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來是個少說多做的標準行動派,畢竟,口頭上說得好聽,一點用都沒有,還是以行動表示才叫實際。
但是,現在他居然中邪似地像老媽子般對秦優優叨念起來!?
「那種針只是偶爾打能有什麼影響,再說我明天還得上班,早點好才是重點,而且包了一大坨怎麼見人!」她反駁,其實只有她自己知道,排斥看中醫是另有原因。
「說到底你是愛漂亮,怕包紮會破壞美感!?」閻滄灝幾乎要翻白眼,語調已微微揚高,沒想到她愛美的天性如此堅強。「都已經掛號了,你還想怎樣?」有一絲絲氣惱她不聽從他好意的安排,他降下語調。不管她了!
欣喜他軟化態度,秦優優眨巴著大眼,以商量口吻小聲說著:「我們走吧,那個掛號費就當浪費了,去找間西醫復健科……」
「三十六號,秦優優小姐。」正當她欲力挽狂瀾時,推拿師好巧不巧地從診療室裡探頭出來喊號。
「來不及了!」這樣的笑意很難忍住,閻滄灝咧開了嘴角,起身動作。
小臉驟然一垮,掩不住內心的驚慌失措,秦優優錯愕地任他再一次將她橫抱進診療室。
「怎麼樣?扭傷了是不是?」有點年紀的推拿師,從閻滄灝抱著秦優優的舉動推測。
「嗄?欸。」落坐在椅子上,秦優優看見正前方有個病患插了滿腳的針,心一凜,緊張地冷汗直冒。
「腳放上來。」推拿師示意她將腳置於架子上。
很遲疑、很恐懼地抬腿放上,她愁著眉,寒毛直豎地「剉在等」!
意識到她的畏縮,閻滄灝不自覺地站立在一旁陪伴,當然另個最大原因,就是他的手腕被她箝制住,牢不可拔。
沾了些藥膏,推拿師審視了下,朝痛源動手——
「啊……」微微瑟縮,秦優優眉頭皺得像打了幾個結,咬牙忍耐著。
隨著推拿的力道逐漸加重,她捉住他手腕的手也握得死緊,懸在眼眶的淚水忍不住地滾落雙頰。
「啊——痛、痛、痛……」一個施力,痛呼聲響徹雲霄,震得閻滄灝倏地皺起眉,不知道的人還以為發生了什麼慘絕人寰的悲劇!
「忍耐點,差不多了!」老神在在的推拿師對這樣的陣仗已見怪不怪,沉穩地安撫,手上的力道卻只減少一咪咪。
「嗚嗚……不要了!我不要了!哇——嗚……痛啊……」求饒的哀嚎驚天動地,怕痛的秦優竟像孩子似地哭得眼淚鼻涕直流。
她這樣毫無形象地嚎啕大哭,眼淚流得足以媲美尼加拉瓜瀑布,任閻滄灝再冷靜,也不免怔愣在當場。
見她可憐兮兮地望向自己,又忙著向推拿師求饒,強烈的不忍湧現,像繩索般束縛他的心臟。
「師傅,麻煩你輕一點,她怕痛!」不由自主地摟住她,閻滄灝聽見真已竟萬般不捨的開口輕聲誘哄。「好了,不哭不哭……」
聞言,推拿師加快速度,也急著早點結束這可怕的魔音穿腦,須臾,他熟練地貼妥藥膏、纏上繃帶,完成包紮動作。
「已經好了!」推拿師揮汗如雨,她的激烈反應連帶地增加他的壓力。
「好嘍!優優,不痛了!不要哭,妝都花掉了!」閻滄灝不自覺地喚她的名,掰開她緊抱他不放的手,輕聲細語地哄著她,瞧見她的黑色眼線蜿蜒出一臉滑稽,感覺心疼又好笑。
「大人大種了還哭成這樣!」起身洗手,推拿師睇看哭得淅瀝嘩啦的秦優優一眼、搖頭失笑。
胡亂抹抹臉,秦優優吸吸鼻子,哭勢漸歇,怨怪地看著兩個男人。
「很痛耶!」不自覺地噘高小嘴,她揚聲抗議。
「明天還要再來一次。」推拿師像是故意作對似地宣佈壞消息。逗逗愛哭的水姑娘,多少能為千篇一律的乏味工作帶來點樂趣。
「嗄?我不要啦!」秦優優受驚地瞠大水眸,忙不迭搖手。
閻滄灝笑睇著她率真的反應,他敢打賭,秦優優這副模樣一定不是她平常的形象。
「叫你男朋友陪你來就不怕了啦!」推拿師努努下巴,那促狹的眼神似乎在暗指閻滄灝對她的呵護備至。
聞言互視了一眼,秦優優這才察覺自己和閻滄灝過近的距離,連忙離開些,難以控制地酡紅雙頰。
「他不是我男朋友啦!」難為情地趕緊澄清。
閻滄灝不語,秉持著寡言的習慣,由著他人去誤會,不認為有對陌生人解釋的必要。
看著推拿師壓根兒不信的表情,秦優優感覺有理說不清,又羞又惱地想要再說些什麼讓他相信。
「走了。」不讓她多做無聊事,閻滄灝再度不由分說地橫抱起她離開。
「哼!騙肖仔!安惜命命,還說不是男朋友!?」
推拿師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莞爾嗤笑,怎麼也不可能想像得到,閻滄灝和秦優優在今天以前,的的確確是毫無交集的陌生人。
第三章
第N次歎息,第N次哀悼自己唯一一對鑽石耳環,居然缺了一個!
