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來挑釁不到的戚寧遠呵,終於找到完美的理由互搏一場,他不會放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
「我不想陪你耗時間,失陪。」他心急如焚,有人卻淨吐風涼話,簡直過分!
「恐怕是不行。」
戚寧遠利眼迸光,不浪費無謂的口舌。身形如梭,他一掌劈開戈爾真珍愛異常的香杉木。
實木乍然爆裂的聲響和滿天飛舞的木屑,昭告了戚寧遠沒得商量的意思。
木頭由中間斷裂,兩頭全部呈空心狀態——難得一見的木材毀了。
戈爾真從頭髮裡拈起一片木屑。「你可知道我費了多少心血才找到這根木材的?」
「你問我,我問誰?」他心情壞到難以言喻的地步,不過,目的也達成了。
戈爾真將失去用處的木頭丟掉,竟微微地笑了出來。
「有趣,原來,你也有脾氣啊!」群龍裡沒有一個人的脾氣是好相處的,個性不同,收斂的程度也不一樣。
戚寧遠看似溫靜和祥,本質卻是極端不易親近的人。他感情涼薄,從來沒人能讀透他的心思;跟他好好打一架,是戈爾真盼望許久的願望。
「我又不是死人,怎會沒脾氣個性?」他把他當成什麼呀!
「差不多嘍!」嘖!可惜了一截好木頭,要不然可以做出美麗的傢俱呢。
戚寧遠不由得衷心佩服起以跟戈爾真鬥嘴為樂的藍非,也只有非人類與非人類的屬性才能相同,要是他,恐怕早瘋了。
「我不打毫無用處的架。」
「由不得你喲!」戈爾真冷颼颼的語音未落,反掌劈出,掌風已來到戚寧遠的下腰。
「無理取鬧!」戚寧遠平平無奇地斜裡躍過,人已在數步之外。
戈爾真見機不可失,化掌為拳,招式不到用老又奇巧新換,短短瞬間,已走了百招,逼得無心的戚寧遠不得不用心應付。
半刻鐘後,飛沙走石,風捲雪殘,鬥到酣處的兩人全無休戰的意思。
沒武功底子,費盡力氣趕來的石桑桑正逢龍爭虎鬥的高潮。高手過招,風流雲轉,草木皆兵,想接近一步都困難重重。石桑桑急得跳腳,卻又無能為力。最後是娃娃不耐煩的哭聲讓風雲暫歇。
戚寧遠翩拳為指在戈爾真的氣海穴輕點為記,跳出是非圈。
他氣定神閒地瞅了眼天色。「孩子該吃奶了。」
戈爾真想不到戚寧遠突然收手居然是因為這個原因,盯著前胸手指般大小的破洞,居然眉開眼笑。「這場架還沒完……」他才打出興頭來。
戚寧遠懶得理他,將娃娃交給石桑桑。
「他就拜託你了。」
「我……」他拜託她——可是,別說要她帶小孩,她連抱都不會。
「回船上等我,這裡很危險,千萬別再跟來了。」就算要將戈爾真打成肉醬他也豁出去了,只有戈爾真才知道區可佟的下落;再說這傢伙彆扭的毛病肯定是犯了,他居然只帶回小孩,依照他的身手,真要救人並不難。
像抱著危險物品一樣戰戰兢兢的石桑桑,無法抗拒戚寧遠對她的要求,只能點頭遵照他的意思行事。
「可憐!」睨著石桑桑遠去的背影,戈爾真若有所感地歎息。
「什麼?」沒頭沒腦的,想轉移話題嗎?
「有人無端愛上一個在感情上笨一輩子的臭男人,你說她可不可憐?」他認識石桑桑的時間和戚寧遠一般久遠,無心如他都看得出來石桑桑對珍珠龍癡心不悔,這不肯愛人的男人為何偏是不解?
可歎一片冰心被人丟到溝渠了。
「不要顧左右而言他,告訴我娃娃臉的下落。」
「應該稱呼「娘子」才對。」他硬是不讓戚寧遠順遂。
還抬槓?戚寧遠慢燃的氣焰終於爆發高竄了。跟這種人解釋他跟區可佟的關係無異是浪費口水,隨便他怎麼編派都無所謂了。
「就當我什麼都沒說、沒問,也沒碰到你,就這樣!」區可佟的安危已經躍升為他最牽掛的憂愁,龍蛇混雜的京城處處是誘惑危機,誰敢保證她的安全?
是的,他掛記她。要承認她不在身邊讓他不習慣,其實有點難,他最討厭掛礙,偏偏她卻讓人難以忽略。
現在更好了,她連聲知會也沒有就不見蹤跡,簡直是找麻煩嘛!
