對勁,不放心就趕回來了。」他怪異地看著她的臉頰因要笑不笑而抽搐著。「你怎麼了?怪怪的。」
「沒事。」香雲抿著唇搖頭道,伸手將他的大衣拿來吊好,此時哪還見滿腔的怒意與氣憤,早讓這份驚喜與他關心的話語填滿了,連眼都笑彎了。「你吃飯了嗎?」
老天爺,她彷彿剛坐完雲霄飛車一樣興奮,不只心臟跳得飛快,還差點因突如其來的狂喜而失聲尖叫,心中的不安也因喜悅而填平了。
「吃過了,吃了一頓都是牛奶味的晚餐。」他撇撇嘴,「現在我覺得連呼吸的空氣都有牛奶味。」
「胡扯。」她輕笑睨了他一眼。
看著她笑意盎然的臉孔,孟仲儒的胸臆突然漲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滿足感。
他一向喜歡與香雲相處時的輕鬆愜意,她的溫和與善解人意總是讓他感到十分自在,對兩人如朋友般的相處感到滿足,這份滿足經過三年不曾往來的斷層一樣沒變。直到最近,先是撞見兩名男子為了她爭風吃醋,然後又得知維德這個室友的存在,這份情感不知怎地突然悄悄變了質,讓他不知所措又理不出個頭緒。
他以為這份怪異的感覺也許是他離開最愛的專業領域太久的關係,剛好這時哈琳娜出現了,所以他決定和哈琳娜吃飯敘舊。不能馬上投入到考古的行列,接觸與考古有關的人也不錯,也許這種奇怪的感覺會消失,他就能找回與香雲兩人相處的模式。
不過,通常愈是想得到某種結果,愈是得不到。
同是工作秋伴的哈琳娜難以引起他的注意,多半是她在說,他卻不知她在說些什麼,一頓飯下來他對她說的話竟沒什麼記憶,他不安的發現這更加凸顯出與香雲在一起時的情形。雖然與香雲兩人聚少離多,但對她的印象卻是大半記得,尤其是重逢後的這段日子,連她的輕顰淺笑、說話時的細微神態都深刻印在他的腦海之中。
他究竟是怎麼了?
首次除了考古之外的事佔據了他的腦子,這令他感到不安又覺得新奇。
「咦?為什麼電話要用抱枕蓋著?」目光停在茶几上,他疑惑的盯著笑得心虛的香雲。
「呃……打蟑螂,剛才我在打蟑螂。」那笑容分明是被逮到做壞事時的敷衍了事。「你累了吧,快去洗澡,上床睡覺。」
孟仲儒挑起一眉沒立刻指出她的語病。打從借住在她這兒他可都是睡沙發,連床單都沒碰過一下,她怎麼會忘了呢?
「你是在邀請我『上床』嗎?」他壞壞的勾起一抹邪笑,笑得令她無措。
如他所願,她立即臊紅著臉辯稱,「哪有,你別胡說八道。」
「方纔可是你叫我洗完澡,上床睡覺的。」他愛極了她粉頰生暈,手足無措的嬌羞模樣。
他明目張膽的以眼神透露出熾烈的熱度,燃燒著她,將她吞噬,香雲心律不整的低喘,又羞又慌的將他推進浴室。
「不要挑我語病!」
這一夜好像長了些。
當孟仲儒進去洗澡,香雲猶暗罵自己的失言,更是昏了頭的對他取笑的問話感到一絲的興奮與期待。還未罵夠,門鈴又再次響了起來,她狐疑地自門上小孔看出去,怎知竟然是哈琳娜。
半夜三更來訪,怕是來者不善,香雲沒請她進屋裡,兩人就站在門廊上相互凝視著對方。
「這麼晚了,有事嗎?」香雲首先發問,她可沒興趣和一個陌生女人互瞪到天亮,兩個女人對望的樣子想來就覺得嚼心。
「我知道你是仲儒的妻子。」哈琳娜高傲的看著她。
「所以?」
「雖然你是他的妻子,但是他愛的是我。」
哈琳娜眼裡有著毫不隱藏的嫉妒。她嫉妒眼前這尚不及她下巴高的女人,明眸皓齒、綢緞般的黑髮、賽雪的肌膚、美麗細緻的五官,雖然她的身材嬌小,在外國人的世界裡卻是絲毫不遜色,更加凸顯出她的特殊,就像個漂亮娃娃,惹人疼惜憐愛。一想到孟仲儒只因她的聲音聽起來怪怪的就放下她離去更是不滿。
這算什麼!