它是在跌傷那天不見的。因為那天她配戴出門後,到了接近傍晚負傷回家準備卸妝時,才發現左耳空空如也。
將近四萬啊!少了一個是兩萬呀!再加上那天斷跟報銷、售價一萬零五百的GUCCI跟鞋,她真是損失慘重啊!
當時,她第一個反應,是整個人匍訇在地,展開地毯式搜尋,結果希望落空,最後悲痛地愣在鏡子前好半晌。
五天來,每想起一次,秦優優的心就滴血一次。
托腮坐在化妝台前,她失魂落魄地思念著她不翼而飛的鑽石耳環。
那天,她開著車去赴噁心怪卡的午餐約會,然後就是去那間鄉村咖啡店,接下來……細數所有行程也沒用,掉在哪兒她是一點感覺都沒有,根本無從找起,更何況,已經五天了!
嗚嗚……鑽石耳環是她的作戰裝備,不可或缺的一樣啊!少了它,氣勢就少很多了呀!
嘔人的是,耳環都是一對一對的賣,沒有人賣單個的!哇……勢必得再花錢買一對了!好想撞牆哦!
秦優優沮喪地戴上K金耳環,最近受傷加忙碌,沒有作戰必要,而且平時上班穿的是公司制服,自然打扮得簡單,加上她麗質天生,略施薄粉就美得無懈可擊。
穿上閒置了五天的高跟包鞋,她扭傷的腳已經好得差不多,打算今天再去推拿一次,就可以不用再去了。
本來,她第三天好了些,就懶得再去,可那愛唬人的歐吉桑推拿師居然恐嚇她說,如果沒有完全看好。不用上年紀就可以體會風濕的痛苦,這一聽,她只好認分地乖乖去報到。因為,她可不希望當個有風濕毛病的貴婦!那多殺風景啊!
開門,反鎖,秦優優如往常一樣九點半出門上班去。
夢想歸夢想,在未找到長期金飯碗之前,她還是得為五斗米折腰。
在工作上,她的美貌無可否認地讓她擁有大半優勢,然而,她並不是那種胸無點墨的無能女人,她很懂得利用女人的優勢和自己的美麗,加上伶俐的口才和高超的交際手腕,創造出不少令人咋舌的銷售成績,也因此五年裡,她從普通的售屋小姐一路晉陞到領導一個小組的主任。
剛開始,大家會以外表來憑判她的能力,認為她只是個什麼都不會的花瓶,但時間一久,這些耳語逐漸消聲匿跡,而她的能力也受到公司的肯定。
不諱言,一些假借購屋名義想一親芳澤的男性客戶其實不少,當然,他們誰也沒佔到過便宜。其中條件符合且還算順眼的,秦優優也曾答應過對方的約會,只可惜,已婚的、想搞一夜情的、打腫臉充胖子的……佔了多數。
也就因為如此,她才會降低標準,答應和長得很抱歉的曾有財吃飯。
唉!真是的!還是派對裡遇上好龜的機率來得高一些……她的腳已好的差不多,該是重出江湖的時候了!
才這麼想著,突然響起的行動電話鈴聲打斷了她的思緒,按下按鍵,車裡響起好友黃馨惠特有的甜膩嗓音——
「喂!優優,是我啦!你怎麼好幾天沒和我聯絡?」
因為從事洋酒代理公司的公關工作,藉著職務的優勢,消息的獲得一向迅速,身為秦優優的死黨兼換帖,當然義不容辭提供情報,所以她們三不五時就會相邀出門,再不然也會以電話聯絡。
「還說呢!前幾天我扭傷,腳腫得像『面龜』,還得上班,每天下班又要去換藥,行動不便只能窩在家裡吃泡麵,好慘啊!」一遇上好友,秦優優便忙著吐苦水。
同性相斥吧!長得太美的壞處就是交不到什麼同性好友,在售屋公司工作五年,她從來沒遇到一個能夠交心的同事,概括來說,就是嫉妒她有美貌可以利用,所以就算她的業績有目共睹,也照樣明嘲暗諷。
男的就更沒什麼好說了,不是貪圖美色,就是暗地不服她年紀輕輕就坐上主任之位,而他們得聽從她的領導。