「呵呵,狗急跳牆喔!」戈爾真仍是不痛不癢地消遣。
「爾真,夠了,別再捉弄他。」瀟灑的身影,溫文的言辭,獨孤吹雲碩長的步伐從街的另一頭踱到他們跟前。
尾隨著他的是獸王龍海棠逸。
「龍頭?老二?」戚寧遠驚訝不已。
「老三,好久不見。」獨孤吹雲一身的皮革打扮,重逢的欣慰雖然明顯地展露在他的臉上,但他的笑仍舊帶著歲月沖刷不去的憂鬱。
八年的歲月,長長的日子,長長的別離,曾一度以為今生不會再見,但人生際遇啊……
「我進宮去卻沒見到你。」攸關他下天山的事,在一夕之間就傳遍群龍的消息網。
「讓你白跑一趟了。」對曾是他屬下的群龍們,獨孤吹雲只覺無以為報。
「唉!有完沒完!你們的對話教人掉雞皮疙瘩。」戈爾真搓著胳臂,狂惡的臉滿是不屑。
「誰像你沒心少肺的,冷血動物。」翩翩公子,瀟灑風采,金縷鞋,環珮鏗鏘,不消說,有熱鬧必不缺席的藍非公子也來插一腳了。
莫非這是約好的聚會?戚寧遠盯著一個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老友陸續出現,警覺有事態發生,而且頗為嚴重了。
群龍只缺一個獨孤胤就全員到齊了。
這是八年來頭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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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爾真冷哼一聲。冤家對頭沒什麼好說的。
「大家都來了。」獨孤吹雲臉上的線條溫柔不少。
「多年不見,總要來瞭解一下有沒有人格斃還是缺胳臂斷腿的嘛。」能說出這樣尖酸粗魯的話非戈爾真莫屬了。
「你還是出口沒好話。真懷念。」獨孤吹雲微笑以對。
戈爾真聞言居然只撇了撇嘴,轉過頭去。
「哈哈,有人害躁咧。」一刻不肯安靜的藍非又自找苦吃了。
「狗嘴。」戈爾真果然立刻干戈相向。
「這兩個傢伙!」沒有人勸阻他們,旁觀有旁觀的樂趣,幹麼破壞哩!海棠逸拚命搖頭,卻是笑容滿面。
「大哥,我有要事非走不可,咱們兄弟改天再敘。」戚寧遠無心逗留,每次都要跟這兩個瘋男人攪和,他可受不了。
他再不走,區可佟恐怕就會漸去漸遠,讓他找不著了。
這樣的認知比什麼都可怕……他,近乎恐怖地被她吸引了。
「唉!想一走了之,我還在生氣哪!」藍非捨棄戈爾真轉戰戚寧遠。被人丟下水的怨恨久久不散,他欠他一個解釋。
「我丟下水的是個女人,莫非你是『她』?」他交的究竟是損友還是益友,他愈是焦躁,他們卻愈以煩他為樂,可恨!
「當然不是……怎麼會是我呢。」藍公子的俊臉綠了大多。可以讓他盡情欺負的那個好好先生戚寧遠不見了,眼前這男人竟將他一軍——反了啊!
「那不就結了。」戚寧遠不是愛逞口舌之能的人,眼下立即堵住藍非的嘴,朝眾人拱了拱手,飛奔而去。
「這樣讓他去好嗎?」海棠逸遲疑。他斯文爾雅,氣質煥發,只要發言總能贏得所有人的注目。
「有什麼不好的,那傢伙閒散似遊仙,好日子過太久智能體力都會退化,找點傷腦筋的事讓他運動運動,再好不過了。」藍公子記仇得厲害,冤冤相報就在眼前。「更何況,做人家相公的他勇救娘子,天經地義嘛!」
連喜酒都捨不得請人喝,孤僻吝嗇鬼!
「三弟何時成婚的?」獨孤吹雲倒是聞所未聞。
「可能嗎?」老大不知情,情有可原,他長年住在鳥不生蛋的天山,可是他海棠逸卻擁有天下最完整的情報網,不會吧!
「嗯……」戈爾真不置可否。
娶妻又如何?大驚小怪的一群人。
「連寶寶都有一個了。」藍非繼續大爆「內幕」,嘿嘿,戚先生,別怪我無情無義,這只是小小懲罰你的暴行,好快樂!
「嗯,對。」言行絕不可能跟藍非同步的戈爾真居然也點頭稱是。
這下鐵證如山,不由得獨孤吹雲不信。
「為了彌補三弟,我想該給他一個不一樣的婚禮。」身為人家大哥的他理應主持婚禮的,為了私情他不僅沒照顧自己的兄弟,連攸關他一生幸福的大事也沒能夠參與,這還算什麼歃血為盟的手足?
「我人手多,可以負責籌備。」只要獨孤吹雲一句話,海棠逸絕對是義無反顧。好歹他是一堡之主,要調派人手,簡單。
「我負責鬧洞房。」困難的事輪不到他,藍非挑了個次難的。
這傢伙!淨挑軟柿子吃。所有的人全賞給他大大的白眼。
「那!那小子什麼都沒吭,你們不瞪他瞪我幹麼?」
「干我屁事?」被指名道姓的戈爾真狠瞪藍非。他最討厭渾水,誰敢拖他膛下去,準備納命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