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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雷恩那

  那張粗獷的黑臉好不正經,鳳寧芙杏眸圓瞪,小臉像浸泡在紅色染缸三天三夜似的,粉撲撲又紅通通。

  「你你你……你這人真是……真是……無賴!」又羞又惱,倒忘了之前欲問之事。

  他點點頭,咧出一門潔牙,「是呀,妳不早就明白了?」

  越同他扯,越要致他耍著玩。

  凰寧芙皺皺巧鼻,哼了聲,下巴微揚,調開眸光瞧向別處。

  忽地,她「咦」了一聲,疑惑地瞇起眼,發現床頭角落的老舊帷幔下有樣熟悉的東西。

  「那是我的。」是她的繡鞋和小襪,之前教他硬奪了去,昨兒個忙著看顧他,到現下才瞧見。

  「嘿,別想拿。」見她伸手要取,他又一把攫住她。

  這會兒,她那雙綿軟的柔荑全落入他掌握裡,被一塊兒壓在男性裸胸上。

  「霍連環,你別太過分!」她氣呼呼地瞪人,「你硬搶人家的東西,還擺在床頭,你……你你都不覺臭嗎?」繡鞋或許還好,但小襪貼著腳底,總會有味道吧?

  鳳寧芙愈想臉愈紅,沒料到男子卻道:「誰說臭?比起我的,都不知香上幾千、幾萬倍。」

  「霍連環!」這男人!

  她瞇起眸掀唇欲罵,然而逸出小嘴的卻是一聲驚呼,因他又開始耍無賴,開始得寸進尺,開始過分了起來,將她整個人扯進懷裡,雙臂牢牢圈住她的腰身。

  她反射性掙扎,那男子忍痛的抽氣聲卻教她驀然間靜止不動。

  霍連環苦笑,「別動,寧芙兒,唉唉……妳再亂動,我真要提早見閻王了。」略頓,他歎了口氣,低聲道:「讓我抱抱妳,靜靜抱著妳就好。」

  「你、你你痛死活該啦!」雖這麼說,她還是乖乖伏在他身上,只悄悄抬起臉容,發覺他雙目正別具深意地覷著她,害她心一促,忙縮回頭。

  他朗聲大笑,震得她的身子隨著他的胸腹起伏。

  他一掌緩慢輕柔地撫著她的發,來來回回,眷戀下去,彷彿那是何足珍貴的東西。

  屋中又回復靜寂,只聞彼此淺淺的呼吸聲息,而她還聽見他的心跳,規律強勁,還聽見他低沉言語,淡淡迴響--

  「我對妳感興趣,想親近妳、抱妳、吻妳,只因為妳是妳。」

  窩在那寬闊胸膛上的纖身輕輕一顫,握成粉筆的手抵著唇,她貝齒咬著指上關節,釋出方寸滿溢而出的紛亂情懷。

  言語似是多餘,她悄然輕喟,心緒悠悠轉轉,最後,合上了眸……

  ☆☆☆☆☆☆☆☆☆☆  ☆☆☆☆☆☆☆☆☆☆

  不好。

  情況似乎超脫了掌握。

  很不好,他不喜歡。

  這是他由頭子爹手中接下連環島的一切,開始獨當一面、縱橫海上後,首次的脫軌。

  他非常、非常、非常的不喜歡。

  他要的是圖,要的是想弄明白取得那張藏寶圖的關鍵為何,他對那姑娘感興趣,親近她、抱她、吻她,除原始的男性慾望外,自然只有一個目的,他要鳳氏藏寶圖,他要贏。

  那些哄姑娘家開心的溫柔話語,他可以說得臉不紅、氣不喘。

  那種柔情深藏、耐人尋味的眼光,他做得不費吹灰之氣。

  那真切的擁抱、輕憐蜜意的親吻,關於男女間歡愛的技巧,他亦是個中翹楚。

  既是要贏,就得不擇手段。

  她僅是這場搶奪賽中的一個「玩伴」,陪著他周旋,如同一道誘人甚深的謎題,耐人尋味,由他去解。

  他是享受這過程的,恣意妄為地逗弄她,瞧盡她的喜怒哀樂、哭笑怨瞋,她是個有趣的「玩伴」,從未遇過如她這般有趣的姑娘,有趣到教他竟有些狠不下心對她使手段……他不由得冷哼,極其不滿地嘲弄自己,乖乖不得了,原來五色火也有狠不下心的時候?

  他的血液在沸騰,瘋狂地在體內奔竄,興奮提點著,那是他一向的野性直覺,暗示著他,若他願再向前逼近一步,一切的一切,唾手可得。

  一切的一切……

  唾手可得。

  可時節由秋入冬,跟著寒冬盡過,如今已是春臨,他追隨著她的俏影,暗暗延續著兩人曖昧且奇異的關係。

  無數個月夜,他依然將她從大宅中偷偷劫走,末了,又悄悄地送回,依然對她偷香,惹她羞惱,卻遲遲未再深進一步,他到底在遲疑什麼?

  到底,遲疑什麼?