她不曾有過這種奇恥大辱,就算曉得自己無權干涉他的家庭,但她嚥不下這口鳥氣,所以她來了。
今日,她非得和紀香雲講清楚,要她明白空守著一個頭銜是非常愚蠢的一件事,更要她瞭解只有她哈琳娜才是最適合仲儒的,她會趕走紀香雲的,一如以往幾年她剷除他身邊所有心懷不軌的女人。
「這是他親口告訴你的?」香雲認真問著,沒讓心底的害怕洩漏半分,清澈的眼眸更是盯著她不放,想看出這話的真實性有多高。
哈琳娜讓她盯得渾身不自在,氣弱地開口:「不是,不過他的愛是用不著開口說的,我和他彼此都心知肚明。」
「既然你們彼此用肚子就曉得愛不愛對方,告訴我做什麼?」扯這話也扯得太好笑了。
「當然是要你趁早放開他,放他自由。」
這女人有什麼權利過問他們夫妻倆的事,又憑什麼上門示威?八字都還未一撇,她未兔太心急了點。
「好讓你們雙宿雙飛?」
「沒錯,我和仲儒不只興趣相同、職業相同,有共同的理想,還有許多的共同點,而你這個妻子有嗎?你只是霸佔了他配偶欄上的位子,你對他瞭解嗎?瞭解他的工作嗎?對他的事業有任何幫助嗎?」
她的話深深刺中香雲,但她亦不客氣的回嘴,「就算你們興趣相同,有一百個共同點也沒用,我是他名媒正娶的妻子。」
「都分開三年還算是夫妻嗎?我甚至懷疑你們做愛的次數十根手指頭數都數得出來。」哈琳娜諷刺的笑聲讓香雲的臉色白了些。「勸你趁早死心離婚,他是我的。」
香雲的難堪在聽到她的話後轉換成一陣輕笑,「你真的愛仲儒?」
「當然。」哈琳娜高傲地揚起下巴回答得斬釘截鐵。
香雲卻搖頭,「我不覺得你愛他。仲儒是個人,是個獨立個體,你怎能把他當物品似的說他是你的,若是你愛他,你怎說得出這種限制住他的話?就算是父母也沒資格說孩子是他的所有物。還有鼓勵夫妻離婚是件非常缺德的惡事,是會造業障的,你最好趕快停止這種行為。」
「你——」
不待她有機會說完,香雲甜甜一笑又道:「仲儒人在我屋裡,現在正在我的浴室洗澡,若是你有辦法,我不介意你用你們的共同點叫他出來,不過我當然是不會好心的請你進屋的。」看到哈琳娜氣青的臉孔稍稍撫平了她平白遭受無妄之災的悶氣,「晚安了,陌生的小姐。」
瀟灑地將哈琳娜關在門外,但門一關上香雲再也瀟灑不起來,因為哈琳娜的話每一句都精準的刺中她的要害,刺中她擔心不已的事。
他們有共同的興趣,她沒有。
他的職業是在蠻荒地區考古,她卻是在文明的都市當上班族。
那個女人因職務之便可以長伴他左右,還可以陪他一同分享考古的喜悅與成就,而自己呢?一名都市叢林裡的統計人員能幫他做什麼?幫他計算今天發現了多少化石古物?
這些問題令香雲煩悶又惱怒,她走到冰箱拿出一瓶紅酒,抱著酒瓶坐在冰箱旁便喝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