  「二爺,果然不出您所料,咱們昨兒個才將消息釋出,開封年家的兩位江湖朋友已趕來知會,正和那個滿臉刀疤的年永瀾在永豐客棧裡談事。」少年利落地爬上階梯,眼一溜,忙挨近茶館二樓臨窗的座位,唇動聲低,抓著一把瓜子閒嗑,邊向坐在對面的高大男子不動聲色地回報。

  面容若有所思,霍連環未出聲,他舉杯啜茶,目光沉沉地盯住街心上那一身荷白春衫的姑娘,後者剛逛完賣各式髮飾和梳篦的小攤,此時正立在捏面人的攤子前,相一群孩童擠成堆,美眸圓瞠地瞧著那老師傅的手藝。

  小淘沙循著他的視線瞧去,不禁嘿了聲,「是寧芙姑娘哩。」

  霍連環仍不動聲色,逕自喝茶、嗑瓜子,撥著幾個落花生往嘴裡丟。

  此地已非海寧,而是河南開封。

  海寧鳳氏與開封年家一向世代交好,情份極重,前些時候,海寧鳳家的主爺鳳聚來特地領著幾名族眾,帶上幾車好禮前來開封,一是為「年家大極」高齡百二十歲的年老太爺作壽,二是為參加「年家太極」第十九代掌門的正名大會。

  這回阿爹鳳聚來特意要她隨隊前來開封,鳳寧芙心中十分訝然,後來才知,原來阿爹早應了許給年家當媳婦兒的堂姐鳳祥蘭的請求,讓兩個女孩兒家能趁此機會好生聚聚,不過最主要的,仍為了避避風頭。

  這陣子,鳳家得到一個可靠的情報,指明海上和江蘇各有一批人馬欲要劫人奪圖,此外,連東瀛忍者也攪和進來,不知受何者支使。

  形勢混沌詭譎,危機重重,因此暫將鳳寧芙送至武藝獨霸江湖的開封「年家大極」,似是明智之舉。

  如今熱鬧一過,部分鳳家人已先行打道回府,鳳寧芙卻繼續留下。

  在開封的時候,盯她的人少上許多,行動是自在了些,可心裡卻時常牽念著一個影,尤其夜深人靜之時,沒來由的,總教她想起他。

  小淘沙瞇起眼,摳摳近來剛在長毛的下巴,嘟噥著:「是那個年永瀾陪她出來閒逛的,剛剛,那兩名前來知會的人把年永瀾當街逮個正著,他得處理正事,只好派了人送寧芙姑娘回年家大宅,嘿嘿,瞧眼下的勢態,她八成把看顧她的家丁給甩了,才能獨自一個逛大街。」他今兒個可大大地發揮了跟蹤的專長哩。

  邊嚼著花生仁,沒聽見霍連環出聲,小淘沙忍不住又道:

  「二爺,咱們的人雖然將黑老大的船困在杭州灣,還調虎離山打他的黑虎島,可江蘇太湖幫畢竟還是追來開封,那陸大寨主消息倒靈通,可惜老狗玩不出新把戲,只懂得拾人牙慧,這會兒在開封城外的運河口埋伏,一干嘍囉仍舊扮作船工,唉唉唉……」

  江蘇太湖幫在開封城外伺機而動之事,他昨日按著霍連環的指示,將此消息技巧十足地傳遞給「年家太極」的江湖友人,今日那兩位人士趕至,在十字大街上巧遇年永瀾,說的便是此事。

  小淘沙不屑地搖搖頭,灌了口茶漱了漱,咕嚕一聲吞下,終於作起結論--

  「所以說二爺,咱的意思是,現下教那姑娘落了單,這可不大妙吧?」危機逼近,就在城外,太湖幫若要劫她,此時倒是個好機會。

  咦?瞧人瞧傻啦?怎不發個話?

  「喂喂,二爺?咱說話您聽見沒?別放著咱唱獨角戲啊,那可是您家的姑娘,不好生顧著,您跟她怎麼來個水落石出、柳暗花明?」

  在小淘沙眼裡,自去年初冬,自家二爺因護著鳳家姑娘,挨了東瀛忍者兩記狠招,他瞧那姑娘追著傷重的二爺一同避進巷底三合院,瞧她整晚為二爺張羅這個、張羅那個的,關懷之情顯而易見。

  最重要的是,那姑娘回到鳳家後,三合院依然靜謐,並未有誰帶隊前來搜索圍捕,雖然她前腳剛走,通天海與他便合力將二爺移至別處療傷,他仍暗中留意,知她沒將二爺的行蹤洩漏;心裡歡喜也感激,好自然就拿她當自己人瞧了。

  至於自家二爺和人家姑娘的事兒,中間還卡著一張藏寶圖,關於二爺心底的想法,總教人猜不通透,若說是玩玩兒嘛,最終只要那張圖……嗯……瞧起來似乎不像哩。

  嘿嘿,當真要他猜,大致就那兩句話--

  聰明一世,糊塗一時。

  聰明反被聰明誤。

  他們家二爺八成玩著玩著,把自個兒也玩進去啦!不使手段取圖,倒忙著使手段替鳳家姑娘趕「蒼蠅」,將黑老大和江蘇太湖幫整得慘兮兮,唉唉唉,二爺是當局者迷,他小淘沙是旁觀者清,尤其是一路尾隨鳳家車隊入開封後,二爺整個就變了樣啦,臉色越來越臭,話越來越少,總拿著一對利眸暗中盯著那姑娘,唉!說來說去,不就是因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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